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从第二天开始,当日席间羞涩的琉璃一去不复返,整天跟在镂玹和城馗的后面叽叽喳喳,偶尔逗镂玹几句,更多时候就是与城馗争吵不休。
如果一切相遇都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没有争吵,没有喧扰,我们就这样不吵不闹,爱或不爱或许就不会那么伤人吧!
已过黄昏,镂玹他们坐在酒馆里吃饭,他们正聊着在屠城时的一些事情,突然听到楼上有打斗的声音。
一个身影坠下楼来,正好摔在镂玹的饭桌上,三人站起来后退几步,那人从桌子上摔了下来,一桌饭菜已经再也不能吃了。
紧接着,一个年轻人跳下楼来,就站在镂玹身旁,拿剑指着地上的人的喉咙道,“怎么?还想跑吗?我不是不想陪你玩,只是娘亲已经叫人催我回家吃饭啦,我可不想为了你一个小贼去做一个不孝子,算了,你去吃你的牢饭,我也要回家吃我的鸡鸭鱼肉了,好自为之,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用见面!”那人说完,收起剑,朝身边的衙役道,“捉起来,押进大牢。”
“是!”衙役领命,随将人押了下去。
那人目送着衙役离开,然后回过头来扫视了一眼镂玹几人的饭菜,随叫来店小二道,“小二,给这几个人从新上几道好菜,再来几壶好酒,这顿饭我请了!”说着,他丢给小二一串布币,然后连镂玹几个人的脸都没有看就转身离开了。
琉璃站在那感到窝火,什么人嘛,是在打发要饭的吗?她越想越生气,手在衣袖里动了动,然后走上前去拍了那人的后肩道,“喂!有你真样赔礼的吗?这是钱的问题吗?你应该向我们道歉,是你搅了我们吃饭的兴致!”
那人回过头来,见是一位柔弱的姑娘,虽然语气不小,但是懒得跟一个姑娘计较这些。都说天下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睛里满是杀气的姑娘,不禁觉得好笑,竟然敢有人在丹阳城跟他瞪眼。审视一会之后,他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这几个人,尽管他们都年少,但是眉宇之间所透露出的气场并不是普通百姓身上所具有的,更有甚者,就连他所熟识的那些王公大臣的身上也很少能有他们身上的锐气。
今天已经打的够累了,他已无心再跟眼前的这几个生人计较,勾起嘴角道,“今天是在下打扰了各位的雅兴,但是今日在下也实在是抽不身来同各位喝酒赔罪,改日,改日一定到府上亲自送酒赔罪。”
“改日,改日我们就不再你们楚国了,到时候我上哪听你赔罪去!”琉璃依然不依不饶。
“几位果然是出来我们楚国,既然来了喝不多待几日。”他说完又转念一想,“奥,我知道了,要赶着回家过年!也是,大过年的还留在异国他乡总是不好的,既然是这样,那要不明日,明日我再来此向几位喝酒赔罪?”
“不用了,我们只是途经这里,明天一早就要启程了,再说了,你不是已经赔给我们一桌酒菜了吗,就不用再为今天的小事挂怀了。”镂玹恭敬说道。
“那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享用,在下告辞!”那人说完行礼离开。
镂玹回礼。
“镂玹哥哥,你怎么就让他这么走了?”琉璃不乐意了。
“那人一看就是宫廷中人,为官的!我们要是惹上了,恐怕这剑就很难送回屠城了!”城馗解释道,然后随小二坐到新的桌子前。
镂玹坐下来向上菜的小二打探道,“刚才那位官爷是谁啊?”
“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他可是我们丹阳城老城主的小儿子,赤焰千少侯爷!”
“赤焰千?”
“你们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可是就连我们的大王都很赏识他,所以让他做了楚国的天罗司的主使,专门负责国内大小诡异案件的侦破。他这个人破案子可是很有一套的,就拿刚才那个人来说,竟然偷了楚国六大诸侯王的虎符,这件事情可是闹得满城风雨,大王命人全国缉拿都没有找到他的任何蛛丝马迹,虎符还是相继丢失,最终楚王将案子交给了我们的少侯爷。少侯爷在承候府内设下埋伏,等了七天终于等到了九命鼠,可是不幸的是,九命鼠看穿了侯府内的埋伏,于是虎符没偷就跑了,这不,半个月之后少侯爷不知怎么的又查询到了九头鼠的下落,这不今天就在这将其抓获了吗?”
