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大型法航波音747客机穿过机场草坪上把夜色照得玲珑剔透的地灯,十足气派的降落在巴黎戴高乐机场上。
“哦!巴黎!巴黎!”机舱门被打开后,一个东方男孩子首当其冲出现在门口,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表情,做出刚刚喝完一大瓶1786年分波尔多红葡萄酒的陶醉表情,深深呼吸了一口机场的空气。
后面的西方乘客开始不快的骚动,一位体重100公斤以上的白人老太太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请快点,我们要下去了!”
“OH,myGod!”那个东方男孩子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
后面又传来一个中国女孩子的叫声:“杨无过!不要给我丢中国人的脸!快点给我下去!”
没错,吴言一行人终于抵达巴黎了。
事实上在到巴黎以前,这帮人先经历过了一次激烈的辩论:
“不,吴言和海妮耶你们两个都不能去,”保利诺坚决反对。
“为什么?”吴言和海妮耶两个人不解。
“道理显而易见,我感觉凶手一直对我们的行踪了若执掌。现在可好了,我们要跑到法国去,如果我是杀手,想要干掉你们,那实在是没有比这次更好的时机了!”保利诺皱着眉头说:“在本地杀人太容易留下让人易于追查的蛛丝马迹,而在巴黎却可以轻轻松松不留痕迹干掉你们,完事后马上就溜回埃及,愚蠢的法国警察什么都不会发现。”
“我重申一遍,”保利诺加强语气,“我可没有精力保护你们这么多人。”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们这样需要你的保护呢?因为你是国际刑警吗?放心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们知道什么事该怎么办。”吴言大声说。
“哦,听听呀,这种说法!”保利诺一脸无力的表情仰望天空。
“不管怎么说我是肯定可以去的啦,”杨无过洋洋得意地说道:“我老爸已经答应全程资助我们在巴黎的开销,你们总不能为难赞助人吧。”
阿勒夫很自动的说道:“算了,我的腿本来也就不方便我的行走,我就不去了。”
海妮耶也说:“我正好也懒得来回奔波,我也不去了。”
吴言听到杨无过的话后想了大半天,然后走到杨无过的面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杨无过脸上出现极度沮丧的表情。
然后他说道:“我以赞助人的身份,宣布,呃。。。。”,他犹豫了一下,转过头可怜巴巴的看看吴言,吴言正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他只好又继续说道:“宣布吴言小姐加入我们的巴黎行动。”
保利诺吃惊的看了看杨无过,杨无过则朝他无可奈何的耸耸肩。
然后这次行动总算最后敲定。吴言,杨无过,保利诺三个人负责去巴黎把事情搞定。
吴言在杨无过耳边说的话是:“告诉保利诺你一定要带上我,如果不的话,我就告诉杨爸杨妈你贿赂教导主任帮你篡改成绩单的事。”
杨无过定下了巴黎以奢华和尊贵著称的丽兹饭店,因此三个人一下飞机,走出机场,就得到了一辆宾利接送的礼遇。
不过三个人都没有发觉,离他们远远的地方,同样也是刚才飞机上下来的两个棕褐色皮肤的阿拉伯人,虽然看起来也是左顾右盼,但是一直牢牢的把他们三人锁定在视线范围内。等他们一上车,这两个人也立即招了一辆计程车,尾随他们而去。
三个人经历了一场长长的跨国飞行,都懒洋洋的靠在汽车的手工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浮华奢靡的巴黎夜色在他们眼前如一幕幕风景般的闪过。
巴黎!歌舞升平的红磨坊!纸醉金迷的豪华夜总会,金碧辉煌的香榭丽舍大道!
吴言却有点迷惘的看着车窗外的绚烂夜色,真奇怪,越是在繁华的环境中,她却越觉得自己如此孤独。巴黎,又是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她从来也没有来过的地方,一个跟北京胡同小巷里的宁静小楼有着天壤之别的地方。唯一确定一点就是这里也没有爷爷,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有爷爷了。那个这个世界她仅剩的亲人,唯一关心她,在乎她的人,已经永远天人相隔。城市的灯红酒绿只能更加衬托出她的形单影只。
其实她也并不是非来巴黎不可。她很明白保利诺是对的。他们这次旅行很危险。她只是不愿意被留在开罗,无事可做。杨无过是个笨蛋,却是个对她而言那么亲切的笨蛋。而保利诺总会带给她一种让她迷恋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是爷爷走了之后她极度缺乏的。所以她即便是恶狠狠的威胁杨无过,也一定要跟他们到巴黎来。
但是巴黎!巴黎又如何呢?
