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公司的事秦牧阳根本无心打理,只是尸位素餐地摆个样子,任何报送来的文件,只要看见颜战签字他就闭着眼签了,没有以往对工作的较真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业务员报来的一个机场T3航站楼前一小片荒地的园林绿化项目被颜战否掉,秦牧阳才复出了。
一个业务员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项目被否掉,是有一套程序的。
颜战已经签署不同意的意见了,理由是机场集团基建部的负责人回扣要的太离谱了--九个点,而需求的树木都是优良名贵品种,经财务总监阮彬测算成本太高、利润太少,娇贵的品种成活率也是个问题,颜战否掉倒也合情合理。
正当秦牧阳打算签字彻底否决提案时,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他改变主意了。为此,他还专门找来颜战,劝他说:“机场是城市的窗口,绿化是形象工程,做好了就是公司的广告,利润少点无所谓。”
颜战苦口婆心劝了半天,见秦牧阳态度坚决,于是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机场T3航站楼前的绿化项目重新启动谈判了。回扣的事处理好了,自然一切都水到渠成。
到签合同的那一天,合同签完后,秦牧阳一行人等设宴答谢机场集团基建部的张部长。
酒席间,张部长似乎还不放心他的好处,拐弯抹角地提醒道:“哎呀,为了你们这事,我上上下下没少疏通啊。”
秦牧阳笑着对他说:“张部,放心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一定会尽快兑付。按道理,你也知道项目都是我们垫资的,按照行业惯例,贵司给我们回次款我们才能给你付一次钱的。不过......”
见秦牧阳话锋一转,张部长生怕自己的好处有变,警觉地问:“还不过什么?”
“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以张部长在单位的地位也就是举手之劳、探囊取物的事。事成之后,我给你十个点,而且还是一次性付清的。如何?”
张部长既想得到额外的好处,又担心托付的事棘手难办,于是惊喜中带着忐忑地问:“何事?”
秦牧阳说道:“不难。开除一个普通员工,让她滚蛋。虽然我知道张部长不直接管人事,但你也是机场集团的高层干部,融会贯通下应该不难吧?”
“开了谁?”张部长吃惊地问。
“只是个普通的地勤人员,郭晓美。”秦牧阳说。
“郭晓美?是不是她丈夫因为性无能,最后不堪其辱自杀的那个寡妇?”张部长一脸淫笑地说:“为何非要开了她啊?我们这好多男人还排队等着让她梅开二度呢。呵呵......”
“没想到郭晓美竟然跟单位的人如此解释查霏的死,把自己出轨的行径推得一干二净,看样子她平时在单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下更增添秦牧阳复仇的决心了,他强忍住愤怒,添了油加了醋,幽幽地说:“得了吧,张部长不会对她也有想法吧?寡妇门前是非多,况且她可不简单,我曾经就被她当凯子耍过,还被骗了一大笔钱呢。弟弟奉劝你一句,可别为了这个贱女人败坏了前程。弟弟就想让哥帮我出口恶气,要不然心里会被憋屈死的。张哥,这个忙你帮不帮?”
张部长吃惊地张大嘴巴,喃喃自语地说:“知道她有点招人喜欢,没想到如此水性杨花,还以色讹诈?”
说着张部长拍拍桌子说道:“兄弟,包在我身上了,我与人力资源部的唐部长私交甚好,虽然我们是国企,开除人有套程序,但,你就放心等信吧。”
秦牧阳补充道:“开除当天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呦,我好当面酬谢。”
在金钱的驱动下,不出一个礼拜,秦牧阳就接到张部长的邀功电话了:“喂,秦老弟,事已办妥,今早他们班组就要宣布开除她了,你要不忙就过来验收成果吧?”
“OK,OK,那一会见。”秦牧阳兴奋极了,叫上阮彬一道驱车赶往机场,要亲眼见证恶有恶报。
车到机场后,二人远远就看见了郭晓美红润着双眼,正抱着纸箱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秦牧阳与阮彬吊儿郎当地下了车,围着郭晓美转起了圈,嘴里还振振有词道:“古来刃仇不共天,痛贯肝膂何时穷;忍辱贪生真可羞,退之谆谆言复仇。”
念毕,秦牧阳、阮彬深吸了一口浓痰,先后将痰吐到了郭晓美手捧的纸箱里。
“这样对待一个女士太不绅士了吧?”突然,秦牧阳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声音,暂时打断了他酣畅淋漓宣泄仇恨的“雅兴”,便暂时饶了哭成泪人的郭晓美,寻声望向那个自以为是的抱打不平者。
这一望不要紧,秦牧阳浑身一抖,原来是--姐姐秦牧笛!她的身旁还依偎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妞,想必就是伊芙琳。
“姐,你怎么回来了?”秦牧阳边问,眼神已在姐姐身上游离开来,他阔别这身妩媚已快十二年了!十二年一轮回,光阴的齿轮又将姐姐传送到秦牧阳眼前了。
秦牧笛像是早已从丧父和责难的阴霾中走出来了,恢复了她母虎护犊时的干练和爽朗,穿着考究大方,一手叉腰一手握着大大行李箱的拉杆。光阴之刃在她眼角悄然雕刻了几缕鱼尾纹,但她略施粉黛的姣好面容上依旧写着青春的倔强--拒绝衰老!
秦牧笛笑了笑,望了望祖国的天空,长舒一口气道:“回来了。”
“那,是度假还是回来定居?”秦牧阳问。
秦牧笛挽起身旁的伊芙琳,说:“谢谢达令的理解,我们要在西京定居了。毕竟妈年事已高,孤苦伶仃的,我在她身旁能照顾着点。这不,西京有家刚成立的股份制银行招管理人员,我和伊芙琳的offer都顺利通过了,我们就回来喽。”
秦牧阳毕恭毕敬地站到伊芙琳面前,道:“Thank you!”
伊芙琳调皮地噘噘嘴:“fate fell short,without regret!噢,对不起,我想说的是,人生苦短、不留遗憾!”
“对,人生苦短、不留遗憾!”秦牧阳搂着阮斌应和道。
发完感慨,秦牧阳猛地发现“冷落”一旁的郭晓美半天了,于是恶狠狠地骂道:“你,夺走了我两个兄弟!你不配再待在掩埋查霏、邵年尸骨的西京土地上。你让我恶心,要是让我再看见你,就不是丢工作这么温和了!”
说完,二人便接过姐姐们的行李箱扬长而去了......
与表姐意外重逢的激动无法轻易稀释,秦牧阳便执意拉着秦牧笛、伊芙琳、阮斌,要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一行人就驾车来到了一间KTV推杯换盏,扯颈畅嚎。
这几年尽忙着研究生意经赚钱了,秦牧阳脑海曲库里收录的新歌极少,于是他不得不不厌其烦地唱着陈年旧曲,从“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到“白桦林好地方,海狸的家乡”,从许巍的《时光漫步》到张楚的《姐姐》。
秦牧笛和伊芙琳被气氛带入的很嗨,又唱又跳呢,从比伯到PINK,从阿黛尔到碧昂斯。
阮斌调皮地说:“姐姐们,你们英文说得真好。”
伊芙琳笑着向阮斌伸出大拇指回敬道:“你的中文也很棒!”
阮斌杠上劲了,不服道:“哼,其实我英文也很好。”于是他到点歌台竟然真点了一首英文歌呢,并吼了起来:“one little,two little,three little Indians,four little,five little,six little Indians......”从一数到十、从十数到一,由慢至快、由快至满,好生流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