那店小二说着,就像是在宣传自己仰慕已久的一个神人一样。
“还九头鼠呢,我就听说过猫有九条命,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老鼠还有九条命的,这下好了吧,落到赤焰千的天罗地网中,可真就是老鼠见了猫,有命都保不了了!”城馗叹息道,然后又重新开动筷子。
琉璃听着店小二的吹嘘,竟兀自偷偷笑了起来,等店小二走后她才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那九命鼠会是怎么个死法,但是我知道那只不知死活的猫是怎么个死法。”她说着,脸上的笑容早已按耐不住。
“你又做了什么?”城馗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琉璃精通各种折磨人的毒药,他就没少在这上面吃苦头。
琉璃诡笑着看着城馗,道,“要不要你也尝试一下?”
“别!”城馗一听就毛骨悚然,立刻就警惕起来,双手护在身前,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碰到自己,否则天知道后果会是怎样的。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在他的身上放了一只虫子。”
“什么虫子?”
琉璃得意地抖了抖肩,“千足痒!”
哈哈!城馗也不禁笑了起来,但又突然想到当初自己被这只虫子折磨得浑身瘙痒难耐的样子,顿又不寒而栗,冷冷地看了琉璃一眼,蛇蝎心肠的女人。
琉璃自顾自地笑着,就连饭菜都觉得香了。
赤焰千回到家中下人才将饭菜端上桌。
“娘,以后不用等我回来才开饭,你跟爹先吃着就是了。”赤焰千坐下来说道。
“那怎么行,你整天在外面这么忙,回家还没有一口热菜吃,你让我这个当娘的心疼死啊!”夫人说道。
“好了,既然儿子都回来了,我们就开动吧!”城主似乎早就等急了,他吃了几口菜又抬头问道:“千儿,那只短命鼠抓到了?”
“恩,抓到了,明天一早就提审。”
“一定要严加审问,一个小贼竟然敢盗取我楚国多枚虎符,此事后面一定还有大人物指使,你一定要将虎符追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爹,放心吧!我已经掌握一些线索了,此事恐怕与吴国有关。”
“你是说上次他到了吴国就消失不见了的事情。”
“是,此人能够从龙影的追踪下逃脱,可见他对吴国的环境是十分了解的,并且这次并没有从他的身上搜到虎符,我想虎符很有可能被他交给了吴国。”
“吴国新王性情多变,如果此事是他指使的倒也并不奇怪,若虎符真是落入吴王之手,恐怕我们楚国就要大乱一场了。”
夫人坐在一边,看着父子俩还没有吃几口饭菜就又开始聊起了朝堂之事,脸色难免有些变化,插嘴道,“你们父子俩就没有别的可说的吗?每次自我耳边都是国家大事聊个没完,你们让我这个妇道人家情何以堪。”
“好,夫人,不聊了,不聊了,我们吃饭,一会咱们出去看花灯去。”城主赶紧笑着安慰道。
赤焰千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不免觉得想笑,他安静地夹起菜吃饭,渐渐地觉得后背有些痒,一开始只是一处地方觉得痒,还没吃几口菜就觉得全身奇痒难耐,他放下碗筷挠了几下后背,复又觉得一挠就似着火般的疼痛。他不禁皱起眉头。
“儿,怎么了?”夫人问道。
“娘,没事,就是忽然觉得浑身奇痒,你们先吃着,我回屋洗个澡。”赤焰千说完就急忙出了中堂,命人提来洗澡水,去屋里洗澡去了。
城主和夫人草草吃了点饭,最后还是不放心就到赤焰千的屋外询问。
“千儿,没事吧!”
说也奇怪,他刚入温水内,浑身就又痒的厉害,他索性站起来,倒了一桶凉水倒在身上。大冬天的,浑身瞬间冰冷,可是仅一瞬,浑身又痒了起来。
“爹,我看还是请大夫来看一下吧,这挠也挠不得,洗也洗不得,实在难受。”赤焰千在屋内叫嚷着。
“快,老六,快去请大夫。”城主急忙吩咐道,然后推门而入,夫人站在门外焦急等候。
“爹。”赤焰千忍着难受披上衣服。
“来,让爹看看!”城主走到儿子身后查看他的后背,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已经红肿,像是被蚊虫叮咬过,却又不像是被一般的蚊虫叮咬的。“后背像是被什么咬过,你今天有没有去过什么树林之类的地方?”