保利诺敏感的觉察出了坐在身边的吴言的情绪上的浮动,回头捏了捏她的手,抛给她一个善意的微笑。
吴言终于被这个微笑稍稍温暖了一点,她向他感激的眨眨眼。
“谢谢,”她在心底里轻轻说着。
丽兹酒店位于巴黎一区的旺多姆广场北侧,是一座5层高的巴洛克宫廷式建筑。它的外观看上去十分内敛:门面只有三四米宽,门口也没有醒目的招牌。因此对于熟悉了中国喜欢造的那些有着又大又高的门庭的五星级酒店的中国人来说,就难免有些意外。
“这就是丽兹?”杨无过的话里明显带着几分失望的口气。
不过一走进酒店的厅堂,他们就被里面贵族式的装潢给征服了,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的水晶大吊灯悬在他们头顶上,脚下是柔软到仿佛会陷进去一样的维多利亚地毯,四壁到走廊到客房挂着的均是欧洲十八世纪著名画家的真迹,豪气得像是一个小型博物馆,仿凡尔赛宫的装饰精巧华丽,处处喧染着一种宫廷的气息。连空气中似乎都溢满了葡萄酒和玫瑰花的芬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吴言小声嘀咕了一句。
保利诺和杨无过住一个房间,吴言则自己单独一间。
在万分殷勤的侍者的带领下吴言推开房门,一进门脚就踩上了上好的土尔其地毯,家具是路易十六时代的风格的红木家具,拿破仑时代式样的壁炉,提花凸纹沙发,古典的落地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着放在茶几上的印度花瓶。
“不愧是全球最奢华的酒店之一啊,”吴言感叹道。
她往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一躺,如同飘浮在云端的感觉暂时让她忘了来时车上的那些纷乱的思绪。然而旁边的电话此时很不客气的响了起来。是保利诺。“今天晚上我们就行动!”他利落干脆的说道。
不用说他们的行动又被安排在半夜。事实上他们的行为跟在卢克索神庙门前所作的并没有太大不同,都是给方尖碑做做外科手术,只不过时间空间换了一下而已。
手机的闹钟在半夜2点开始大闹,吴言十分不情愿的从温暖舒适的被窝里钻出来。等她把一切收拾好下到一楼的时候,保利诺和杨无过早已经坐在一辆向酒店租来的S级奔驰轿车里面了。保利诺的样子让吴言大吃一惊,他用假的络腮胡贴满了整个脸颊,看起来完全象变了一个人,让人觉得很好笑。
保利诺发现吴言目瞪口呆的盯着他样子看的表情,挥挥手:“好了啦,我只是以防万一,万一我们今天的行动被监控摄像拍到,我可不想我的照片明天上法国解放报的头版头条。”
“那我们怎么办?”吴言指指她自己和杨无过。
“放心,我给你们买了大帽子和宽边墨镜,”保利诺轻松的说道,“我刷的是杨无过的卡,你看,还都是世界顶级名牌呐!”
吴言坐进后座,接过帽子和墨镜,果然,Gucci的帽子,LV的墨镜,哎。。。。。史上最奢侈的探险应该就是他们了吧?
“真是没人性啊,”杨无过此时正在呻吟,一只手揉着腰。“就算我起不来你也不能用踢的啊。”
“只是想让你从到巴黎来是为了度假的幻觉中清醒一下,”保利诺说,一边给坐在后座的杨无过和吴言又扔过来两件东西。
“这是什么?”后面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防弹衣。”
杨无过抖了一下:“你不是说今晚我们有可能要挨枪子儿吧。”
保利诺侧过脸挤挤眼睛,抛出一句经典广告语:“凡事皆有可能。”
子夜的巴黎大部分地区已然陷入沉睡,除了街灯还在亮着,把这个城市点缀成一座灿烂辉煌的不夜城。当保利诺把车子停在协和广场一侧时,差不多整个广场已经见不到人影了。
当然,警察除外。
当看到他们三个人走下汽车走向广场的时候,一个夜巡的警察走了过来。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吗?”这个年轻的法国警察问道,虽然使用的是彬彬有礼的措辞,却带着请务必回答我的问题的表情。这个问题其实应该是:“这么迟了,你们几个人在这里有什么事情要干嘛呢?”
