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诗敏嫣然一笑,转到别的话题:“好久没去看风景了,人回归大自然,才能放下厚重的名利之心,精神才能得到放松。”
“我们流源村有山有水,要不,你和我回去男耕女织去!”
“不去!你们那地方山穷水恶,上茅房跟练平衡木一样。”
“谁说的?”
“管不着!”
“其实,流源村真的很美,四季草木常青,山峦起伏,奇峰秀谷,屋舍古朴,风景如画,真是一处世外桃源。比起郊区的旅游景点不知强出多少来。”王经纬由衷地赞道。
“真的?那你一定要带我去看看。”张诗敏眼中闪了光辉。
“你跟我去?”王经纬怪笑道:“那我就把你扣在山上做压寨夫人。”
张诗敏扑哧一乐:“心怀鬼胎!”
王经纬凑近张诗敏道:“我向菩萨保证,扣你做压寨夫人是预谋很久了。咱们上去吧!”
张诗敏半推半就随他上去了。
两个人已情意绵绵地纠缠在一起,王经纬冲女人说:“报社的硬件给我吧。”
张诗敏一愣,睁开眼睛,笑道:“不行。”
王经纬加紧进攻,一面威胁:“行不行?”
张诗敏咬死了不松开口:“不……行。”
激情过去,王经纬把女人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身体和她商量道:“你吃软的,我吃硬的,不挺好吗?”
张诗敏笑道:“不行!”王经纬无计可施。张诗敏接了一个电话,便风风火火离开了。
她怎么突然想起我来?难道跟师兄闹翻了?果真如此,真是天助我也,我得赶紧去找师兄。趁机离间他们。想到这里,王经纬立刻约了秦庸一起吃晚饭,秦庸晚上正好没有应酬。
王经纬见到秦庸的时候,有些吃惊,师兄从来都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言谈举止之间总带着成功者的从容和自信。今天,他是怎么啦?一脸的倦容,蓬松的头发,胡子拉碴,松松垮垮地站在办公楼前台阶下。
王经纬到跟前的时候,他望着前方,正想心事。
“师兄,您精神似乎不太好,是没休息好,还是有别的事?”
秦庸看了王经纬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这几天应酬太多,又不能不去,我哪是一个教书匠,简直成了公司老板了,真是难得浮生半日闲!”他笑了笑:“你嫂子带着浩浩去回归自然,我也找到了当年不修边幅的感觉。”
王经纬笑道:“闲有闲的乐趣,忙有忙的好处,各种关系总得时时维护,不是你找别人,自然就是别人找你了。”
秦庸默然。
“去‘逍遥楼’吧,开车过去。”
车是老板的面子,做老板不可无车,王经纬买了一辆二手奥迪。
秦庸摇摇头:“我出入这种高档的酒楼饭店多了,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吃出滋味来,每次心里总是如临大敌,戒备森严。哈哈,人家花了这么多钱,我却总感觉没吃饱。你记得学校的云县小吃吗?咱们去那里!我很久没有吃到正宗的山里菜了。”
王经纬顿时记起那个小饭馆,三十来平方米的地方,七八张粗旧的桌子。老板五十来岁,云县来的,既是厨师又是服务员,菜做得又辣又咸,正儿八经的云县山里的风味,自酿米酒,甜中带酸。打王经纬上学起,小店就有了,顾客稀稀拉拉的,惨淡经营。老汉是个很拧的山里人,一直苦守着自己的经营之道,不肯稍稍改变饭菜的口味,人问其缘故,他说那是正宗的云县菜。
王经纬、秦庸二人到店里的时候,店里照样很冷清。
等了挺长时间,上来三个菜,烫了一壶酒。
老汉站在旁边,双手擦着围裙,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一面不停地念叨:“材料不正宗,这里的辣子不行,鸡也不是土鸡,做不出正宗的云县味道来。”
王经纬吃了一口,菜太咸了,只好冲老头点点头,含含糊糊地说:“好吃,好吃。”
老头脸上顿时露出愉悦的神色,似乎比赚了钱更开心,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王经纬很纳闷:真是一个怪老头。
米酒很有味道,兄弟俩开始推杯换盏,王经纬一开始不敢提报社的事情。
他笑道:“师兄,‘十一’过后,我准备招十几个人,正经做公司。这几天我一合计,人上去了,紧箍咒就戴上了,一睁眼就赔钱,房租、水电、人员工资还不得成天在脑袋里转?一月没有三五个项目恐怕不好维持。”
秦庸道:“小田,你要量力而行,不要好高骛远,事做得越大,压力也就越大,责任也越大;事物都有两面,你不能只见其利不见其害。”
王经纬连忙点头称是。
秦庸喝了杯酒,叹了口气,不无感慨地说:“身处利益漩涡,你很难保持独立的人格;你无可避免的或为这个代言或为那个代言。我一直想保持一份知识分子的清高,独立于利益圈子之外,后来,我发现太难了。有些时候,你就是漩涡的中心,许多你所要的必须用牺牲良心、尊严去换取。
“我取得今日的地位不容易,固守的底线一再让步,一再妥协。这些年,我一方面要与各种人虚与委蛇,一方面又层层设防,生怕自己一步踏空,陷入人家的圈套。我整天把自己伪装起来,不敢随便的发表言论,不敢随便的表露自己的喜好,总是要刻意地做出与这个身份相匹配的行为,过得太累了。
“人生就是一个棋局,一步错,步步错,这个世界诱惑太多,陷阱也太多,任凭你如何地小心谨慎,总会有被人暗算的时候,因为你跳不出利益圈。我现在倒是想简简单单地做我的教授,教教书、做做学问,抛弃这些所有的虚名,与世无争,也够吃够喝;可是一旦要下定决心放弃,却发现内心还是难以割舍的。毕竟对现在的地位还是很留恋的,还是愿意战战兢兢地保护它的。”
秦庸向王经纬要了一支烟,他很少抽烟,今天看起来很伤感。
他吐了口烟雾道:“以前觉得老爷子的顽固不可理喻,食古不化,现在想来,其实他是对一种精神的守候,真正的安贫乐道。”
王经纬叹道:“可是老师一辈子过得清苦,寂寞,精神孤独。”
秦庸微微一笑:“未必,老爷子在精神上是真正的富有者,因为他笃信自己所守候的,在精神境界里满足了自己。你看这纷纷攘攘的都市人,他们还能找到自己的精神世界吗?”