“没有啊,就是待在酒馆里守住待兔,其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赤焰千忍着难受说道。
老城主给儿子披上衣服,然后在灯光昏暗的地板上找着什么。
“怎么了爹?”赤焰千看着弯腰找东西的父亲问道。
老城主蹲下身去,捡起什么。
“应该就是这东西了。”他将一种虫子放在手心上,然后拿给儿子看。
那是一条没有脚的虫子,但是很奇怪,它又不像是一条会蠕动的虫子,可是那它的脚又哪去了?
赤焰千从父亲的手中拿起虫子细看了一下,它看起来原本是有腿的,它的腹下两侧尚有无数条断掉的毛腿,那应该就是它的腿,只是现在都断了。
“难道它的腿都断落在了我的身上?”赤焰千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父亲,父亲笃定的眼神让赤焰千确信了自己的决定。可是,这样一条从未见过的虫子,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的身上。
“难道是她?”他若有所思的说道。
“怎么?想到了什么?”城主坐下来问道。
“今天晚上在抓九命鼠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外乡人,因为打斗中打碎了他们的饭菜,所以那桌上的一个丫头便对我表现出第敌意。”他顿了顿,回想当时的情景,他突然想起,是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肩。然后,他又更加确信地断言道,“她或许是想捉弄我吧,所以就在我的身上放了这样一只虫子。”他脸上的表情表现的很无奈。
郎中已经来了,夫人也焦急地进来。
郎中看过少侯爷后背的伤口,然后又仔细观察了桌上还未死掉的虫子道,“少侯爷的奇痒之症确实是出自这只虫子,这种虫子不是我中原所有,老夫也只是在古典中看到过,这种虫子会吸食人血,并将自身的毒液注射到人体内,然后自断其足,最后才能蜕变成无毒的七彩蝴蝶。”
“我们不想听这只虫子,我们只想知道该用什么药才能消除此毒。”夫人有些急了。
“无药可医!”郎中淡淡答道,眼中竟还有一丝笑意。
“无药可医?你的意思是说我儿子就要一辈子背着奇痒之症折磨吗?”夫人的脸色有些慌张。
“夫人莫急,虽然此毒会令中毒者浑身奇痒,但是不用一个时辰毒液就会自动被我们的血液所吞噬,不会伤到少侯爷的。”
夫人听到这才放心不少,命人送走了郎中又回过头来用担忧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一切难痒感同身受。
“娘,放心好了,我现在都已经觉得好多了,您就别担心我了!”他强忍着身上的奇痒,挤出笑容安慰着母亲。
“这虫子既然不是中原的,又怎会到你的身上?”母亲问道。
“是一个小丫头因为记恨我弄坏了他们一桌的饭菜,所以才想出这样一个狠招来跟儿子开了这样一个小玩笑。”赤焰千轻描淡写道。
“小玩笑,你可她把你弄得,那丫头现在在哪,让你爹派人将她捉来,我要让她也尝尝被这种虫子咬过之后的滋味!”夫人说的咬牙切齿。
“放心吧,一会我就换好衣服出去找她算账,我一定会为自己讨回这口气的。”赤焰千说道。
“行,一会让龙影陪你一块去,有什么事就让他回来告知我们一声,到时让你爹带兵将她捉来为你出气!”
“恩,知道了,娘,爹,你们就回去吧,我这就换身衣服去找那丫头算账去!”
天色已经昏暗,街上的花灯都已点了起来,走在路上就有一种春节即将来的年味。镂玹三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一会猜几个谜语,一会又买一点风味点心。他们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中原的花灯街市,一路上的疲惫与心事全都放下了,尽情在人海中游荡,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玩意儿,琉璃那么都想要,不知不觉已经买了一大堆。
星月站在漫天的星空下,整个人就像是倒映在水面的倒影,空灵而脆弱。
“怎么样?看出老天爷要跟我下什么棋了吗?”凌千枫站在她的身后看了很久,然后问道。
“命运在将大任降下的时候,都为我们安排好扭转乾坤的棋子,而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就要看你如何布局了。”星月仰望着星空说道。
“那谁是那颗能够扭转乾坤的棋子?”
“万物相生亦相克,敌既是友,黑既是白,是既是非,赢既是败,因既是果,我既是你。没有绝对的就是英雄,谁都不是天命所归。”
“我就是不喜欢听你这些听起来就像是大道理的屁话,你是不是地牢还没有待够?”
