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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高三班主任会议,人数不多,全校总共四个高三毕业班,加上任校,纪天,又邀请了几个高三任课教师列席,也不到十人。任校亲自主持,以示重视。任校很能说,文理分科的必要性说了半天,分科后的教育管理,又说了半天,就要说到分科方案时,他不说了,说先听听各位老师的意见。但据我所知,每次涉及“重要问题”讨论时,老师们倒总是要“先听听”领导的意见,领导的意见出来了,才纷纷附和,表现出对领导意见,十分赞同,坚决拥戴,无限尊重的诚意来。任校虽是新校长,但与会老师无法“破旧”,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极谦虚,不想在校长面前充好老。高三2班班主任,朱远明先开的口,说:“我们的脑袋不好使,提不出好方案,好想法,还是任校你,提出个方案,让我们讨论,我们还有可能砍几刀,扯几句。”
看看大家这么谦虚,任校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任校说:“从高考文理考生录取的情况看,理科生的录取总人数,是文科生的三倍还多;从录取率看,理科也要比文科高得多,因此,我们文理分科,要坚持理多文少的原则••••••”任校的话还没说完,已是赞同声一片,“对,对”的叫声,像子弹,射穿了我的耳膜。我向来不喜开会,这种虚情假意的迎合,更使我感到恶心。于是,嘟哝了一句:“我们学校,文也好,理也好,还没考进去的学生,何来判断对错呢?”
任校似乎没受到影响,继续照着自己思路说下去:“现在我校四个毕业班,文理分科的比例,以3:1为妥,你们看呢?”
任校的方案提出来了,可并不见朱明远他们“砍几刀”,亮出他们的意见,却是仿佛个个嘴巴上了封条,把头低下去,似乎并没有扯开封条的打算。我就说:“任校,你准备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任校一怔,问:“马老师,你这话的意思是?”我说:“你是不是打算,以学校的名义,按三比一的比例,强行分派学生,按计划完成分科,不准备让学生自己选科了?”任校说:“那怎么可能?当然是学生自由选报,学校怎可能去包办代替的呢?”我说:“既然这样,学生又没选报过,你如何知道,文理分科,3:1最妥当?”
任校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翻了翻,说:“这个比例,我是根据常中十几年的经验,可以说是成熟经验的基础上提出来的,不会有大的差错。另外,学校班级,也应该对学生做好文理分科的指导工作,譬如,客观介绍全县各校文理分科的现状;介绍我国、我县文理考生录取率情况等等,让学生在选报时作参考,以避免盲目、跟风等倾向。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终于有人咕嘟了一句:“道理不错,落实起来可能有点难。”任校说:“怎么会难呢?只要工作做到位。常中这么多年来,文理分科一直很顺利的,没碰到过什么疑难、解决不了的事。”我说:“现在,你是甘中的校长!”听我这么说,任校有些不高兴了,声音也有些急促起来,说:“我懂,我是甘中的校长,才叫甘中的班主任,来共同商讨分科的事么。不过,我要告诫各位,还没进行分科工作,就说丧气话,这种情绪要不得!如果用这种情绪指导学生,那真的要影响分科工作的。”刚才开口的老师感到有些压力,说:“不是先把可能出现的困难说出来,便于解决么,倒不是说丧气话。”
我已早耐不住性子,说:“任校,我说你没懂。常中有十几年的成熟经验,甘中同样有它的成熟经验,诚如中国特色不能套用外国模式一样,常中和甘中各有自己的特点,怎能照搬套用?”任校说:“你这样说,就有点牵强了,借鉴怎能说套用?何况,全国文理科考生的比例,录取率,大致上已形成一个定数,全县这样,常中这样,我看,甘中也应该是这样。”
老任的话,已深深刺激了我,要我再耐着性子说,已无可能,音调立即提高八度:“任校,你概述的普遍真理,放之四海而皆准,而唯独往甘中身上套,却不准。甘中生源差,天知地明。每年招生,米筛上的绽谷种,最绽的,一中、二中先挑走了;余下的,常中、盛中、黄中瓜分;甘中却全部是米筛下面的。我校的学生,普遍数理化成绩较差,并且在学生中占了多数,分科时,叫这些对数理化已厌烦的学生,去选读理科,你说可能吗。”任校说:“那照你的意思,文理的比例该怎么定?”我说:“如果任由学生自己选报,那只能将你说的文理比例倒过来。我们再做些工作,改变一些学生的想法,能达到文理对掰,这是最符合甘中实际的结果。”任校板下脸来,说:“那不行,读文科,是混课。文科的录取率那么低,让那么多人只混日子,这不是学校不负责任了么?难怪年年高考,甘中打不破零蛋。”我说:“任校,就我校的生源而言,不能将升学作为教育的唯一目的。高三阶段,做好教学的分流工作,为一部分学生就业做准备,更有意义些。另外,以我的意见,文理分科的实际意义也不大,到正式高考时,四班学生,将有三分之一以上不报考。因此,我说,其实不必过于斤斤计较,文理分科的比例。”
这时,朱远明附和我的意见,说:“马老师的分析有道理,文理对半,较符合学生实情。”
任校的脸色很不好看,沉默了一会,说:“今天的会到此为止,等学生自报之后,我们再确定文理分科比例。”会议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