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接下名片,彼此之间,谈笑风生。只一会儿,齐黑瞎就给自己拉了好多生意。在这些人眼中,他俨然一副古玉行家的模样。
尤其是主办方单家,拉着他问了好多,从玉料产地到雕刻工艺,俩人快把整个世界聊遍了。当然,他也注意到,大老外一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他,好像是既想合作,又有所防备的样子。
酒过三巡,人至半酣,几家老板纷纷离座,单家叮嘱了服务生好好伺候,也赔笑离去。
屋里,只剩下黑瞎、苏万、大老外,和几个伙计。
美国人率先打破了尴尬:“Finn,刚才这些人,你都可以合作。但是那个中国人,不行。”
齐黑瞎挑眉痞笑,道:“为什么?”
大老外犹豫地看了看苏万,沉了口气,道:“他跟我们不是一边的,你帮他,我们就不能合作。”
“我们?”齐黑瞎的语气有些优越、有些质疑,半真半假。假的是,他知道美国人不是单干,是和单家联盟。真的是,虽然已经知道单家有两支,但是刚才那人,到底是哪一边的,还无从考究。
大老外走上前,搭上齐黑瞎的肩膀,附耳道:“这个人在这儿,我不好细说,你如果打算跟我合作,最好跟这家酒店划清界限,他给你什么优惠,都别要。但是我给的,可以。”
齐黑瞎装作考虑的样子,想了一会儿,握住美国人的手,使劲晃了晃,表示自己可以答应这个条件。
老美赞许地看看他,一挥手,黑衣人推着苏万走了过来,他道:“Finn,合作愉快。”然后转身离去。
齐黑瞎看着苏万的背影,邪笑一下,道:“合作愉快。”
他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走到一个角落,掏出手机,看看只有一格的信号,发出短信:
“老虎慌不择食,黑白双龙。”
“黑白双龙?”吴邪躺在茶社休息间的木床上,一边扭着身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一边喃喃念着手机上的文字。
双龙他是知道的,黎簇把单家的事情都找了出来,单行一支,单修一支。单行后人就是要取自己性命的,但是单修,师父怎么就能确定是白的呢。
他揉揉太阳穴,近来脑仁儿疼的越来越频繁,稍微想些复杂的事情就受不了。
罢了,师父自有他的判断,几十年了,不会走眼。
他坐起身,穿好衣服,望木窗外看了一眼,人群熙攘,日光明媚,但是他,却要回到黑暗和斗争之中。
他是鱼饵,可以偶尔逗一逗鱼,但是最终,还是要回到鱼嘴中去。
北京。
美娇娘腰肢轻柔,一面浇着花,一面提着嗓,唱道:“花开花谢什么花黄?”
“兰花儿黄。”
“麽花香?”
“百花香。”
齐大花一袭青袍,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满院的海棠花,想起不能见的老爹和儿子,心里本来不太好受。好在,还有妻子陪伴自己。
霍清清也是命苦,出阁前是外家,族里不得宠,受了不少冷眼,竟能嫁给齐大花,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嫉妒。来了齐家,解雨臣又对她不冷不热,齐黑瞎眼睛里,除了花儿,连大花都没有。也唯有这个丈夫,二人都好戏曲,也时时体谅自己,关照自己,爱情不知道有没有,但是这份感情,她还是记下了。
两人一唱一和,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兹……”一阵手机震动,齐大花打开一看,正是齐黑瞎的那条短信。
“清清啊,你说,这白龙就是善良的意思吗?”
“嗯……”霍清清歪着头想了想,道:“也不一定,可能是不愿意多管的意思。比如西游记里的龙王,他就不喜欢多管闲事。”
“哈哈,这个比如好。”齐大花拍着腿大笑道。
绿意花香,满满的美景,仿佛就要溢出小院。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老板。”李站在门口,作了一揖。
齐大花收起笑容,摆摆手,让妻子回屋里去,又把伙计叫进来,问:“怎么样,张小邪那边。”
“老板,不瞒您说,张总还跟原先一样,倒腾珠宝,又有几波老外去买古玉的,都碰了一鼻子灰。”
齐大花给了他一记爆栗,骂道:“这些我还能不知道!我问的是他私下干了什么?”
“是,是。”李揉着脑袋,道:“我查过了,他没有武装,没办法劫货。”
齐大花往后一靠,眯起眼睛,道:“那……他爹呢?”
李犹豫了下,道:“这个,我没有查。老人年纪大了,应该更不会了吧。”
齐大花随意的把胳膊搭在一旁,手指正好露在门口可以看到的地方,轻轻搓了搓,一边道:“李,你跟我很多年了吧。”
“是,老板。”
“是不是最近没怎么带你出过生意啊?”
“老板,瞧您说的,我在内家都干了好多年了,很久都不出生意了。”
“怪不得。”齐大花勾起嘴角,话音刚落,门口就冲出几人,将李制服住。
“老板,你这是干什么!”李被人钳住双手双脚,挣扎道。
齐大花翻翻手指,啧啧道:“搁在十年前,我可能会以为李是叛徒。不过啊,我的伙计,就没有像你这么蠢的。”他又凑近了这个人,阴诡道:“你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张起灵都能独身截货,你怎么连他都不知道。”然后靠回椅背,摆摆手,道:“可惜啊,你没有老死的机会了。”
几个人拖着李就往出走,他的哭吼淹没在齐大花的轻轻一句里:“带回去,先把脸皮剥了,问清他是给谁跑腿的,再把埋人的地方找出来。”
听着吵闹声渐远。齐大花走回屋,在关公面前上了柱香,拜了两拜,嘴里念叨:“老李,我不该疑你,地府好走,等我找见你,肯定给你埋祖坟里,了却你这么多年团聚的心愿。”
所有的局,都会有人牺牲,有人得意,现在死的是伙计,下一个,却不知是谁。
所有的局,又都在变化之中,随着有人、有物的消失,这个局,可能会发生翻天的变化。
胜者,走到最后才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