星月微笑着回过头来,看着凌千枫那张不耐烦的脸,继续说道,“一切才刚刚开始,现在就想知道结局还太早!”
“那你总能告诉我那些尸体是怎么一回事吧,否则我真的是找不到放你出来的理由。”
“那是一把来自几百年前的魔剑,他的主人亦是一个来自几百年前的魔将,不知为什么,他的宿命早已结束,他竟然还能活在这个世上,三百年,不死不灭,不老不衰。”
“像洛伊一样没有星宿?”
“并不一样,洛伊没有星宿是因为她自己就是星宿,可是这个人的星宿原本是已经断了的,现在却硬生生地霸占了他人的星体,也就是霸占了他人的灵魂。”
“灵魂?”
“我能够解释的就只有这些,再多了,我就看不穿上天的心思了。”
“你说我放你出来有什么用!”凌千枫丢下一句失望地离开。
星月来到洛神宫,骨头正在月光下,坐在树上挑着一块骨头逗酒鬼玩。就像狗狗玩着追尾巴的游戏永远乐此不疲一样,骷髅玩着逗酒鬼的游戏也是永远的乐此不疲。如果猫都会钓鱼,骨头又为何不能会钓狗?
“听公主说是镂玹救我出来的。”星月朝绝云说道。
“恩。”她只是应了一声,显然还在介意镂玹身边的花花草草。
“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救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绝云抬起头看着星月的眼睛,不像是在演戏,该是真的不知道。如果她不知道镂玹为何如此帮她,难道她就一定会知道吗?如果说她知道,那么她宁愿自己不知道。
“难道是为了报答当初我救了你一命?”星月猜道。
是吗?绝云皱起眉头,如果是的,那她岂不是真的彻底误会镂玹了。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想要分开,却又不想误会他。这几天的自我折磨已经将她折磨的够呛,现在又让她来推理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她都快要崩溃了。
“是你告诉他我在牢中的事情的吗?”星月问道。
“没有。”
“那是谁,谁会千方百计的帮我。”她皱着眉头想着,然后想到了一个最有可能的一个人,“我知道,一定是我爹让他来的,我爹一定是出关了,他一定是知道了魔剑的事情。”星月说完又匆匆跑出殿外,站在星空下凝神仰望。
“难道是他?他就是那颗可以扭转乾坤的棋子,父亲一定是用冤魂骨血换来他的出手相救。”她声音低沉,自言自语中声音也传到站在身后的绝云的耳朵。她转过身来对绝云说道,“我没想到,能够扭转这场魔剑浩劫的人竟然是镂玹。他终会与魔将见面,是生是死,天意安排。”
“你能不能再说的清楚一点?”绝云似乎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她的心头。
“每次我都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的,星轨透露天意,却又模糊不清,上天怎么可能让我们将他的心思看透彻。我只知道镂玹会与魔将见面,并会与之交手,他会有一次生命之危,但是最终结果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她轻叹一声,这是占星者最无奈的时候,明知道有祸,却不知道最终能否躲得过。她叹息着离开,背影落寞无余,最终消失在月色里。
即便不在你的身边,却总还是为你的安危担忧不已,我们再也离不开,彼此对彼此的惦念。
“如果担心,就回到他身边吧!”林川白扔掉骨头跳下树飘了过来。
“你的耳朵真灵,离这么远都能听见!”绝云淡淡一笑,满是忧愁。
“在湖里呆这么久,我渐渐锻炼出了能够听见路上行人的声音的能力。其实当你第一次去延平津的时候我就听出了你的声音,只是,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当那天,我再次听见你的声音就在湖面上,我就有了一种惊喜的感觉,三百年来第一次。”他望着绝云,空洞的眼骨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眼神。“还好,三百年我等到了你,紧紧声音就很满足。可是上天正还是待我不薄,竟还让我再次与你相遇,留在你的身边,这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哪怕你的心里依旧深爱着别人,光是看着你安好,我就无所奢求了。”
声音在夜光下越发暧昧,即便不爱,对这样的一份痴情谁又不会觉得有所亏欠,尽管爱你是别人的事情。
她站在那儿没有说话,心里却满是歉意。
“你不要对我说的话有负担,我是因为觉得在你身边很幸福所以才这样说的。其实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既然上天没有出手阻挠你们,为什么你回到他身边去,待在这里你们谁都不会幸福。”
“我又何尝不想留在他的身边,可是,如果他的这次生命之危是因我而起呢,我去了,他岂不是更加的危在旦夕了,我若不去,他或许还能安然躲过。”明知道你有危险,我却不能回你身边,这份苦,该是最无助的痛苦吧!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就只有安然等候,或许,这次危机是上天想要告诉你,其实你的存在并不会危及他的生命,能够伤害他的另有其人。”
“或许吧,我只希望他一切安好,哪怕我们此生不复相见。”我愿用一生思念,换你此生平安。
琉璃走到一条灯谜下,读着上面的谜题:“盲人摸象,打一成语,那不就是不识大体吗?这么简单,看来楚国的人也聪明不到哪去吗?”
