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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宫就风头大振的焯敏,遭遇侍寝冷遇后,沉寂下来。只是,挖苦声不断,甚至走了样的说皇上进去瞧了一眼就掉头走,任凭敏淑仪撒娇撒痴都充耳不闻。竹溪宫的奴婢奴才们害怕被羞辱,不到逼不得已不愿出门走动,成天窝在房里。
皇上似乎遗忘了焯敏,一个月未曾再召见。其他新人中倒有连翻三次绿头牌的。幸运儿就是柳叶眉沁婉仪,抚得一手好琴,绕梁三日不知肉味,短短一个月内连升三级,由从五品良媛到正五品嫔,最近一次册封为从四品之首婉仪,赐封号“沁”。倩妃都赏了好几次礼物给她。一时圣宠炙热,六宫侧目。
有了沁婉仪这块烫手的烙铁,众人无心关注尚未真正侍寝就先失宠的焯敏,谣言、嘲笑随风而逝。竹溪宫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清冷是难免的,往日溜须拍马的众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鸟雀还时常光顾几圈。偶尔潇妃会来坐坐,带上一些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跟焯敏说说话解闷,或者两人相伴着看看书,写写字,或者伫立在后院的竹拱桥上无声地看落日西沉晚霞消失。潇妃是个不问俗世,喜静不喜闹的人,恬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甚少与人交往。或许是她这份平淡惹得皇上眷恋,一直未冷待过她,几年来算是一位宠妃。
兴许是有潇妃,内务府方面还不敢克扣俸禄,该有的都还有,顶多东西陈旧了些。
一个多月下来,竹溪宫内的人都混熟了。尤其是萦常在,天天缠着焯敏陪她玩,也常常和奴婢们闹成一片。
这日,不知萦常在又为了何事跟锦溪闹别扭,哭红了鼻子。
锦溪怎样好言软语,都无效。万般无奈,锦溪扮起了公鸡,五指充当鸡冠,小嘴撑得圆圆的,仰头高吭“哦哦哦···”。
可小祖宗还是不买账,瘪着嘴。
锦溪又变成一只猴,眼冒金光,屈腿躬背,上蹿下跳,两个手爪子嗤嗤地划过上蹿下跳时触碰的物件。又捧来了一串香蕉,献给泪美人。眼睛忽闪忽闪,煞是可爱。
萦常在拭去泪水,眼珠子溜溜转个不停。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锦溪已是一只小闪电豹了,绕着大家跑了一圈,这个碰碰,那个挠挠,行动敏捷,迅如闪电,谁要是想触摸这只闪电豹的身躯,那是绝无可能的。
“咻”的一下,锦溪停在了萦常在跟前,作求饶状,口里呜呜着,头爱怜地蹭萦常在的裙摆,惹得小家伙终于玩性爆发,头一低也趴在了地上,变成了两只闪电豹打架。萦常在满嘴的香蕉,哇哇叫时全喷在了锦溪身上,笑得众人前俯后仰。
内殿,一群人围着几张案桌制作风筝。
茹浮研磨,焯敏和裕美人在轻薄的绵纸上作画,霖才人负责题诗,玫汐带着宝梅、茉儿、婵娟等几个小丫头沿着绵纸上的图案一丝不苟地剪裁下来,小晏子领着小溜子、小梭子几个小太监修剪竹篾,整理骨架。好一派井然有序,其乐融融的画面。
忙忙碌碌了两个时辰,八九个别致的风筝终于展现在众人眼前:有“天女散花”、“鲲鹏展翅”、“孔雀开屏”、“梅开二度”、“吉祥如意”等几个花样。看着自己亲自动手做出来的风筝,个个脸上荡漾着春色,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听说风筝做好了,萦常在赶忙冲进来,出手如电,抱起几个风筝就向外跑去,生怕焯敏嫌今日晚了,不让放风筝。今日的确晚了,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只是萦常在先斩后奏地跑了,焯敏放心不下,又怜悯众人确实很久没出门散心了,就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向憩园出发了。
