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闻听牛皋在边关上没有熟人,正在失望,就听梁兴说:“潞州有一家詹记瓷器行,买卖做的大极了。闻听在朔州草关那边榷场,都有分号。我早年跟随父亲,倒是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
岳飞两眼一亮道:“那我们就去北面磁州,贩上几件瓷器,拉到朔州,假意找詹家卖去北国。到时候再找机会,混过关去。只可惜没有盘缠和本钱……赶明天,各人都收拾衣物家什,能当的,统统拿去城里老张家铺子里当了。我这件新作的锦袄,应该值得不少钱……”
牛皋道:“哇呀,噻!悔不该将马师傅、韩少爷给俺的压岁钱,都买果子吃了……”
梁兴听他又将嗓门放亮起来,正要锤打这厮,忽听传来“咄咄、咄咄”的敲门声。梁兴抬手给了牛皋后脑一巴掌,三人紧忙把地图卷了,塞在铺底下。岳飞拿出一册字帖,与牛皋一起翻看,梁兴就去应门。
“是谁呀?”梁兴走到门口,小声说话,“我们都,都睡下了。”
“睡你个头!”门外传来一个女孩子压低嗓子的话音,“快开门,不然我去哥哥哪里告发你们!”
梁兴回头看了一眼岳飞,岳飞苦笑着摊开手,梁兴只得取下门上棉被,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韩七妹“出溜”就钻了进来。三个人就见她用一块青布包着发髻,身上裹着一件大大件的黑棉袍,冻得小脸通红。梁兴随后掩上房门。
七妹看见牛皋还假模假式,手里倒举着一本字帖,张大嘴巴傻呆呆看着自己,“扑哧”一声笑了,道:“行了,甭跟本小姐装蒜了。过午你们在灶间后面议论,本小姐就听到了。你们不是没有盘缠吗,看看这些够不够?”说着话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哗啦”倒在桌子上。岳飞等人定睛一看,闪闪发亮,都是散碎的金子、银子、珠子,还有女孩子的耳环、发簪和一挂长命锁。
韩七妹撒下满桌子金银财宝,梁兴给迷得两眼朦胧,结巴的毛病又犯了:“这,够,够了……”
岳飞拱手道:“韩小姐的情,我们兄弟三人领了。待我们救回师父,一定一并归还与你。”说着就示意牛皋,来收银钱。
七妹两手将金银揽在怀中,撇着小嘴道:“岳飞,没想到你这人看似老实,却是人小鬼大。要丢下本小姐自己跑了?想得美!明日早起,五更天准时在西北角门外边见面,一起出发。你们要是敢不来,本小姐就马上敲锣,喊全庄子的人出来捉拿你们!”说完仍旧包起金银揣在怀里,自己开门,一猫腰跑出去了。留下岳飞等兄弟三人,大眼瞪小眼,小眼干瞪眼。
到了第二天,韩京韩大少爷拖到快晌午才起来,正在没来由一阵阵烦闷,家丁就送来两封信,说一封是岳飞给他的,一封还要烦劳他转交岳飞母亲姚氏。韩京一听,心里就“咯噔”一声,感觉要出事,急忙拆信来看。一看之下,不由急火攻心。原来岳飞信中,是说师父叶祖珪对自己等人,恩重如山。“一日拜师,终生作父。”’如今师父为国涉险,蒙难北国,徒儿们坐视不管,全无人伦孝道,不合圣人教化,实则与禽兽无异耳。故此师兄弟以及梁兴等,乔装前去搭救。至于七妹、幼萍,定要跟随,非飞等所愿,实出无奈耳……云云。
韩京大呼三声:“呜呼,呀!”,知会了老周童,立马点起三十余个家丁,都骑快马,自己打头,顺着大路,向北一路追赶下去。
等到刘秀才广定得知此事,韩京领人早就跑的不见影了。刘广定跟周童又合计了一番,一面扣住岳飞给家里人的信不发,一面回到房中,施展多年练就的工笔丹青功夫,给岳飞等五人都画了像。然后进城,将那黄县丞由打家里扯将出来,一起具了公文。专等韩京若果找寻不到,就连同画像,一同送往安阳。只说是五个少年给坏人拐带,请府里传檄北面各个关卡,张榜堵截。 话说岳飞等四男两女,六个孩子,要去北国搭救师父、师兄弟。因梁兴少白头,又长的老成,就扮成商行掌柜,其余几人都作小厮打扮。牛皋挑的快马,个人包裹里都藏好了兵器。知道韩京定会派人来赶,六人就用备下的干粮充饥,马不停蹄,当天就绕过安阳城,进入磁州地界,夜宿荒村野店。虽然席破炕冷,可是七妹等人觉得分外刺激,兴奋到几乎睡不着觉。第二日晌午进的磁州城,就往南市里打探。一看才知,所有瓷器行都是关门落锁。告示上写的明白,要到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才会重新营业。梁兴领着这小几位,好歹找到临街一间开门的粥铺,一边要些热汤大饼,祭奠一下五脏庙,一边与岳飞商议对策。
这厢几位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那厢街上却是一阵人荒马乱。就有禁军士卒,成群开来,驱散行人,封锁街道。牛皋就说:“糟了,定是那个刘秀才报了官,差人来捉拿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