城馗走上前来念道另外一条竹签:“蜜饯黄连,打一成语,同甘共苦!的确是没有什么意思!”他冷蔑一笑,然后转身却看别的新鲜玩意,回过头来却正好碰见了赤焰千。
他走上前来悄无声息地站在琉璃的身后,听她念道另外一条竹签上的灯谜:“八十八,打一成语?这个谜题是什么呢?镂铉哥哥!这个你知道吗?”她转过身来,正好撞在赤焰千的怀里,抬头看见是他,她赶紧躲开。
赤焰千笑着说道,“这么简单的都不知道?八十八,打一成语,不就是入木三分吗?”赤焰千看着琉璃依然紧皱的眉头就知道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禁嘲讽道,“怎么,告诉你答案了你都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琉璃不予理会,跑到镂铉身边小声地问道,“你知道吗?”
镂铉看了琉璃一样,然后又朝赤焰千嚣张的神情说道:“入木三分,就是将‘入木’二字分解为三部分。‘入’字分开为八。而‘木’分开为十八,加起来就是八十八。”
“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脑子正常点的吗?我说呢,赶在楚国嚣张不拿出点真本事还真的是很难混下去的!”赤焰千说着就盯紧了琉璃。
“你是说我们=没有真本事吗?怎么?少侯爷,你的身体这么快就康复了?”琉璃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牢你挂心,你那点小聪明还是留着到大牢里用去吧!龙影,给我把这丫头绑了!”赤焰千一声令下。
“慢着!”镂玹与城馗同时站到琉璃的前面,拦下了龙影。“少侯爷,琉璃也只是一时气急才会捉弄侯爷的,既然侯爷也无大碍,还请侯爷大人有大量放这丫头一马。”
琉璃也没想到他会用权势来找自己复仇,顿也觉得自己的这次玩笑开大了,于是就躲在镂玹的身后一声不吭。
“想要我放她一马也可以,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可以考虑考虑。”说着赤焰千挺起腰来神态威仪地看着躲在镂玹后面的琉璃。
“跪下来磕头?你还只是考虑考虑,还不一定原谅?你这买卖做的也太过分了吧!”城馗有些生气地指责道。
“我过分?好啊,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公事公办,她竟然敢在本侯爷身上用毒,这罪名可是不小,既然她不肯给我下跪,那我也就只好将她关进大牢,依律处置了!”说完,龙影就要动手捉人。
“慢!少侯爷要抓人不是不可以,但是不知道少侯爷有什么证据没有,没有证据就要抓人,恐怕于法说不过去吧?”镂玹定了定神,气淡神凝地说道。
“证据?你们一群身份可疑的人敢在我天罗司主使面前要求讲证据?你们见过哪个大权在握的人要处置一个小民还要讲证据的?国法面前,权势就是证据!龙影!抓人!”赤焰千眼神里透着权威,不可一世的表情像是君王在俯视自己的臣民。
龙影刚要上前,城馗就已经动手了。原本就拥挤的街市上顿时乱了起来,人群以他们为圆点,全都四散躲开。
龙影的功夫并不差,所以站在一旁的赤焰千很是淡定,似乎认定了城馗动手就等于多一个进大牢的人。镂玹这边也表现的很淡定,他们都认定对方必输无疑,就像是认定自己手里的牌是最大的一样,而至于结果如何,赤焰千微微皱起的眉头已经告诉了我们真相。
城馗和龙影打斗着,因为地方太小施展不开,他们又在有意不破坏周围装点一新的灯火街市,所以拳脚之间都十分小心,尽管如此,没几下招式,城馗就已经龙影逼至一商摊前。也许龙影与赤焰千在一开始的时候都没有想到,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其功夫竟然也是如此不容小觑。而面前的镂玹,尽管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真功夫,但是从琉璃和这孩子的表现上来看,此人也绝非等闲之辈,赤焰千表情凝重了起来。
城馗一掌过去,龙影已经无处可躲,为躲这招身体后仰,差点摔倒。就在此时,城馗左手拉住了他,而右手也趁机按上了他的喉咙。
随后,城馗左手用力将龙影拉起,右手也松开了。龙影的脸上满是不服气的败北表情。
此时,赤焰千走上前来,道“你们可知道,如果我硬要追究你们今天在楚国的所作所为,就算你们是他国王孙,此事也绝不可能草草了事。”
“少侯爷是惩奸除恶之人,又怎么会与我们这几鲁莽之辈一般见识?”镂玹淡淡说道。
“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激将与奉承之言在我这里都不起作用,既然今天龙影败在你们的手下?”赤焰千说着,环视了四周一圈,然后又继续说道,“今天这街上如此热闹,若是因为我们这点私人恩怨而毁了这街上的盛景,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但是不要以为我就会轻易放过你们,既然这丫头敢惹我,想必也是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明天我还有事情不便与你们清算此帐,等我有时间了,我一定会上门要账的。不过,在此之前你们也别想逃之夭夭,不信你们就试试,你要你们的画像还挂在丹阳城城门一天,你们就一天别想逃出此城。”说完,赤焰千就示意龙影回去,刚走几步,他又回过头来补充道,“你们最好别在城里刷什么花招,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来楚国的目的不纯,我一定会新帐旧账,公事私事一起算!”说完,他扬长而去。