王经纬道:“穷困潦倒的人哪里顾得上精神层面的东西?像我这样所谓的白领,一天到晚,奔波劳碌,一刻不得闲,又何来时间去构建自己的精神世界。”
秦庸怆然一笑,轻轻地吟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他已经有几分醉意了。
王经纬猜测秦庸一定和张诗敏出现裂痕了,但他也不敢提报社的事情,免得适得其反。
结账时,秦庸的脚步有些踉跄,对老板笑道:“老冯,还是你好哇,自得其乐。”
老冯笑道:“够吃够喝,挺好!”
出了门,秦庸的酒似乎立刻就醒了。他笑道:“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到这里放纵一下,排遣胸中的郁闷,人太清醒,就太痛苦。太上忘情,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也是一种极高的境界。”
王经纬点点头。
秦庸问:“你急急忙忙来找我,是为公司事吧?”
王经纬终于说出此行目的:“我想让您帮着在报社的硬件项目上说句话。”
秦庸苦笑道:“说实话,招呼好打,可是招呼多了,人家也就不买账了;靠什么让人家买账,还不是你能捏着人家,对方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本来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你去横加干预,别人怎么能心服呢?就算迫于压力,给了你,暗中还不百般刁难?利益的事从来就是如此,我不能一而再了!”
秦庸说漏了嘴,王经纬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在软件项目上,师兄为了张诗敏没少和报社的一帮人斗智斗勇,把教授的脸面都豁出去了。他心里顿时有种巨大的落差。
“我也有过这样的经验,客户事前选定了别的公司,结果我把标打下来了,实施时,他暗中百般阻挠,设置障碍;可是只要跟他谈开了,各得其所,一片云彩也就全散了,毕竟大家都是利益人,谁会跟钱过不去?”王经纬还不死心。
秦庸叹道:“小田,你还是缺乏历练,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我但能帮你一把,绝不会袖手旁观,报社的算盘你就别打了,好吧?我会在其他地方给你找回来。”
王经纬不敢再坚持,笑道:“我听师兄的。”
离开学校后,王经纬失望之极,他觉得自己比起雷震霆来攻击性远远不够。
难道就捏不住张诗敏?王经纬顿时想起了康林,潜伏在张诗敏身边的一张王牌。电话打过去,胖姑娘说在出差,王经纬只好等她回来再说。
蓉蓉打来电话,说要找王经纬聊天。王经纬心里腻腻的:难道她来推销服务?他对这个女生已经难以提起兴趣了。王经纬想:上床的时候,自己在她身上趴着,多少熟人曾经也这样趴着,心里怎能不别扭?
但王经纬隐隐约约地感觉这个女孩知道很多事情,可以趁机打探,便让她过来。
蓉蓉挎着一个包,手里夹着一根烟,与以往的花容灿烂不同,眼圈发黑,面带戚容。
两人找了一个茶楼坐下。
蓉蓉深深地吐了口烟,叹道:“我跟男朋友吹了,原以为吹了就吹了,就这么简单;现在才发现有点难受。他是真对我好。”
“因为什么?找一个疼自己的男人不容易,不到无可挽回,何必要分手呢?”王经纬明知故问。
蓉蓉淡淡一笑:“我早就预感到这一天,纸包不住火,不管我伪装多好,他还是发现了;而我确实也装得太累了。你知道,男人最不能忍受女人的就是这种事情。”
“是不是很后悔了?”
“无所谓后悔不后悔,只是取舍的问题,我不能过穷日子。我跟他处了整整三年,我一直在骗他,把他当傻子看待,玩弄于股掌之间。后来,玩着玩着,我自己玩进去了,我真的有些欢喜他了。我曾经也想着收手不干,毕业后找份工作,好好地跟他在一起,可是,女人的虚荣心太强了,我大手大脚的花钱惯了,他根本养不起我,我只好出来做了。”
“在都市赚钱不容易,男人很辛苦,多数男人赚的钱也都是仅够养家糊口。”王经纬感慨道。
蓉蓉道:“可女人等不及,红颜易老,最好的时光不能在辛苦工作中消逝,有的女人生来就是来过好日子的。”
王经纬轻轻摇摇头,又问:“你快毕业了吧,找工作了吗?”
“除了销售,还能干什么?”蓉蓉苦笑道:“大学很快就混过去了,过的浑浑噩噩,什么都没学成。”
“销售可不好干,劳心费神,是一个伺候人的苦差事。”
“可销售赚钱快,我几位师姐都是干销售起家的,名车豪宅,花钱不愁。”她脸上出现羡慕的表情。王经纬说:“成功的只是少数,很多人整天劳碌奔波的你没看见。”蓉蓉不以为然:“销售不就搞定人吗?我现在做的不就是帮公司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