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里,吟柳还在琢磨,为什么楼蔚去见大皇子,要带上自己一同去呢?如果他们谈什么要事,不怕被自己听到吗?他已经不怀疑自己,还是说这又是另一次试探?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吟柳本不是肚子里花花肠子很多的人,哪有那么多算计,懒得思考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想起先前楼蔚递给她看的信笺,上面只有一句:
蔚,城外桃林见。兄炎
吟柳心下暗道,楼蔚和这位大皇子看来关系匪浅啊,跟皇子称兄道弟。牛逼啊。
和楼蔚一起坐在车里,大眼瞪小眼,气氛也略显尴尬,吟柳便掀开一点小窗上的布帘作势看风景。刚掀开一点,便有扑鼻的桂花香迎面而来,吟柳不由自主地抽抽鼻子,赞道,“哇,好香啊。”
“快到中秋了,也是桂花的季节了。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司茶手巧,每年中秋前后都会做了桂花糕来尝,甚是香甜可口,有不太腻,夫人即便不爱甜食,也可尝尝。”楼蔚温然说到。
吟柳更觉尴尬了。前一阵子还对自家女儿都不怎么关心的人,如今连她不爱甜食都注意得到,不会看上她了吧。心底泛起鸡皮疙瘩。全然忘记自己现在是女儿身,还是别人妻子的现实。只淡淡应了一句“哦”,又朝窗外望去。
沿途的景致与上次出城貌似不同,路上行人和街边摊都不似上次那般热闹。楼蔚见她疑惑,解释道,“你上回是往城西走,城西比较热闹,离城门也远,出了城便是往来附近城镇、山林的大路。我们这会儿是去东门,东市有时候会公开处决犯人,大家觉得煞气重、不吉利,故而没城西那么繁华,离城门也不远,出了城有一小片桃林,再往东便是一座小丘,上边都是乱葬岗,平时没什么人去。大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那边的桃林,有时候兴致来了,会约我去那边谈事。景致还不错。”
“哦”,吟柳还是答得心不在焉,约人谈事儿去乱葬岗边的桃林,该说这位大皇子有雅兴呢,还是口味重。
“将军、夫人,到了。”赶车的奉剑撩起了帘子,放了脚蹬,搀扶他们下了马车,随即自觉的候在马车边,没有继续跟上。只有吟柳随着楼蔚往桃林深处走去。
此时已是秋天,桃树都光秃秃的,既没有桃花也没有桃子,再加上不远处的坟山,自然是人迹罕至。这里当作密谈的据点,还是不错的。吟柳忍不住腹诽。
“你来啦?”一个清朗的男声传入耳中。
吟柳抬头去看,哇,这就是大皇子啊,挺帅啊。清俊朗逸的脸庞,修长潇洒的身姿,玄色长衫,除了腰间一块碧绿的玉佩和束发的银冠,别无其它装饰。别说不像战功赫赫的皇子了,都不像一般的世家子弟,活脱脱一个品格高洁的读书人形象啊。
大皇子看到他们到来,脸上露出笑颜,但是在看到吟柳的时候,明显表情凝滞了片刻,眼里闪过一次难以言状的东西,然后又仿佛流露出一丝了然。仅仅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如旭的笑容,开口招呼到,“这位是蔚贤弟新娶的夫人吧,果然是蕙质兰心,贤弟好福气啊。”
呵呵,这你也能看出来?吟柳在心里吐嘈,面上的功夫还是要有的,福了福身子,道,“民妇见过大皇子。”
楼蔚也在身侧拱手,“末将参见大殿下。”
“无需多礼,坐。”大皇子伸手一指,只见不远处摆了一张小几,上面放着淡青色的茶盏。只有两张凳子。
显然,大皇子并不知道楼蔚会带吟柳前来。
但是稍远处侍卫打扮的人显然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向,早有识眼色的又搬了一张小凳子匆匆跑来。
三人谦让了一阵,终于落座,又稍稍寒暄了几句家常,大皇子与楼蔚便讨论起了正事。
“前日李云鹤的奏本,蔚贤弟怎么看?”