憩园坐于皇宫的东南角,是离竹溪宫最近的休闲园子。那儿芳草萋萋,溪水潺潺,丘壑遍布,是个放风筝的好去处。
萦常在贪多,牵着几个风筝,怎么也飞不上去,在丘壑间来来去去胡乱跑着,累坏了助她一臂之力的几个太监。裕美人和霖才人的两只风筝并肩飞向了高空,似乎在追逐着西边的红霞。锦溪的风筝一会儿掉下来,一会儿飞上去,折腾得她秀口鼓动,不断嘟囔着。玫汐和愫岩从寝宫里带了些水果点心来,分发着东西。焯敏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头枕着双臂,腿微微上翘。
焯敏还是公主那会,就喜欢偷偷跑出宫,在郊野策马追逐火红的太阳,累了独自一人仰卧着广袤的大草地,在碧蓝的苍穹下享受着惬意的自由。一日黄昏,焯敏公主在草地上贪睡,骤然一声尖锐刺耳的马嘶声惊醒了焯敏公主,眼见一个满身黑衣的男子跌下马背,沿着草坡翻滚直下。
焯敏公主等了很久,也不见那名黑衣男子动弹半分,似乎受了重伤昏厥过去了。走过去,见他脸上也蒙着一块黑布,像是刺客的样子,不禁好奇心萌发,伸手撩开了半边黑布,一张俊朗明晰的脸映入双眸。
焯敏公主伸手探他鼻息,还有微弱的气流。将他整个身子翻转过来,胸前赫然一道刀痕,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身下的草血迹斑斑,赫然醒目。焯敏公主手脚麻利地为他清理伤口,又从自己坐骑的布袋里拿出上等的金疮药替他敷上。搜寻了他的衣袋,没有可以显示身份的东西。
焯敏公主心知仅仅如此是救不活身受重伤的他,得赶紧请个大夫,抬眼寻找他的坐骑,却不知他的坐骑何时已到了自己身边,正满眼哀伤地低头瞅着它昏迷不醒的主人。
焯敏公主托起黑衣人想往马背上放,无奈马背太高,他身材高大又沉重,纵使焯敏公主从小习武,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却也不那么容易。哪知,关键时刻,那匹马竟自行蹲下,尽力往下压低身子。焯敏公主一震,好一匹通人性的马。
焯敏公主送他到京城的福来客栈,又找来大夫医治。
他高烧了好几日,焯敏公主每天都去看他。偶尔他会睁睁眼,但每次都是一瞬间,紧接着又是昏迷。
“啊,缠在一起了。”裕美人和霖才人同时呼喊着,将焯敏陷入回忆的魂魄拽到现实中。纠缠在高空的线头很难分开,调皮的萦常在高叫一声“看我的”,扯下风筝线就是一通左右交叉,不仅没帮上忙反倒是越搞越砸。不服气的萦常在猛地伸口一咬,断线的风筝飘摇直下,“这不就好办了,等我去寻了来。”弄得大家哭笑不得。
焯敏叫玫汐和愫岩跟着去,怕冒冒失失的萦常在又出什么岔子。
一刻钟功夫,却见愫岩魂不守舍地狂奔而来,跑得珠钗松散,鬓发皆乱。焯敏唬了一跳,肯定出事了。
“娘娘,快,快救救萦常在。”愫岩气喘吁吁,一刻未停,抓着焯敏的手就向前跑去,边跑边说萦常在撞倒了沁婉仪,沁婉仪下身见了血。裕美人等慌忙跟着。跑到半路,就见一个绿衣宫婢拦着焯敏道:“玫汐姑姑要我来的,说是萦常在撞掉了沁婉仪娘娘肚里的孩子,被打了三十大板。倩妃娘娘下旨关进暴室了。”
暴室,焯敏心里一阵发急。当年焯敏公主的某个庶母就因为得罪了宠妃,被关进暴室,不出十日就殁了。而萦常在被打了三十大板,皮开肉绽的,在那个热气蒸腾、空气浑浊的地方做苦役,必定伤口感染,恐怕出不了三日就香消玉损。
现在赶去现场也来不及了,焯敏叫愫岩打赏绿衣宫女,带着裕美人和霖才人掉头朝坤宁宫方向疾走。“淑仪娘娘,皇上皇后现在都在佩林宫。”佩林宫是沁婉仪居住的宫苑。焯敏不理会那名宫女,自行走了。
焯敏和裕美人在坤宁宫门口跪了半个时辰,皇后的凤鸾才从佩林宫转道归来。焯敏双眼饱含泪水,跪在地上双手凄楚地挽住皇后手臂,裕美人两眼红肿,不住磕头,霖才人抱住皇后右腿痛哭不止。敦厚的皇后叹口气,劝焯敏先回去,时下皇上正震怒,一切都得过几日再作打算。僵持了一刻钟,焯敏也只能眼睁睁注目着皇后无奈的背影走进坤宁宫内。原本以为身为皇后,掌管**生杀大权,总能有些法子的,所以特地跑到坤宁宫来,只为了能向皇后单独求情,不受外人挑唆干预。