保利诺从身上穿的夹克衫的口袋里掏出一份报纸,“是这样子的啦,我们在找这么个地方。”他抬头看看广场的灯光,“嗯,这里灯光有点暗,我们不妨往这边走一点,是的,这边走。。。”
这个警察显然没有太高度的戒备心,他跟着保利诺走,却没有想到保利诺只是想把他引入协和广场监控摄像机的死角。
“你看,就是这个地方,”保利诺指指报纸上字母印得最小的那几行字,警察低头凑过去看,然后保利诺猛的用整个左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右手顺势把整个报纸压在他脸上,报纸上浸透的高浓度乙醚发生作用,那个警察只挣扎了几下,身子就软软的倒了下来。
“好了,”保利诺看看四下没人,“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他们现在就站在正八角型的协和广场的正中,广场四周放置了8座美丽的雕像,分别象征着8座在法国历史上起过重要作用的城市:里昂、马赛、波尔多、南特、鲁昂、布勒斯特、里尔和斯特拉斯堡。广场两侧各有一座喷水池。池中混合了绿铜色和纯金颜色的精致的雕刻是希托弗的作品。而那根高23米的方尖碑,就在两个喷水池的中间,树立在他们眼前。
保利诺凝视着眼前这座方尖碑,是巧合吗?它来到了巴黎?巴黎在众多地方都跟埃及有着微妙的联系,前任法国总统密特朗据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埃及迷,卢浮宫前的玻璃金字塔就是他授权建造的,他本人对那些金字塔,神庙等埃及文物相当狂热。
保利诺大概注视了这根方尖碑十秒之后,突然转过来,对杨无过说道:“上次在埃及的时候是我爬的,这次其实应该轮到你爬了对不对?”
杨无过整个人傻掉,他抬头看看这座方尖碑,至少有6,7层楼高。
“你,你你在开玩笑吧。。。。。”杨无过结结巴巴的说道。
“哎呀,我可是个严肃认真的人呢!”保利诺这么说着,脸上却浮现出调皮的神情。他不由分说地就把攀爬的服装套在杨无过身上。
吴言在一旁也完全是莫名其妙,弄不懂保利诺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来吧,这里还有手套和鞋子,这个是微波雷达探测仪,我已经把功率调到最大,方尖碑内部如果有空洞它会发出声音,还有,你最好在半小时内完成,虽然说法国警察号称最无能、最低效、最搞笑,可能在监控摄像上看到我们后3个小时之后才赶来,但是我可不敢保证他们是不是偶尔会来一次例外。”
保利诺把已经完全丧失思考能力的杨无过推dao方尖碑前面。可怜的杨无过只好开始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公众场合的猴子式攀爬。好在那身攀爬服装帮了他大忙。装了锲齿的手套和鞋子让他在上刻了凹凸不平的古文字的表面的难度大大降低。自觉自己攀爬还很不错的状态刺激了杨无过把速度又加快了,结果10分钟居然就完成了!
保利诺吹了一声口哨:“有潜力呀!”
“什么潜力?”吴言问。
“进马戏团的潜力。”保利诺忍住笑。
杨无过把探测仪对准顶端的小金字塔。片刻之后,扫描仪嘟嘟地响了起来,杨无过的心跳加速了。液晶显示屏上明显显示了小金字塔内部确实有一小块空白区域。
“我们找到了!”他对着下面大喊。
保利诺跟吴言高兴得跳了起来。海妮耶的猜测是对的!方尖碑里确实有秘密!但是接下来他们马上就开始发愁了:怎么办?难不成把小金塔给炸了?就算这样,那岂不是把里面的东西一并给炸了?
“一定有机关。”保利诺敲敲脑袋,“哎呀,现在我还真希望海妮耶跟着我们。”
“没关系,”吴言安慰道,“我们来仔细想想墙壁上的话!”
