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廖云启要是想和连古古斗嘴,基本上是斗不过的。因为连古古根本不讲道理。
想来是觉得这个小插曲也差不多该有个终了了,于是座上的云流轻咳一声之后迅速转移话题道:“这个神秘凶手来历或许不凡,现下不便妄动。依云某看,我们应当结起联盟,以防这神秘凶手背后或许有着什么大来头。”
在场不少人都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倒是连古古看着云流身旁的李玦,头点得好似小鸡啄米。那廖云启见他一副无赖样正想出口训斥,却被一旁的林平沟给拦了下来。
连古古浑然没有被人死死瞪着的自觉,只是微挑着眉看向李玦而后拱手道:“那不知这联盟应当叫什么名字?”
闻言,李玦一愣,随即微微笑道:“连门主不必如此着急,现下这联盟总得先安排一下内部配给。诸如物资运送以及人员分配等等,也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问题。”
连古古笑得极其无辜:“可这联盟若连个名字都没有,难道就叫联盟,岂不是寒酸至极?”
李玦微微一愣,随即也道:“这倒也是。云前辈,不妨先给联盟起个名字?”
连古古没有注意到,头戴白色斗笠的江主朝着他这个方向转了一下头。
云流微顿,像是在等待些什么。场间略微寂静。随即武当派的三清道人这才道:“云掌门稍等。”
似乎是在等着这位道人所言,云流迅速抬起头来,也道:“道人请讲。”
“如此轻率地决定建立联盟,会不会引起江湖更加的动荡还不可知。再说,若是我们就这样结成联盟,相当于所有人都把那个人对立在我们的对面之上,那么若是这个神秘凶手牵扯出更大的背景,那又当如此处置?”
李玦皱眉道:“还未曾得知这人背后有多大背景。”
云流也道:“灭门之痛足以让整个江湖警醒。”
殊炎方丈亦道:“这神秘凶手尚未查出是何人,如此冒然结为联盟实在冒险。”
云流微微动容,而一旁的李玦则是皱起了眉头。
连古古看着这几个江湖的领头人,眸色微沉,倒也笑道:“我倒觉得那神秘凶手未必身后有多大背景。一旦背景大起来,那么行事就必然更加困难,我想既然他要灭了那个门派,该是无所顾忌才对。”
闻言,堂内安静了一会儿。而后那宋柳霞也笑道:“不知连门主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直觉。”连古古答得很随意,随即笑起来,“如果我是那神秘凶手,定然就不会顾忌自己身后背景。背景越大反而更麻烦,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背景也会变成敌人。”
林平沟深深看他一眼,却是突然笑道:“连门主,有一个问题我不知当不当问。”
连古古抬头,对方老谋深算的目光轰然落进眼中,他笑得淡然:“林前辈是想问我那个晚上我在做些什么对么?”
林平沟眼中精光更甚,“不知是否鲁莽。”
连古古只摆手而后道:“若是我是你,我一样会怀疑。我那天晚上啊。”说着他抬起头来仔细想了想而后才道:“在杀人。”
此话一出,堂内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不少人都站了起来。诸多江湖前辈的目光好似实质般直接压迫在他身上,连古古却只面色不变,笑道:“诸位可是怀疑我是那神秘凶手?”
廖云启跟随着在场所有弟子的逼近也冷声道:“你自己也说了,那天晚上你在杀人。而在下正好在头一日的清晨看到过你往开封的方向驱马而行。”
廖云启这话一出,于是当下场内的气氛更加微妙。连古古若有所思,随即却也笑道:“难道廖兄弟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
众人见他脸上一派悠然之色,心下纷纷警惕。三清道人轻拂手中浮尘,花白的眉毛下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殊炎方丈虚着眼,口中低声念着佛号。
与整场剑拔弩张的众门派弟子相比,李玦和云流倒是镇静得多,随即他二人纷纷抬手,制止了那名叫做阿三的人以及云清派弟子的动手,而后云流也沉声道:“连门主,这事关江湖众门派,可开不得玩笑。”
连古古循声望去,余光所及江主还悠悠然坐在原地,而鸢栖宫的人们也一副淡然模样,丝毫没有打算出手压制或者是援助的打算。倒是庆和在自己身后低低问道:“门主?”
连古古摆了摆手,也笑道:“我并未开玩笑,我那天晚上的确是在杀人。只是杀的不过是流琅山下的山贼而已,这些山贼作恶多端难道不应该好好教训一下?”