琉璃见赤焰千走远了一颗紧张的心才放了下来,这也许正应了那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虽然琉璃在屠城算不上强龙,赤焰千在楚国也绝对不是地头蛇,但是此时琉璃的感觉就是这样的。要是在屠城,就连城主她都没有惧怕过,可是现在,人在他乡,不得不低头。
镂玹回过头来,甩开被琉璃拽紧的衣袖,生气地道,“这下满意了吧,我来明天我们也不用赶路了,索性我们直接在城内过年算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琉璃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次好像真的是闯祸了,她也不敢强词夺理,乖乖跟在镂玹的后面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我的大小姐,您能不能少给我哥添乱,怪不得在我哥身边快三年了,你在我哥心中的分量还是只有那么可有可无的一点点!”城馗捏着手指比划给琉璃看,琉璃瞪了他一眼,然后又赶紧追上快步在前的镂玹。
赤焰千刚回到府上,夫人就已经在厅堂等候了。
“娘,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赤焰千做到母亲身边,抱过她的双手替她哈气温暖。
“我怕你又被那丫头种下什么巫蛊之术,不放心,所以就在这等你。”夫人关切地查看了儿子周身。
“放心吧,我一说要将她关进大牢,那丫头倒也紧张了起来,只是她身旁的两个人武功也是深不可测的,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竟然能打败龙影,他们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所以我就让龙影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了。”
“没事就好,你整天在外面与那些不法之徒周旋,这次幸亏是那姑娘想戏弄你,若是她真的想要你的性命,恐怕也真就轻而易举的拿了去,所以,儿啊,你以后背后也一定要长只眼睛,别被他人暗算了去!”夫人担忧地叮嘱道。
“知道了,以后儿子会小心的,绝对不会再让娘为儿子担惊受怕了,儿子保证,我的性命是娘给的,只要我娘不肯,谁都别想抢了去。”说着,他露出笑容。
夫人也随着笑道,“知道娘在为你担心就好,厨房还有菜,你刚才都没吃多少菜就上街去了,现在一定饿了,我让人给你端来。”
赤焰千坐在桌前吃着饭菜,母亲在一旁时不时地给夹一口菜,院外冰冷,屋内确实温暖得很。
第二天天一亮,赤焰千就到了天罗司,正襟危坐于大堂前,开始审问昨日捉到的九命鼠。
“九命鼠,说吧,是谁指使你来我楚国盗取兵符的?”明知道即便是审问也将是徒劳无功的,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虽说九命鼠不会轻易将背后的指使者给供出来,但或许审问只是九命鼠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些蛛丝马迹。赤焰千坐在堂前,神态慵懒地审问着。
九命鼠他本是什么江湖命人,只是吴国的一条地头蛇而已,在方圆几里的地方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小勾当,虽然有时也会到大户人家偷东西,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被抓到过。只是,凡是被他盗取的地方,他都会在案发现场留下一小撮老鼠毛。或是在别人的衣袖里,或是在钱袋里,或是在大户人家的内室里。总之,见到鼠毛又丢了东西的人都知道,他九命鼠来过了,并且带走了他想要带走的东西。
他跪在堂下一言不发,不知是料定自己此次必死无疑了,还是料定会有人来救他,他容色淡定,仿佛自己此刻并不是阶下囚,而是到天罗司走一遭的过客。
赤焰千见他不言,信步走下堂来,满脸不屑地继续说道,“难不成你真的是吴王派来的?”他声音温和,可跪在脚下的九命鼠的脸上分明有一闪而过的诧异。很明显,他不知道赤焰千竟然知道此事跟吴国有关。但是他的神情只是刹那的紧张,之后,又恢复了原有的淡定。