“你们快点说该怎么办啊!”杨无过在上面催道。半夜的巴黎冷风嗖嗖,他脑子里回响着自己明天可能会以戴着名牌帽子和墨镜的形象上法国世界报或解放报的场景,不由打了个冷战。报纸上会怎么写他呢?“有奇怪嗜好的东方有钱游客吗?”他们无论如何应该猜不出来他爬上方尖碑的真正目的。
在高高矗立的塔碑中
神圣的金字塔下
环绕着我儿子的英名
拉神无所不在
在我们的眼里
我们的心里
我儿子的名字里
而它将指引你们该往何处去
吴言的脑子里拼命的想着这几句话。到底还有什么样的暗示藏在这段话里?如果有机关的话,那个机关会是什么?
在我儿子的名字里?那是什么意思?古埃及的帝王的名字一般都会用一个椭圆形包围起来,很好辨认。她注视着那根方尖碑,很容易的找到了拉姆西斯二世的名字。
拉神,在我儿子的名字里,。。。吴言的脑子飞速的转动。她盯着那个名字,重复的念叨着,拉神,在我儿子的名字里。。。拉神,太阳神。。。。
等等!
吴言突然想起来,拉姆西斯名字的意思,就是拉眷顾的人。这个名字的第一个字,是“Re”,正是拉神的名字!
在古埃及的象形文字里,“re”是一个圆圆的太阳的形状的符号。
她激动的抓住了保利诺的胳膊,指着上面一个椭圆形:“我想起来了!拉姆西斯二世名字里的拉神,就是那个圆圆的,像太阳形状的符号!”
保利诺抬头看看吴言指的方向,确实,在方尖碑底部不远处一个椭圆形里,有一堆象形符号,在这些符号的最上方,是一个圆形的图案。
不用任何装备,保利诺敏捷的爬了上去。他爬到那个椭圆形那里,用力地往里面按。
按了大概三十秒后,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保利诺忍不住产生“真的是这回事吗”的念头。但是时间终于达到一分钟后,他感到那个圆形往里面退了一格,与此同时上面传来杨无过的叫声:“成功了!”
杨无过面前的小金字塔底端出现了一条狭窄的裂缝,一张纸莎草纸从里面被自动推了出来。杨无过兴奋得全身发抖,取过那张草纸放进上衣口袋。
“砰,”一声闷闷的枪响不前不后就在此刻响起。子弹射击的部位正是杨无过的心脏。幸好杨无过穿了防弹衣,子弹只是把他震得发晕了,并没有让他受伤,但是随着他身子猛地一震,手脚不自觉的放松,身体马上急速下滑!吴言看到了杨无过的险情,发出一声尖叫。
“果然,这帮畜牲!”保利诺低低的骂了一句,随即大吼:“不要松开!杨无过!”
发现自己已经向下滑了10来米之后杨无过手忙脚乱的又抱紧方尖碑,让下滑的速度慢了下来,枪声再次响起,瞄准的还是杨无过,但是因为他在下滑状态,没有击中他。击中了方尖碑。子弹打在方尖碑的花岗岩上,溅起几颗火星。
保利诺先是把吴言按倒在地上,然后看准了杨无过掉下来的方向,及时地扑过去抓住了他,但是巨大的冲力还是把他仰面摔倒在地上,而杨无过则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幸好有了保利诺这个肉垫,使得他免了骨折的灾难。
“快,快起来,”保利诺急促的说道,“往旁边的树丛处跑!”
从杨无过爬上方尖碑那一刻起,保利诺就几乎在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他。他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他们会遭到袭击,为什么不呢?在一个远离埃及的地方,在一个旁边几乎都没有人的深夜里,还有比这更好的杀人时间和空间选择吗?如果对方打算杀他们,一定会在此时此刻动手。
他没有错。子弹打中杨无过的时候他看得很清楚,是狙击手!乘他仰面摔倒的时候他沿着弹道轨迹迅速打量一下子弹射来的方向,那个方向大约5,600米处是巴黎博物馆的方向。无疑有一个狙击手,在那里的某个高处,对他们开枪。
三个人没命的往树丛里跑,又是几发子弹扫来,打在他们的脚后跟。他们两个男性明显跑得快过体育白痴吴言,把吴言落在了后面。当保利诺听到后面的吴言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时,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疏忽。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正如他所想,眼前的场景是一个高大的蒙着脸,只露出眼睛部分的阿拉伯男人,左手抓着吴言,右手拿着一把俄罗斯托卡列夫式手枪抵在她的太阳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