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种很奇怪的物种,除了有智慧,更受到意志力的支配。自有宗教以来,各教派的上师们就在不停地依靠瞑想、打坐又或其它各种各样的方法进行意志力的开发锻炼,也许再进化若干年,人类真的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精神力量也未定。
这是上天赐以每个人的一种潜能,只不过我们很多人,都习惯了软弱自己而已。但在危机边缘和激愤时刻,人类的这种潜能却往往能忽然暴发,所以这世上总有奇迹存在。
现在的我就是这样,这一刻,我再没有感觉到周身的疼痛,看着牛头被他们刺翻在地,我只觉血往脑涌,唯一的念头,就是:“我和你们拼了!”
“去死吧!”
这一刻的我,脑海中已经完全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整个人疯了似的向刺翻牛头的那个小混混飞扑了过去。
那个小混混一刀刺中牛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第一次杀人,脑海中还在僵滞着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我狠狠地抱住,我死死地从后面抱住了他,用尽全力把他给拽翻在地。
“你找死呀……”小混混话音未息,就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因为我的双手,已经狠狠地卡住了他的咽喉。
“老子要掐死你!”我怒吼着,双手加力,狠狠地卡住了他的咽喉,我能真切地感觉到他的喉结在我的手心中被压迫碾碎。灯光下,他的整张面孔变得青白,再也喘不出任何气来。
“放开他!”
旁边的几个混混见势不妙,手持着棒球棍向着我的身上狠砸而来,企图让我吃痛之下放开他。然而我已经完全亢奋了,不管这每一击是多么的痛入骨髓,我根本无视于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双手越发掐得更紧,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杀了他!
“这人疯了,快打死他!”有人大喊着。话声中,我看到一支大棍的黑影高高举起,就要向着我的后脑勺击来。人一定是有第六感的,这一刻的我,尽管背对着他,都能看到到他面目的狰狞。没有任何人的后脑勺是可以承受重棍之击的。我清楚地知道,这一棍打下来,我将死去。
“老子掐死你!”我怒吼着,完全没有闪避,就算死,我也绝对不放开你这个杂种。不管如何,在临死之前,我也要拖上你。看着他的瞳孔逐渐放大,整张脸泛起绝望的青黑色。我已经势如疯狂!
“呃!”大棍的黑影在离我后脑数寸远时,持棍的混混忽然一声惨叫,那条棒球球亦脱离他手的控制,堪堪从我的脑边飞离而去。几乎同时,他整个人也跟着趴了下来,捂着右手惨叫起来,叫声非常凄厉。
我愕然侧身,只见他整张脸都抽搐成一团。捂着右手全身不停发抖,鲜血溅涌处,他的右手大拇指已然被一把飞刀齐根削断,只微微连着一点残破的皮肉沾连着,竟然被这柄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飞刀给硬生生钉在球棍的握柄之上。鲜血顺着明亮的刀身滴淌而下,非常的恐怖。
“你还真想掐死他不成?”忽然有人朝我说话,他的声音非常熟悉,中气很足,很有磁性。
这一突发的事故使我本已经拼死的意志为之一泄。双手松处,那个被我掐住的混混整张死黑的脸微微恢复了些生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脖颈处一圈淤黑。
所有人都被这一刀给怔住了,不可思议地望向来人,我自然也不例外。
只见后面一张轿车停处,车前站着一个伟岸的男人,路灯的照耀下,他的脸部很是阴深,唇边剃青处有一圈修整过的胡茬,非常的有型。面上亦略带着讥嘲的冷笑。这本是一个非常英俊的青年,但不知怎的,每次看到他,我都会感觉到心中相当的不舒服。
景耀怎么会出现在这的?
景耀亦看着我,头忽然略略一扬,说道:“你朋友都还没死,真搞不明白你干嘛要急着去陪葬?义气是这样讲的吗?”
我怔了一下,刚才被热血所激愤的脑子这才清醒过来,赶紧踉跄着冲向牛头。只见牛头身后倒在血泊之中,四肢却果然还在略微挣扎着,我赶紧扶起他,大声叫道:“牛头,你千万不要有事呀!”