三人泪眼凄凄地走回竹溪宫。焯敏让茉儿端上水来洁面梳髻,又安慰了裕美人和霖才人一番。玫汐叫宝梅准备了一些化瘀膏药。整理完毕,焯敏一行来到了暴室看望萦常在。
暴室内昏暗燥热,呼吸困难。大晟王朝刚刚建立,暴室内的犯人不多,扫一眼就找到了萦常在。萦常在坐在巴掌大的凳子上,双手挥动着沉重的斧头,正在劈材。焯敏一看就火大了,上半身的挥动必然牵引腰部臀部的反复颠簸,皮开肉绽的屁股经过巴掌大的凳子一磨,鲜血不断地往外溢。焯敏一个箭步走上去,拉过斧头就向地上掷去。
萦常在见是焯敏,一头扎进焯敏怀里,搂着焯敏放声大哭,只是沙哑的嗓音已听不出童音的清脆。
暴室主管见有娘娘来了,嬉皮笑脸地过来请安。“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莫生奴才气,奴才也是替各位主子办事,身不由己啊。”他停住不说了。玫汐送上二两银子,他才又开口道:“是倩妃娘娘万般叮嘱奴才,一定让奴才好好关照萦常在。”焯敏倒吸一口冷气,自己已无宠,她何必再针对萦常在。
愫岩锦溪扶着萦常在卧在地上,给她上药。臀部上的血肉紧粘住贴身裤子,一撕扯就疼得浑身战栗。实在不行,玫汐从别处借来一把小剪子,直接将裤子剪开,化瘀膏尽数涂上,连同残留的布料也一并抹上膏药。萦常在痛得口一张一合,焯敏怕她会咬住舌头,想也不想就把自己手臂送进了萦常在口中,衣裳渗出丝丝血迹。看得众人很是感动。
焯敏抚慰了萦常在一番,用自己坚定地眼神向萦常在传达着一定救她出去的信心。临走时,玫汐又给了管事公公好些银两外加两个玉镯子,让他务必善待萦常在。那管事的是个贪财之辈,见焯敏打赏的比倩妃多,自然倾向了焯敏这边。
事到如今,沁婉仪恨不得杀了萦常在,倩妃落井下石,潇妃向来不过问俗世,皇后不敢管,唯有皇上可以。偏偏失去孩儿的皇上龙庭震怒,又怎肯轻易释放罪魁祸首。
有了,焯敏忽的眉头一展。让玫汐去打听皇上这几日的动态,又让婵娟去宣太医。
婵娟去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回。焯敏知道,不是婵娟偷懒,而是那班拜高踩低的太医见自己无宠,竹溪宫又出了萦常在这件震怒龙颜的祸事,没哪个太医愿意屈驾来一趟。又等了好长时间,总算见到婵娟拖了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太医过来。看他走路的慵态就知道此人在太医院郁郁不得志。想来稍微有点作为的太医也是婵娟拖不来的。
焯敏放下茶杯,看向太医时,愣了一下。太医也是一愣。太医看了一下焯敏右手臂上的伤痕,留下一剂药方就回去了。焯敏唤来愫岩,在她耳边细语了几句,愫岩就出去了。过不多久,那个太医亲自送来了一味外敷的药,为焯敏重新包扎伤口。
四下无人时,锦溪担忧地说:“要是孙昐石向皇上揭露您的真实身份,卖主求荣怎么办?”这个孙昐石不是别人,正是前朝太医院首席院士。很显然,他在新王朝的太医院里,想不被众人排挤都难,立足之地小于锥,处处受人气,日子很是难过。
焯敏道:“谅他不敢。有些秘密,卖了可以为自己加官进爵,有些秘密,卖了只会招来灭口。他是个聪明人,懂得分寸。”
愫岩也点头道:“孙大人让奴婢给娘娘带句话。”
焯敏点点头。
愫岩小声道:“刚才奴婢握紧他的手腕说‘焯敏公主的手腕您是知道的’,他震了一下悄然道‘犬子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原来,五年前,孙昐石的唯一血脉孙达仁惹恼了皇上,被处以宫刑,是焯敏公主救下的,才免除断子绝孙的灾难。
焯敏嘴角一丝浅笑:“他很明白,今时今日,只有本宫得宠,他才有咸鱼翻身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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