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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从“后哥本哈根”到“后坎昆”时代 (1)

气候变暖和其他牵涉重大利益关系的国际问题一样,在公共领域也是颇多迷障。从哥本哈根到坎昆,两大阵营(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三股势力(欧盟、美国以及大多数的发展中国家)间错综复杂的利益,根深蒂固的矛盾,让规模空前的气候谈判变得异常地艰难。“发达国家到底减排多少”、“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的减排帮扶如何落实”、“减排是否执行一个标准”?

暗涌流动之下,锋争的核心还是生存权和发展权之辩。何以化解?何以收场?或许这才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专家观点:

发达国家为应对金融危机动用了1.4万亿美元的资金,如今他们为气候变化只拿出100亿美元的资金!

——非洲国家首席谈判代表 卡迈勒·杰穆艾

现在的情况是,一些发达国家自己很难缠,但它们却在指责发展中国家。这就好比有人在绿灯前面把车停下,却责怪自己身后的人阻碍了交通。哥本哈根会议就是一个绿灯大开的时刻,而发达国家却把脚踩在了刹车上。

——大卫铃木基金会(David Suzuki Foundation)气候问题分析专家

戴尔·马歇尔(Dale Marshall)

一、坎昆:又是一场博弈

坎昆(Cancún)位于墨西哥东南部,东临湛蓝的加勒比海,西靠尤卡坦半岛被茂林覆盖的群山,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是世界著名的度假胜地,而在其西南不远处的热带雨林里,还散布着古玛雅文明的遗迹。在游客们眼中,坎昆几乎是一个天堂般的地方,既能欣赏美妙的海洋自然风光,又能随时穿越时光,探寻玛雅人的秘密。2010年11月,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选在这里召开显得别有意义。如果人类不能找到共同应对气候变化的策略,那么坎昆这座美丽的小城同样会是全球变暖、海平面上升的牺牲品。而城外那屹立了数千年的玛雅遗迹似乎也在提醒着与会的每个人:如果不下定决心拿出切实的行动,那么那个诞生于3700年前的“2012世界末日”的预言,必将成为人类最终命运的真实写照。

经历了哥本哈根会议上利益各方无止境的争论与讨价还价,承袭了2009年众多悬而未决又亟待解决的问题,坎昆会议注定同样困难重重,在减排这条通往未来的唯一道路上,始终充满着意想不到的艰难险阻。尽管《哥本哈根协议》赞同续行《京都议定书》,强调一个“强大的政治意愿,对于应对气候变化的工作是必须的”,并且承认“科学观测到全球气温上升低于摄氏2度”,但这种就是一个不具有约束性的协议,关于2012年《京都议定书》到期之后,人类该如何共同限制温室气体的排放,仍然处于空白状态,在坎昆,人们所面对的工作可以说比哥本哈根更加沉重。

然而,没有人会忘记,在哥本哈根无法达成共识的根本原因。短短一年的时间改变不了任何事,以美欧为代表的发达国家和广大发展中国家关于减排目标的分歧依然存在,基于国家利益的矛盾依然尖锐,所以可想而知,坎昆会议仍会是一场各国之间的政治博弈。

1.日本:计划“永远”退出《京都议定书》

就在坎昆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开幕第二天, 日本代表便忽然公开表示:日本计划在2012年后放弃《京都议定书》。这引起舆论一片哗然,与会各国纷纷指责日本“背信弃义”,而这一事件也为接下来的谈判蒙上了阴影。

然而这已不是日本第一次表达退出的意愿,此前,日本代表就已多次在各种场合公开宣称:“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日本都绝对不会在《京都议定书》的第二阶段承诺任何减排目标。”

令人不解的是,虽然也承受着压力,但日本政府对于世界上少数以日本地名命名的《京都议定书》还是一向秉持着较为积极的态度,甚至曾在2001高调放话称:“尽管美国坚决拒绝在《京都议定书》上签字,日本仍将签署批准这个旨在防止全球变暖的环境公约。”可是如今日本的态度却忽然急转180度,是在令人瞠目结舌。

个中原因何在?据英国路透社报道,在坎昆大会前,日本国内的九大产业联盟已对日本政府联合施压,反对日本在2012年之后延续《京都议定书》。日本钢铁联盟主席在一个发布会上甚至公开声称:“《京都议定书》的延续将会破坏日本的制造工业。”