“我朝江湖人士众多,势力庞大,想办法将其削弱是迟早的事情。之前和羽国战事吃紧,如今外患初定,皇上应该不会继续放任国内这些势力。”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李云鹤这些举措相当激进,一旦激发反抗,一直以来二弟的安抚政策便彻底毁于一旦,若有兵变,重则也会压到兵部和你我这等武将身上。这件事办好了,于户部有利,而有纰漏,则影响的都是二弟和你我的势力。管晟这个老狐狸。”
“三皇子这些年风头日盛,皇上似乎也是有意纵容,此次情况也不容乐观。”
“你也觉得父皇有意偏袒老三?会不会父皇心里对立储一事已有了计较?”
“不好说。三皇子虽是皇后娘娘所出,但是二皇子也是先皇后留下的嫡子,无论立嫡立长,三皇子都难服众,要么彻底剪除殿下与二皇子的势力,要么做出格外功绩,以立贤之名上位。但是目前的局势…”
……
聊得都是国家大事,吟柳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对这些不是太了解,能明白的只是看起来楼蔚是大皇子一派的,但是大皇子不是嫡子,虽有兵权,但是想要当皇帝,还是挺艰难的,竞争对手都很强的。
让吟柳格外注意的是大皇子对楼蔚说话的语气、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似是温柔过了头,不像是对男性下属会有的。
这两人不会有什么基情吧?吟柳脑洞突然大了一下。
说没有吧,越看越像,楼蔚从来不到她房里睡,也没有其他姬妾;说有吧,那他们二人幽会,带她来当电灯泡干什么呢?
在她胡思乱想之时,一句对话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老三提出让乾坤门改名之举实在是一招损棋,父皇虽然压下延后再议,但是看情景,极有可能会准。二弟和辛掌门颇有交情,这种强人所难的不情之请,不知他要如何应对。”
“你们说的是城外那个乾坤门?皇上要勒令他们改名?”吟柳问道,事关闺蜜,也顾不上唐突不唐突了。
“正是。弟妹与辛掌门相熟?”大皇子显得很意外。
“哦,前不久内子出门遭遇强人,正巧遇上辛掌门之女和座下大弟子,蒙他们援手相助。”楼蔚倒是想起来了。
“弟妹与辛小姐既是手帕交,必是希望此事能善了。但是这件事对乾坤门影响颇大,若与朝廷闹翻,必然会掀起大风浪,对乾坤门未必是好事。我二弟心性淳良,最是与人为善,与辛掌门也非一日两日的交情,必定也会尽量妥善处理,弟妹贸然透露,由此生变反而吉凶难料,不如交由我二弟处理。”
“大皇子所言甚是,夫人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好。”
“我明白。提前知道并无助益,反而容易旁生枝节。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吟柳这么爽快地答应不掺和,倒是有点出乎两人的意料,吃不准她是真的这么善解人意,还是只是口头敷衍,不过这件事对他们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两人也不甚在意。
回府路上,吟柳又想起大皇子看楼蔚的温柔眼神,忍不住八卦道,“大皇子约你,干嘛不去他府上?”
“大皇妃是管相的侄女。”
原来如此。
“那为何不到将军府呢?”
“皇子驾临,府内必然劳师动众。”
哟,果然为楼蔚想得体贴周到。至于为何不约茶馆酒楼,那必然是人多口杂,皇子与大臣多结交,尤其是手中有兵权的楼家,难免不会引起皇帝的忌讳。
吟柳不再问,想着什么时候再约莫尘,虽然提前透露消息,万一让辛掌门和二皇子有了嫌隙,未必是好事,但毕竟可能是生死悠关的大事儿,总得多加留心关注,毕竟是第一个闺蜜啊,而且还有韩澈,既有可能就是张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