“呼……”看见牛头大大呼了口气,我全身也为之一松,只觉心中悬着的大石顿时落地,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刺在这位置,要想杀死人没这么容易的。”景耀完全无视于众混混对他的怒目盯视,径直走上前来。双手很写意地叉着腰,半弯身朝牛头打量了下,竟然笑道:“没事,就他这么强壮的身子,就算再晚半小时送医院都不会挂的。”
说着他话音一转,也没回头,背着身朝那个被他射伤的混混讥笑道:“不过有人再不赶紧去医院的话,只怕以后连个杯子都没得抬了。”
听着他如此轻松的语调,再看到刚才如此恐怖的飞刀,我的内心深处,却始终轻松不起来,只觉得这个景耀是如此的让人恐怖。
“装你妈的逼!”景耀这轻松的态势和话语无疑深深的刺激到了这群混混,众人虽然被他刚才的飞刀绝技给怔到,但他们毕竟也是一群不怕死的暴徒,左右几人的怂恿和眼神示意间,已经有人率先按纳不住,高举着棍棒就向着景耀的背后狠砸而去。
“小心……”我正对着他们,自然对他们的偷袭看得清清楚楚,正要出言提醒,却看见景耀的唇边泛起丝不屑的冷笑。还没等我提醒的话出完,景耀整个人已经如同鬼魅般侧闪而过。
“呼!”棍棒的落空声中,景耀已经踏步近身,右手也如同火车头般冲挥而出。
一拳。只是一拳。
一声沉闷的喀嚓声响过,那个偷袭他的混混整个人已经被这一拳给直勾勾的击飞出去,远远地重摔倒在地。脸部完全变形,吃痛张嘴处,一口门牙已经被尽数击落入肚中,牙根断处,鲜血溅流。
看着那人捂着嘴在地下不停地吃痛挣扎,所有混混都面目失色,仿佛见到死神一般,完全惊呆了,怔立了片刻,这才哇的大叫一声,纷纷吓得向后跑去。
“嘿,跑得还真快,幸好还有一个。”景耀笑眯眯地望向那个被他所切断手指的混混。左右抱拳活动了下手腕,说道:“很久没打人,还真挺爽的。”
那个被切断手指的混混听他如此说,脸都吓黑了,完全再不顾疼痛,左手握紧右手,用劲向后狠狠生扯,把被钉在棍上的整只带皮手指给硬生生扯断。尖声惊叫中,疯了似的向后面跑去。只恐再晚跑一步,就要步刚才那人的后尘。
“不是吧,连手指也不要,还真想当一辈子的废人?”景耀慢悠悠走过去,拾起那人丢下的棒球棍,拔刀处,也顺手带起那一截血淋淋的断指。用刀尖轻挑玩赏着,那表情倒像在看什么可爱物品。
“我怎么就没生这么好看的大拇指,真嫉妒呀!”景耀说着,竟然掏出火机来,手晃处,“当”的一声打燃了,竟然向着那截断指烧去。
火光晃动,一阵肉焦糊味飘传而至。我看着景耀那在火光照耀下狰狞的面孔,那刀尖上跳动的火焰,只觉头昏欲呕,全身上下一阵麻酥。
“疯子,你是个疯子!”那被他一拳击倒在地的家伙被吓得不停向后缩爬,全身颤抖,含糊不清地说着。
“你刚才不是说我很装逼吗?不错,我一向很装,而且装得很高调。”景耀手一抖,把那截烧得糊臭的断指一抛,然后收刀入怀,脚尖也轻轻一踩一拔,已经如同颠球般把一根混混们的弃棍给勾了起来。拿在手心敲了敲,作势挥舞了几下,赞道:“这辈子还没打过棒球,没想到是这感觉!”