对此,绿色和平组织气候与能源项目经理杨爱伦批评道:“日本是《京都议定书》的诞生国,如今却坚决地反对议定书的延续,这种具有破坏性的谈判立场为坎昆大会蒙上了阴影。”他还表示,日本的谈判立场是被其国内短视的产业集团所“绑架”了,这些日本企业没有能看到全球减排的趋势对于日本先进、高效的节能技术带来的商机。

众多环保人士也集体批评日本的做法。他们表示,《京都议定书》是国际上唯一一份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气候保护协议,是全球应对气候变化努力的重要成果,如此轻易这样放弃是“不负责任的”。

此前,中国代表团团长解振华也表示,“《京都议定书》‘应该坚持’,因为它为应对气候变化作出了历史性的贡献,各国应该在这些已经取得的共识基础之上继续前进,而不是后退。”坎昆会议的印度谈判代表维埃·沙玛(Vijai Sharma)则更是呼吁应该延续《京都议定书》。他说:“如果《京都议定书》得不到延续,气候谈判将不会取得任何进展。”

可是日本代表此次的强硬态度依然让与会各国代表感到失望,如果发达国家都是以这种心态来参加会议,那么会有什么好的协议能够达成呢?

2.美国:态度依旧,国内形势是关键

从布什政府到奥巴马政府,美国一直积极试图左右谈判的过程,以期按照其意志设计“减排路线图”。不过,国内气候与能源政策辩论分歧严重一直是美国面临的主要问题。

自哥本哈根会议结束一年来,美国政府提交参议院讨论的十余部综合性与专门性法案无一成功。由于2008年金融海啸以来经济形势持续低迷、医保法案的优先推动、民意对于气候法案支持基础削弱及利益集团争夺加剧,都使得奥巴马政府在此方面举步维艰。此外,在刚刚结束的中期选举中,共和党在众议院实现翻盘,在参议院夺回若干席位。国会力量对比的最新态势使得美国综合性气候与能源立法前景更趋黯淡。在没有获得国会法律授权的情况下,美国政府无法制定有力的联邦气候政策,这种政策上的缺失与不确定性也成为当前国际气候合作进程的重大障碍。

在减排目标上,美国仍未作出新的具体承诺。哥本哈根气候大会之前,奥巴马政府参照众议院先期通过的《美国清洁能源与安全法》,提出至2020年将美国温室气体排放量在2005年基础上削减17%,然而这一目标其实仅相当于在1990年的基础上减排约4%。在资金与技术援助问题上,美国一方面宣称尊重自己在哥本哈根会议上的高调承诺,另一方面却在资金来源、管理及分配机制等问题上纠缠不休,并未付诸实质。而关于未来国际气候合作,美国继续反对延续《京都议定书》机制,力图脱离联合国框架,将谈判引入“单轨”,要求中国、印度等发展中大国承担量化减排指标,作为避谈自身责任的理由。同时在减缓行动透明度问题上,则有意混淆发达国家的义务,坚持要求将发展中国家的自主行动等也纳入国际核查范围,并以此作为自己减排承诺的先决条件。可见,在坎昆会议上,期望美国作出实质性的改变几乎是不切实际的。

3.欧盟:努力寻求谈判主动权

欧盟对于哥本哈根会议的结果无疑是不满的,尤为不满的当前自身谈判地位的弱化。在坎昆会议上,欧盟意图重新赢回在未来国际气候合作机制构建中的主导权。

对国际社会就2012年《京都议定书》第一承诺期之后的减排问题,欧盟倾向于支持达成共同协议,制定约束性指标。在减排目标上,英、法、德等国将努力推动欧盟的减排目标从此前承诺的20%提高到30%。但是,须以其他谈判主体的“可比性”行动作为前提。并将其未来减排行动的可能性与“三可”和透明度问题挂钩。在落实资金援助方面,欧盟则表示愿意履行承诺,向发展中国家提供快速启动资金,并承担约总额的1/3,同时承诺将资金纳入各成员国预算,但就目前为止,落实情况并不乐观。此外,欧盟打算将工作重点转向对气候变化影响减缓和适应能力最差的地区,例如向孟加拉、马来西亚及柬埔寨等国提供资金援助,以扩大其影响力。

4.基础四国:谈判的中坚力量

作为“77国集团+中国”的组成部分,“基础四国(中国、印度、巴西、南非)”已经成为当前谈判中维护发展中国家权益的中坚力量。目前,中国、印度、巴西、南非已经建立稳定的磋商和协调机制,在一系列核心问题上保持立场相同或近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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