“阿弥陀佛。”殊炎方丈垂眉道,脸上皱纹横生,显得十分慈悲,“即便山贼作恶,也不该屠杀以示教训。连门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连古古看了殊炎方丈一眼,心里头想起三年前被围攻的景象,却未说些什么也只笑道:“方丈,我何时说过我杀了人?我只说我在杀人,可未说我杀了人。方丈倒是思虑得有些过了。”
殊炎方丈闻言,又道了一声佛号之后才道:“既是如此便是好的。”
李玦见状,也笑道:“那我们便继续商讨联盟之事?”
既然殊炎方丈都这么说了,三清道人自然也没说什么。云流和李玦对视一眼之后也点点头,便继续和众人商讨起来。
连古古的目光从云流开始到最后的廖云启,也是微微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当日商讨很快过去,众人纠结于这联盟究竟是该不该建立,有同意亦有反对,争论得好不热闹。若不是因为自己心知肚明某些原因的话,恐怕连古古会以为这是一场辩难。
青年摇摇头,随即揉了揉自己的头之后往窗边站着的人影看去。站在他旁边的北灯见此冷哼一声道:“若不想你的眼睛被挖出来的话,最好把目光放利落点。”
连古古于是唰得收回目光,目光炯炯,“怎样,这样就叫利落吧?”
北灯知这连古古表面看起来已经肃杀严肃许多,但一开口还是副欠扁的调调也懒得去理他,默认了穿着紫色衣裙的少女在自己头上乱动的手。
这是个临时的小书房,书房之内只有六人,除去他还有江主、泽清大护法、北灯二护法、秋行四护法以及那个鬼精灵的少女。
房内点着火盆,暖意融融。
连古古看着江满红将北灯顺直的长发一股股编成小辫,忍了好久才不让自己笑出来。正当这个时候,站在窗边的人影淡淡开了口:“满红。”
江满红闻言身躯一僵,乖乖地把北灯的头发松开,换来对方的一声轻哼,于是嘟囔道:“哼,不就是仗着你是姐姐的大助手嘛!”
“临安那边的情况如何?”这回响起的却是秋行少年的声音。连古古循声看去,就见一脸肃然的大护法泽清微微躬身道:“肆艳楼并无多大动静,但是皇宫明显戒严了许多。”
“嗯。”白衣女子回过身来,随即坐回了原本属于她的首座之上,江满红一溜跑过去,也低声道:“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极有趣的人~”
“咦?”出声的还是秋行本人,只是连古古知道他只是想表达的只是惊讶之情。当然,在场的诸位都感觉十分惊奇,连古古或许不知道,但是这些都是在鸢栖宫里长大或者是看着这江满红长大的人,所以也十分清楚这丫头的顽劣行径。
想当年,她硬生生地用巴豆和春药做成了一副叫做“七幽散”的玩意,结果把自己养的一只猴子给弄得快半死;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山下小孩偷食了这“七幽散”险些救不回来,最后还是赫连长老出手这才平息风波。
在场所有人除了不知真相的连古古和同样年少的秋行之外脸上都多少显出悲愤表情,随后连古古也大概知道这江满红所言的“有趣”代表了何种意思,也更了解了“极有趣”的真正含义。
但很明显,江主并未意识到什么,就在泽清和北灯尚不及阻止时,她已经问出了口,“是什么?”
“一个人。”江满红笑着,好似盛开的茉莉花,“我想他一定很有趣。”
“有多有趣?”
江满红闻言,仔细想了想随后认真道:“比悠悠还有趣,不,比连古古还有趣。”
江主默然。
连古古想了想,却觉得心里头毛了起来,于是他颤声道:“咳,二宫主,你该不会是打算……”
闻言,少女回过头来,微笑道:“打算什么?”
“打算把他卖到窑子里去?”
江主:“……”
北灯:“……”
秋行:“……”
江满红:“好主意!”
于是众人再默。
连古古望天,思考着如果让世人知道鸢栖宫的高层居然在讨论这个问题的话,会不会因此冲淡对鸢栖宫的恐惧呢……明显不可能。
这次第,怎一个诡异了得?
连古古思考着,思考着要如何打破这满室寂静。而正当此时,却是江主如清雪般的声音响起来:“泽清,你从临安遥遥赶来,辛苦了。”
连古古闻言看去,身形高大的男子身躯一顿,随即很利落地单膝跪了下来,沉声道:“属下违令,请宫主责罚。”
“你何错之有?”似是已经完全不顾忌连古古还在场,江主只兀自询问,只是那口气仍旧淡淡,让人猜不出她此刻的内心真正所想。
“鸢栖宫宫主不在本部之时,大护法当坐镇宫内,不可因小事乱了心神。属下……终究是不放心三护法。”
江主没有再说话,仅仅只是淡淡说了句:“自领责罚。”
秋行连忙扑通跪下,连古古诧异睁大眼来。北灯缓缓摘下面具,连古古看清他的额际到脸颊一侧有一道很浅却很醒目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