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怔了怔,反问道:“骂过又如何?你还差过人杀他呢。”
雨纷扬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抬起手来摆了摆:“你跪安吧,别来打扰本公子生气。”
紫曈又好气又好笑,没再说什么,走出门去。
外面已是一片苍茫暮色,西边仅剩一抹余晖。
紫曈出得门来,就见到秦皓白正在不远处缓步徘徊。见她过来,秦皓白叹了口气道:“我都听见了,不管怎样,他没在怨恨你,总还算是好事。”
紫曈歪头看着他问:“你都听见了?听见了多少?”
秦皓白微怔:“难道你们之前说了什么怕我听见的话?”
紫曈见状就知道雨纷扬之前那些过分言行是没被他听去,也不想生事,便道:“没什么,只是他前头说了些难听话,我怕你听了生气。”
秦皓白又叹了口气:“那也在意料之中,我就是担忧着你遇见他醒了,一语不合再与他动起手来,可就糟糕,才要过来看看。”转而看出紫曈隐隐的不悦,他又有些不放心,“你该不会真与他动手打架了吧?”
紫曈蹙了眉头:“你是怕他打我,还是怕我打他啊?我若要告诉你他欺负我来着,叫你现在就进去揍他一顿替我出气,你去不去?”
秦皓白本就城府不深,见了紫曈这副生气模样,更不会将事情往暧昧处去想,只当是雨纷扬说话难听气到了她,便拉过她的手来哄着:“他现在连床都才勉强下的来,又能欺负你什么?我知道他这会儿定会说话不中听,你待人一向宽怀,就别去介意了。难道这种时候,我还真能替你去责怪他不成?”
紫曈没话可说,心里一个劲地骂街。敢情他这个好兄弟就有理由随便发脾气,她就只能忍着。怎地现在在他心里,好像雨纷扬反倒比自己更重要了呢?
“反正先由他养伤去吧。你随我过去前面,方才胡爷爷与成大叔他们乘小船过来了,带了些外面的消息回来,咱们该去商议一下将来策略。”秦皓白说着就拉她顺着船舷向前走去。
紫曈随他走着,过了一会儿又听他在小声嘀咕抱怨:“不就是被我骂作贱人么?还是背后骂的,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紫曈噗嗤笑了出来——这两人都是一副干练外表配着一副小孩心思,还真是兄弟,不像叔伯兄弟,更像亲兄弟才对。
此时天色已经昏黑下来,江面上夜风习习,温和宜人。他们当日在彤城外救下了雨纷扬,就迅速与朱夫人、计翰一等几人会和,后决定先带雨纷扬脱离定王视线,须得尽快离开,又顾忌到雨纷扬的伤势不宜颠簸,就选择了水路,雇了一条船离开贵州进入湖南,此时已身处湘江之中,正顺流北上。
两人刚要走到前甲板上,就见胡昌兴与成大泳、詹二娘及成忠一家三口从甲板上走过来,都显得面色严峻。当先的胡昌兴说道:“少主,郁姑娘,其余的话不急着说,眼下前方有官兵封锁江面正在严密盘查过往船只,咱们要赶紧想个对策。”
紫曈与秦皓白听了也都是神色一凛,绕过他们去到甲板向前望去。
夜色之中,只见前方远处的江面上横向排开几条官船,亮着许多灯火,已经拦下了不少客货船只正在搜查,在江面上堵得黑压压的一片。
不用问,他们劫走了定王世子是捅了个大娄子,官方的追讨搜查早晚都会来,而他们为了照顾雨纷扬伤势选走水路,更是拖慢了行程,对方骑马在陆路扩散消息阻截他们,也是轻而易举。
朱夫人快步走上甲板道:“我已知会了船工们,他们说附近没有其它水路可以绕行,只能暂且避到江边芦苇丛中,等到夜深盘查松懈之时再伺机通行。”
秦皓白点点头:“也只好暂且如此。”
以他们的本事,自是不怕与普通官兵正面对抗,但眼下出路还未定好,雨纷扬都还争取不来,就需要尽可能延后与官方的直接冲突,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船工们已经熄了船上灯火,也将船头调过,朝岸边的一大片芦苇靠了过去。此时夜色深重,岸边又没什么人家,芦苇荡周围一片昏黑,他们这条中型大小的客船藏于其中,在外面很难发现。
可是前方渡口的江面被官船整个封锁,如果上命管得严紧,等到半夜也不见得能寻到空隙通过,正面冲突怕还是很快即会到来。善清宫的一行人都难免有些焦虑。
见到船主小声指挥着船工们转向,紧张得声音都在发颤,秦皓白便去安慰道:“你们放心,倘若今夜不能通过关口,我们就离船上岸,绝不会拖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