“你……你要干什么?”那家伙几乎胆都被吓裂了,本来就被打得掉牙,现在更是不停地哆嗦。
“你说呢!”景耀又挥舞了几下,瞄着他的头部不停出击打的动作。那家伙完全被吓瘫了,裤根处一片潮湿,竟然已经完全失禁。可以想像这是一种何等的恐惧。
景耀把玩了几下,却忽然朝我点头示意了下,手一抛,把那根棒球棍直接抛丢给我了。
他抛的力量非常之好,一道弧线过,正好轻轻落我的身前,我下意识地接过,茫然不知所措,不知他要我干嘛。
“还愣着干嘛!打他呀!”景耀脸上阴笑,竟然对我说道:“我知道你手痒,给你玩玩。”
我持棍在手,却动也没动一下。只觉头脑中一阵晕眩,浑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景耀见我不动,讥笑道:“不是要报仇吗?刚才很狠的嘛,我再晚出手几秒,估计你都掐死人了,怎么现在像个软蛋一样,动都不敢动一下。打他呀!”
“不要呀!”那家伙惊恐地道,向着我不停哀求。
“做人呢,要狠一点,不然只会被人欺的。兄弟被人差点搞死,自己挨了这么多棍,居然还能忍,涵养不错嘛。”景耀继续讥笑道。
看着景耀那阴冷得意的脸庞,我缓缓摇了摇头,手一松,无力地道:“我下不了手。”这确实是我的内心话,无论如何,面对一个再也没还手之力的人,我真的下不去手。
“你他妈倒是倒呀!还愣着干嘛!”景耀忽然间大声朝我吼道。不等我反应,竟然已经冲到我身边,抓着我的手,把我强拉到那家伙的身边,帮握着我的手,狠狠地朝那家伙的身上一棍击去。
“啊!”那家伙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嘴中奔溅出鲜血。
“你疯了?”我使劲挣扎,想摆脱他的控制,然而这一切是徒劳的,他完全箍紧了我的双手,跟着又是几棍向那家伙身上狠击而去。棍棍见肉,完全不留任何情。要是打在头颅上,直接就可以把人给活活打死。
“爽吧!”景耀狞笑着放开我手,说道:“我知道你内心很爽的。打呀!打死他!”
不知道是杀气的传染还是我内心深处也有着阴暗罪恶的基因,听着那人的嚎叫,我得承认我内心真的如景耀所言,有种无法抑制的兴奋。甚至在他放开我后,我竟然也控制不住地接着向那家伙身上狠狠打去。
“呃……”那家伙终于被我一棍给击打在胸,头一垂,整个人顿缩在地,再没有任何反应,不知死活。
“我,我这是怎么了?”看着那人软瘫在地一动不动,我这才从极度的亢奋中猛然清醒过来。
“这才对嘛,你要不打他,我刚才烧了人一手指头,怎么能安全的。”景耀阴笑着道:“伤人也蛮大罪的,要不拖你下水,我怎么敢放心离开。”
“你……是你逼着我打的!”
景耀皱皱眉道:“真的吗?你敢承认你就不想狠狠打他,就打得不爽!”
我不停地摇头,半晌说不出话来。其实他说的没错,只是我根本做不到他如此若无其事。
“我打死人了……我打死人了……”我的内心忽然一阵冰凉。
景耀轻轻踢了那家伙几下,耸耸肩膀道:“放心,死不了的,断几条肋骨,以后生儿子困难点罢了。嘿,你要相信,在这个世上,越贱的人命越长,你要比他活得久活得更好,就得比他更贱!”
说完他拍了拍我肩膀,道:“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要帮你吗?其实我早想揍张经明那臭嘴一顿了,不过一直找不到理由,你那天替我出手,今天这情,算是我还你的。”
“喂,110吗?我在情湾北道中段这看见有人打架,有人受伤了,你们赶紧过来制止呀。”就在我发怔的时候,景耀已经从那被打瘫的家伙裤包摸出手机。
“对,这是我的电话,我姓贾。”景耀说完,笑眯眯地挂断了电话,对我道:“这一段路没监控,咱们做良好市民的,怎么也得替警方分担下,你说是吧。”
在我的目瞪口呆中,景耀已经扛起了牛头,向着他的车走去,然后对我道:“你兄弟的车被砸坏了,被警察看见会很麻烦,趁天黑,我先帮你开去附近的厂帮你处理下,你开我的车送他去医院吧,要不你兄弟真会死的!我回头再联系你,嘿,你身体也不错嘛,居然能撑这么久。”
看着他不紧不忙非常有条理的每一个动作,我身心俱疲,只觉全身刺疼,有如刀割。
这一夜如此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