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古古将之收到耳内,面上却滴水不漏。
言说间,云流扫视了一眼全场之后这才沉声开口:“冒昧请各路英雄豪杰前来玉霞庄商讨要事,相信各位之前也收到了那封神秘来信了吧?那封来信甚是古怪,用的信纸是上好的洛阳宣纸,但书墨却是极为劣质的黄泥砚,字迹潦草却不仓促,想来是准备良久。”
顿了顿,云流又道:“而且,这来信之上,几乎是每一封都带有着血迹。不得不说这是对武林各大门派的挑衅。”说到这里,云流再是扫视了一下全场,见到少林殊炎方丈,武当三清道人以及各大门派的掌门也是一脸凝重之色之后才缓声道:“所以,我觉得这个神秘凶手极有可能是想借着枭鹰门来震慑一番江湖。但是,纵观现今的武林格局,云某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人和整个江湖都有仇、或者是打算和整个江湖成仇。”
在场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到了端坐的江主身上。
连古古也颇感无奈地看过去,被北灯淡淡一瞥于是转过头来,颇为无辜地问道:“啊,云流掌门觉得是哪个门派?”
廖云启道:“连门主以为是哪个门派呢?”
“问我啊?”连古古眼珠子一转,随即道:“我觉得是你们青山派啊,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你。”
“开玩笑的。”林平沟瞪了他一眼,廖云启愤而甩袖,不再言语。
“咳。”云流故意咳了一声随后才道:“这件事还是先听李玦阁下说说吧,据说枭鹰门出事的时候李玦阁下曾路过。”
听闻这个姓氏,众人皆是默然片刻,而后武当派的三清道人一甩手中拂尘也道:“但请李玦少侠详尽叙来。”
连古古注意到,那个青年在被点到名的时候面色也未变一丝,而就在他往前踏出一步的时候连古古感觉到了位于大厅一处暗角里突然的一丝变动。
于是连古古警惕顿生。
于是连古古往江主那边靠近了些。
于是连古古刚好无视了李玦扫视过来的那道探寻目光。
这时只听李玦淡然却有底气的声音响起来:“李某不过常人而已,枭鹰门出事那天我正巧途经,却见山头之上火光冲天,正想上去一瞧却被拦住了去路。”
殊炎方丈道:“阿弥陀佛。”
林平沟道:“谁拦路?”
李玦深深看了林平沟一眼,却道:“是一群黑衣人,身法诡异无比,我认不出来。”
一中年男人道:“李玦少侠虽年纪轻轻,但阅历和我们这等江湖人士却也差不了多少,看样子这群黑衣人必是受人指使。而且还不是我们熟悉的招式。”说着这中年男人的目光又看向了江主,却不想有个人以更加“炙热”的目光盯着他看。
于是中年男人收回目光。
身后庆和的声音轻轻响起:“那是八方门门主,廖八方。”
另一个女子也淡笑道:“江湖平静十年有余,现下突然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枭鹰门直接被灭门,想必是枭鹰门和那个人或者是那个门派结下了什么仇。但仔细想想,这枭鹰门近年来行事低调,要说活动也只有三年前围杀当时疑似身怀《九玄剑归诀》的飞燕门门主而已。”
说着,她也向江主投来一眼。但也和那个中年男人一样被连古古以更加“炙热”的目光瞪了回去。
庆和又低声道:“这是流霞门门主,宋柳霞。”
连古古:“……”敢情这三个门派都是以门主的名字命名的?那飞燕门是不是要叫古古门?鸢栖宫是不是要叫千流宫?
没人知道此刻的连古古已经在想其他千奇百怪的玩意儿。因此在场间人世差不多发表完各自言论之后都把目光投向了还未发言的女子身上。
拾仙发饰华贵,发髻上插着根红玉簪子,见众人看向她却也只是淡然一笑道:“拾仙久居临安,并无听闻多大动静。”说着她的目光也越过大堂,落到身着白衣始终一言不发的女子身上,又落到了一旁的连古古身上。
这回连古古没敢去瞪她,他只是眨眨眼然后颇为无辜道:“拾仙姑娘何意?”
“连门主难道没有想法么?”
“我?”连古古用手指着自己鼻子,随即嘻哈笑道:“还是先请江主发表意见吧。”
拾仙微微一愣,倒也笑道:“不知江宫主意下如何?”
连古古也看过去,却见到江主的手指在扶座上轻轻点着,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而后她微微抬头,恰一阵春风自堂外而开,吹皱女子斗笠,好似一池春水。
众人微微屏神,正在这时却冷不防听到少年的声音脆生生响起:“能够在一夜之间灭掉一整个门派的,定然不是易与之辈。”
还不等众人回话,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在下只知道,能够在一夜之间灭掉枭鹰门,不是那个人太强大,就是杨晓英太蠢。”
连古古闻言眨眨眼,差点没笑出来。
秋行一脸正经地复述着江主的话,因此没有注意到鸢栖宫众人在他说出“杨晓英太蠢”时都在努力憋笑,除了那个满脸冰霜的二护法之外。
拾仙面色不变,只道:“我也觉得如此。”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她又道:“连门主呢?”
连古古用手指刮了刮鼻尖,只笑道:“我觉得要顶着整个江湖的压力去灭掉一个门派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但是也不是说不可能,至少枭鹰门的事情已经证实了。”而后他顿了顿,又道:“另外,我也同意江主的看法。”
众人闻言俱默,随即有人看向首座上的云流。那云流见场中之人差不多发言完毕也沉声道:“此事疑点众多,还须从长计议便是。”
那林平沟也道:“只是现在虽然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但我等也不必太过担心。这神秘凶手灭了枭鹰门,想必不敢再重新出现在我八大门派之前,江湖该是会宁静一段时间。”
“等等。”连古古打断他。
林平沟有些不悦道:“连门主有何指教?”
连古古伸出一根手指,正色道:“你刚才说错了。”
“何处?”
“你先前说的是八大门派,而在场的门派却有足足九个,不知道林掌门漏了哪个?”
李玦抱拳道:“不过只是林掌门一时口误而已,连门主何必如此计较?”
“非也非也。”连古古笑得很温和,面容很无辜,“这不仅仅是林掌门不会算数的问题,更是人心的问题。这玉霞庄明明有九个门派,但林掌门却说只有八个门派。那哪个门派被林掌门排除在外了呢?我想肯定不会是我飞燕门,自然也不会是鸢栖宫。再仔细想想,这在场的门派好似都没有理由被排除在外,难道林掌门是排除了青山派了?”
“你!”廖云启气急,但很快平复下来,只冷笑道:“连门主何必死盯着我们青山派?”
连古古挑眉答道:“那你之前何必死盯着我们江主?”
廖云启:“不过是因为江宫主气质不同凡人罢了。”
连古古道:“我的气质也不同凡人你怎么不看我?”
“连门主休要在此争口舌之胜!”
“我何时争了?”
廖云启被气得不轻,但他碍于在场之人都是长了一辈的存在也是敛声静气,甩袖道:“我不与你辩白。”
连古古只笑着抱抱拳,一派安然。
若论武功高强,恐怕这个会场里比连古古墙上不少的人可有不少;但若是论牙尖嘴利,这场内恐怕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过眼前这个正笑得无辜实则内心毫不觉得可笑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