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白全身战栗,迅速回身看向她,心中的声音在大声叫着:“不,我一点也不厌你恨你,相反的,都是因为怜你爱你,我才要这么说,因为眼下这局势,我必须要让他们都相信我对你毫无情意,这样才能保你周全,可是……我又怎能说给你知道?”
知道周围二百余双眼睛都紧紧盯在自己身上,秦皓白只好又冷笑一声道:“你说什么厌你恨你?我不过是对你毫不在乎罢了,何来厌恨之情?”
万夫人道:“你口口声声说对她毫不在乎,依我看,你们倒更像是很有纠葛,不然的话,你怎地又舍不得离去了呢?”
秦皓白无奈解释:“这女子竟然自作多情,也如你们一般,误解我对她怀有深情,还曾想要追随我去善清宫,本来已然被我断然拒绝,而她看样子是直至现在尚未死心,我自然是想……要跟她说个清楚。”
他自知这一个个字对紫曈而言都是锥心之痛,说得也极是艰涩,可又不得不说。
紫曈痛不欲生,嘶声叫道:“你住口!别再说下去了!你既然对我毫不在意,转身走你路也就是了,何必还要说这些话?何必一定要将我伤个透彻?难道一定要见我被你逼死,才肯罢休么?”
秦皓白望着她淌了满脸泪水的样子,心中默念:“好,曈儿,方才便是我今生今世要说的最后一句伤你的话。我这便走了,你一定坚持住好好活着,等到没有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我便来救你。到时再来与你解释清楚,告诉你,我此时一点也不比你心中好过。”想罢再不多言,转过身一步步朝院门走去。
看到他真的转身就走,万山岳夫妇想到自己处心积虑,摆下偌大阵势,竟然落得这样收场,不但伤不到秦皓白分毫,还要丢尽颜面,都是极度灰心丧气。其他人眼见是这样一个结局,也都失望沮丧。
而在场却没一个人,比紫曈更加万念俱灰!
虽说早在那小镇酒馆听了他的一番绝情言语,已对他绝了一切念想,但心里记着曾经与他相处的那些快乐片段,曾经听过他的关切话语,总也算是保得一份珍贵回忆,哪想到今日竟见到他对自己冷漠至此,绝情至此,所有的美好回忆,都在此一刻被无情击碎。
私下里面对面的冷言冷语,和公开到一众外人面前的无情相待相比,孰轻孰重,可想而知。这样将她的自作多情与他的不屑一顾晒在众人面前,才是将紫曈撕裂一般的巨大打击。
紫曈望着泪水迷雾中他的背影一步步远离,仰头深深吸了口气,用尽力气大声喊道:“秦皓白——我恨你!”
这一声呼喊带着回音在山间回荡,令秦皓白身心剧震,脚步跟着一滞,简直被这话重击得眼前发黑。正想强迫自己继续前行,却忽听见周围众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似是见到了什么重大变故。
蓦然回首,正见到万夫人将手里金刀一撤,反手用刀背在紫曈后颈重重拍了一记,痛得她呻吟了一声,随后万夫人又出手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摔在地上。
秦皓白呆了呆,一时未想明白是出了什么事。
万夫人看了秦皓白一眼,又警觉地将手里金刀架到她颈间,哼了一声,看看脚边的紫曈道:“想要自刎来救你家男人?没那么容易!你也不用急,等我们收拾了他,自然便来收拾你,到时你二人黄泉路上做伴,总不会寂寞的。”
秦皓白一听这话,才知道方才紫曈喊了那句话之后,竟是想要自己送上万夫人的金刀上去自裁。自己为了救她的一片苦心,竟然险些害得她送了性命,念及至此,身上霎时淋淋漓漓地出了一层冷汗。
前一刻他还在对万夫人切齿痛恨,这一刻反倒对她充满感激,想来若不是她收刀及时,这会又点了紫曈穴道,便让自己亲手害了紫曈性命,那才真是万劫不复!一想到这,简直向万夫人拜谢的心都要有了。
万蓉嫣忽然道:“母亲,这秦皓白就是在说谎话!方才这女子大喊一声的时候,我正看着他,就见到他身子一震,脚步一缓,待得听见大伙惊呼,又立时转过身来,显然是关心情切,几乎想要冲上前来救这女子的模样。咱们断不可被他二人做戏迷惑,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
秦皓白被紫曈自裁这事吓得不轻,一听到万蓉嫣看穿了他的关切之意,便疑心事情已无转圜余地,只剩下了强行抢下紫曈这一条路可行,于是紧紧盯住万夫人便想要动手。
万夫人一刻也未放松对他的警惕,听了女儿的话后又留意到他这专注神色,更是有所提防,不但金刀紧紧逼在紫曈颈间,这时还抓住紫曈腰带提起她,向侧后腾身一跃,带着她高高跃起,看起来竟是向那第一个圆井中间跃去。
众人都见识过了那座圆井的机关,知道一有人落下里面便会万箭齐发,见此情景都吃了一惊,心想难道万夫人竟然昏了头,要拉着紫曈同归于尽么?
却见万夫人扯着紫曈轻飘飘地落在了半空中,轻轻飘荡,众人这才注意到,这院子的空中横横竖竖地拉着一些细绳,想必是平素绿芜山庄弟子练功所用。
万夫人正是踩到了其中一根细绳上面,正好停在第一座圆井上空两丈高的位置,还左手提着紫曈,右手抓着金刀,显得极是惊险。
万夫人高声道:“秦皓白,你的心思已被蓉蓉看穿,还想抵赖不认么?你想救你的心上人,今日绝无指望,倒不如自己跳进这第一劫里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如何?”
众人一看这局势,都知道秦皓白若真有心要救紫曈,比方才更难上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