“但我总觉得不会是吴王,尽管吴王那个人做事情一向是匪夷所思,违背常理的,但是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颇有抱负的君主。再说了,他如果想要一统江山,凡是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先从我强大的楚国下手,再怎么,他也应该是先拿国力相对弱小的越国下手才对啊?”他悠悠地说着,说给九命鼠听,也是自己分析给自己听。“除非,指使你的人是另有其人的,而且我想这个人就在吴国,并且,此人的智谋应该还不急那个有点小聪明的吴王的智慧的一半,否则,任谁也不会走这样一步有勇无谋的臭棋。”
“少侯爷,你就不用在我的耳边浪费口舌了,实话给你说了吧,确实是没有人指使,偷虎符的事情是我自作主张的,现在看来,我的确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九命鼠叹息道。
“你对自己的评价倒是很中肯,既然你都承认是你偷了虎符,那就交代了藏虎符的地方吧,这也免得你还要遭受皮肉之苦,我也实在是不想见别人仅仅因为不肯张嘴而被大的皮开肉绽,那又是何必呢?敢作敢当才应该是大丈夫所为。既然你今天落到了我的手上,你就该知道,如果你不给我我想要的,你的下场恐怕就是求生不能,求死不成。”赤焰千说着,死神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九命鼠。
“虎符我既然偷了,就没打算在换回了,否则那我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那以后我九命鼠还怎么在这一行混下去?”他依然不知死活地回绝赤焰千有些厌烦的眼神。
“混下去?你今天要是不说出虎符的下落,我就让你带着你小偷小摸的三脚猫功夫到阎王那儿鬼混去。”他气恼地站起弓下去的身子,然后重新坐回到堂上去。
“我都落到你的手里了,你就自由发落就是了。”九命鼠许是跪累了,索性爬起来盘着腿坐于大殿上。
“你还真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能将你怎么样了吗?我想你还真是小看了我天罗司的本事。别说是一个新王篡位,根基不稳的吴国,就算是越国,晋国,齐国,无论是哪一个小国番邦,只要是我想要知道的秘密,在我天罗司面前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仰身倚在虎椅上,朝站在他右侧的天罗司右司使道,“凤尾,将龙影查到的情况一一说给他听,我倒是要看看,他听完之后还会不会如此不以为然!”
“是!”凤尾拜过主使走下台去站在九命鼠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九命鼠,吴国都城城郊流浪所老大,吴国霓裳公主的师父,三日前留言给一个叫包子的小男孩说,如果三日内我没有回来,你就拿上公主留下来的信物去找公主,告诉她师父在秘密地点买好了宝贝,让她务必要去挖出来。”
凤尾语色暗淡地说道,九命鼠早已经皱起了眉毛,眼睛里透着紧张,他当真是低估了天罗司的办案能力,他实在没有想到赤焰千对他的了解竟有如此详细。
“听完这些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赤焰千半笑着玩着堂下九命鼠已然露出慌张的脸。
他依然不说话,赤焰千又继续说道,“你还真是惜字如金啊,罢了,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跟你浪费口舌了,我本来是想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是你自己不想要的,那我也不能救你了。”他长叹一声又继续说道,“其实当日你在承候府内献身之后,我是有意放你走的,然后又在暗中派人一路追踪你一直到了吴国,只是可惜别你发现了些什么,龙影也被你甩掉了。只是你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四日前,龙影在吴国又发现了你的踪迹。然后跟随你到了城郊流浪所,这才找到你的鼠窝,随后自然知晓了你跟包子说的事情。”他断了断又接着说道,“只可惜啊,包子并不知道你所谓的秘密地点在哪,否则今日我们也不用在此卖关子了。”
“你们把包子怎么样了?”九命鼠突然站起来质问道。
“怎么样?丢到河里喂鱼了!”赤焰千暗笑道。
九命鼠一听,冲上前去就想取了他的性命。只是,凤尾在侧,剑出鞘,一瞬间指向了他的喉咙。他只得后退一步,杀气腾腾的眼睛瞪着赤焰千,像是要随时都会跟他拼命一样。
赤焰千看着凤尾剑下的九命鼠,冷冷一笑道,“我真是没有看错你,是条汉子,不过就是没有脑子。”他瞥了他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才没有你这么傻呢,杀了那个小屁孩岂不是就永远不会知道秘密场所在哪里了?放心,他一根汗毛都没少,我还指望他今日去给公主报信呢,我倒是要看看,公主带领我们的人去哪里带回虎符。”
“原来你早就将这一切都算计好了?”九命鼠吃惊地问道。
“当然,若是我堂堂天罗司主使还要靠犯人的供词才能破案,那我这位置早就成为了别人的囊中之物。”赤焰千很不屑地说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近日又何必审我?”
