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们回到沙滩的帐篷里。
毛宜静已经从惊吓中缓过劲儿来,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星星还没有出来,在沙滩上露宿的人们,正忙着捡柴火埋灶,他们找来很多能烧的纸、草、木头、竹子,迎接着傍晚的到来。
我们随便找了个饭馆,匆匆忙忙吃过晚饭,回到沙滩时,月亮和星星冒出来,沙滩上已是篝火点点,火光照亮了近处的海水。
男男女女排成一列,后面人搭着前面人的肩膀,绕着火堆,边开火车边唱歌。
人们的脸上写满了开心,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光。
我们是来听海的,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我们绕过一道道篝火,向海边较远的地方走去。夜里的海滩,温度比白天低些,我们打着赤脚,感到沙子很凉爽。
掉在海里月亮,像闪烁的珍珠,很美。它是那样的明亮,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亮的月亮,比少女的眸子还亮。
我们四个人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闭上眼睛,开始听海。
海边很安静,没有嘈杂的市声,也没有风,海很静,温柔的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深夜里的海,远处的星光依稀闪烁,忽隐忽现像鬼蜮的眼睛。再往远处看,就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那黑暗没有尽头,吞噬了一切。涌起的海浪卷上沙滩,发出一阵阵沉闷的轰鸣,随着那遥远的巨大的轰鸣声,带着咸味的海风掠过。
突然,一股阴云把月亮遮蔽了,大海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一声什么短促的怪叫,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四处笼罩着一种诡异的氛围,让人觉得害怕……
不知是毛宜静还是毛辣雪往我身边靠了靠。
我们不敢再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办法静心听海。
“不会是海鬼叫夜吧?”毛辣雪吓吓怕怕地说,“我听老人说,听见海鬼叫夜的声音,就要喊一声,我要杀了你!把海鬼吓跑,不然的话,海鬼就会永远跟着你。同志们,怎么办?”
“凉拌。”我说着,坏坏地一笑,“我给大家讲个鬼故事吧。”
“好啊,快讲。”毛辣雪快人快语地说。
“我讲个吃鬼肉的故事。”我说着,看看毛宜静和毛辣雪,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吃鬼肉
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整天喝得烂醉。一天,我在山里打猎,打到几只野兔,就在草棚子里用火烤着吃,边吃边喝酒。
吃着喝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美女陪我喝酒吃肉。那女孩子真美,艳若桃花。不,比桃花还美,简直就是桃花她妈。
我们喝着吃着,真是痛快淋漓。
吃喝到半夜时分,两人都醉了,我醉得浑身欲火,她醉得腮红眼迷蒙。这时肉没了,吃光了。
有酒没肉,那多煞风景啊。
我有些尴尬。
不能慢待美女,我走到草棚子外面方便一下,拿猎枪准备打猎物时,美女喊道:“别忙!回来吃肉啊。”
她向我扬着一块儿烤肉。
我很疑惑,肉不是吃完了吗?怎么还会有肉?我不解地望着她,继续跟她吃喝起来。
我想,等她喝到烂醉时,我跟她温存一番,想到这儿,浑身血液沸腾起来。
没一会儿,肉又吃光了。
“我来!”她说着,挥起砍刀,咔嚓,砍掉自己的一只胳膊,在火上烤起来,我当时吓傻了,酒也醒了。
“你这是……”我吓得浑身冒冷汗。
“吃!”她把带血的胳膊塞给我,让我吃。
“这……”我拿着胳膊浑身发抖,递给她,“这是你的东西,还……还是你吃吧,我享受不了。”
“我这儿有。”她说着,咔嚓一刀,砍掉自己的腿放在火上烤,我吓得灵魂出窍,赶紧找个借口跑了。
听完老人家的故事,我问他:“鬼肉的味道怎么样”
他笑笑说:“当时烂醉如泥,味道早忘了,也不敢记得啊。”
大家听了我的故事,都进入了害怕的紧张状态。
“我觉得四周有鬼……”毛宜静吓得不轻,四处张望,好像鬼就埋伏在我们的四周。为了害怕的压力,毛辣雪咳嗽起来,马新光也跟着咳嗽起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咳嗽起来,害怕的感觉在咳嗽声中瓦解了。
“我要杀了你!”马新光突然喊起来。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我们跟着马新光喊起来。喊了一会儿,觉得把四周的鬼吓跑了,这才停下来,继续听海。
“你们谁知道海的性别?”马新光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海当然是男的,因为海有男人一样的广阔的胸怀。”我像个低智商的诗人似地说。
“切!瞎说。”毛辣雪说,“海是女的,海水是柔软的,跟女人的性格很像耶。”
海的性别是什么,我们各持己见,男女分成对垒的两派,舌战起来。
我和马新光说海是男的,毛辣雪她们说海是女的,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毛宜静不耐烦地说,“都别吵了,我们大家唱支歌吧,就唱张惠妹的《听海》吧。我来起个头:写信告诉我今天海是什么颜色,预备。齐!”
我们就一起唱起来。
写信告诉我今天海是什么颜色
夜夜陪着你的海心情又如何
灰色是不想说蓝色是忧郁
写信告诉我今夜你想要梦什么
梦里外的我是否都让你无从选择
我揪着一颗心整夜都闭不了眼睛
为何你明明动了情却又不靠近
听海哭的声音
叹息着谁又被伤了心却还不清醒
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静
可是泪水就连泪水也都不相信
你听海哭的声音
这片海未免也太多情悲泣到天明
写封信给我就当最后约定
说你在离开我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
毛宜静唱得声音最大,唱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支歌触动了她的什么伤心处,让我有些不解。
我不想让毛宜静伤心,想办法让她开心,我建议说,“我们抓螃蟹吧,我到那边去租手电筒和小桶。”
我租来手电筒和小桶,分给大家,就笑闹着去海边的沙滩上抓螃蟹。
荷包岛南接太平洋,动荡不安的海水到此后脾气消减不少,露出了温柔的一面。
我们的手电筒在海滩上乱照一通,晃动的光亮,吓得螃蟹们疯了似地四处逃命,我们欢呼着在后面穷追不舍,欢呼雀跃,开心极了。
我们把抓到的螃蟹丢进小桶里,螃蟹们在小桶里乱爬,发出沙沙的响声。
抓了半天螃蟹,有些累了,停下来喘息时,我才发现我们跑散了。
海滩上只有孤独的我,我很烦躁。
我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马新光和毛宜静,也不见毛辣雪的踪影,他们去哪儿了?是无意和我分开的还是有意分开的,只有鬼才知道。
“毛宜静!毛宜静!”我扯开嗓子喊着。
附近忽然有回声,一个黑影朝我跑来,我欢快地迎上去,跑到跟前,那道黑影突然站住,我跑得太快,刹不住车了,猛地冲过去,抱住那黑影就亲起来。
“不要!”那黑影喊起来,我才发现我抱住的是毛辣雪。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我偷着乐了。
但我很快就沮丧起来,我想,此时此刻,马新光和毛宜静躲夜幕的角落在干什么呢?我想知道,又无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