“怎么?不想见到我?这可不好,我还想让你告诉我,虎符一事吴王是否知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看来你还是没有学聪明。我想你是忘了,你们公主的那条命还在我手里握着呢。就算是我不敢杀了吴国公主,但是我要想杀了流浪所的那些毫无缚鸡之力的老老小小,那只不过就是一把火的事情。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要是不说,我绝对会将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绝对不会有人是楚国所为。”
“你!”他死死盯着他却又无力反抗。“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很简单,告诉我谁是幕后主使,是公主还是吴王,亦或者两个人都是主谋?”
“的确没有主使,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弑父杀兄的吴王高高在上,坐拥天下,他的妹妹却流落贫民窟,沦为低贱乞丐而已。”
“所以你就想,盗取我楚国兵符好将兵马为霓裳公主所用,你是希望霓裳公主能够带兵逼宫,然后将王位传于被你从小就带出宫抚养的大皇子年仅五岁的儿子?”
九命鼠站在那里,像是见到什么不实之物一眼,惊恐的眼神盯着堂上的赤焰千,他所知道的秘密到底还有多少,这一秘密他就连霓裳公主都没有告知,而小豆子对此事也是没有记忆。可是,他竟然全都知晓,天下最可怕的事情应该莫过于如此了吧,自己以为将要带到坟墓里的秘密,却不知道何时早就被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一定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敢于这些我没有像你一一汇报的必要,我丢出这些你用生命想要掩护的秘密,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要你告诉我一句,这一切是否都是吴王暗中策划的?”
“不是!”他回答的干脆而直接,事到如今,在他面前哪还有秘密可言,倒不如老实些,或许还能保得住流浪所的老老少少,保得住大皇子唯一的骨血,保得住那个天真无知的霓裳公主。“请主使放心,吴王并没有想要攻打楚国的意思,这一切只是我一时糊涂的荒唐之举,请主使拿到虎符之后放过所有人,我九命鼠敢于承受楚国法律的制裁。”
“现在老实了?”他轻轻一笑,“既然吴王无心与楚国为敌,相信大王也不会伤害你们吴王的任何一个百姓或是皇子皇孙,而至于你,生是死,只有拿到虎符之后才能定夺。”说完,他走下堂去,走出殿内,扬长而去。
既然吴王不是此是的主谋,那么楚国暂时就脱离了一分危险。此事虽已消除了危险,但是魔剑一事仍然令赤焰千愁眉紧缩。尽管越国的说法是魔剑一定是在吴国境内,但是一件原本存在于传说中的魔剑突然出现,无论怎么看,此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黎民苍生,多么冠冕堂皇的重担。他整天都在为黎明百姓奔走图志,可谁又知道,他不想做一个有着宏伟抱负的男人,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布衣粗茶,佳人在侧,他不想像两位哥哥一样奔走沙场,马革裹尸,在镇守一方安宁的同时又斩杀了多少人的头颅,令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他没得选择,他生来就注定要为朝廷效力,注定要为江山社稷励精图治。他想牵一匹瘦马走在落日的余晖下,可是现在他却要骑一匹快马,奔走在会危及楚国江山的大小案件中。他喝一杯清茶,望着楼下人来人往,望着镂玹三人从楼下说笑着走过,他微微勾起嘴角,然后又沉重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