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刚才发觉自己又被他耍了,本还理直气壮,可被他这一问,却又张口结舌。是啊,自己为啥那么惶恐?到底是在怕个什么?她心有所属,又即将归隐,别个男子对她是何心意,她何须如此在乎?抬眼看看雨纷扬,她又很不争气地两颊发烧起来。这人居然毫不避讳地把这种话题直说出口,真是好没正经!依旧是欠揍!心底深恨自己没有秦皓白那天下第一的武功,揍不过他这个天下第二。
雨纷扬故作姿态地摇头感叹:“唉,想来我往日遇见的姑娘,总是多听我说一个字都要知足上半天的,哪知今日竟遇到一位与众不同的,我对她示好,反而被她视作洪水猛兽。想要把你吓住,倒也真够容易。以后我可要把这些趣事好好讲给吟吟听。”
紫曈万分懊恼,恨不得插他几根金针,愤愤道:“我本还拿你当朋友看的,谁知道,你竟拿这样的事来开我的玩笑!即便……你是帮了我大忙的人,我就活该被你耍弄么?”
“‘这样的事’,就不能拿来开玩笑么?”雨纷扬满面无辜地转了一下眼睛,显露出一份少见的促狭诡谲,简直比他的笑容更加倾倒众生,“开了又如何?反正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你又不会对我动心……难道,你竟然会?”
紫曈一样不会被他倾倒,而是胆战心惊地退后一步:“你……为何总要这样耍弄人?”
雨纷扬诡谲依旧:“因为我本就是个坏人,不时常做点坏事,与我这身份不符。这你明明知道的。”
紫曈又说不出话了,他都自承是坏人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指责的?这人再怎样获取了她的信任,总还是带着几分邪气,确实怎么看都有些“坏人”风范,可比秦皓白那个外人眼中的坏人真要坏得多了。心头忽然一动,想起了福远镇客栈外,秦皓白说的那句话:“那个雨纷扬,就是个贱人!”
紫曈忍不住噗哧一笑,深觉解气。哼哼,你当自己很了不起么?有人背后替我骂过你是贱人,你却不知道!
见雨纷扬有些好奇地看过来,紫曈更是得意,笑道:“公子这下猜不着我为何发笑了吧?可惜我心里这话不好讲给你听,就留给你自己去想吧。”你再怎么聪明也别想猜到那个人曾经骂你做贱人!
雨纷扬却自得依旧,轻松抱着双臂:“我又不是神仙,自然不能事事都猜个清楚。不过我却知道,如今能让你笑得如此开怀的,一定是与他相关的事。”
紫曈脸上的笑意立时僵了。
雨纷扬乘胜追击:“而且,你这会儿正生着我的气,忽然高兴起来,定是想到了什么解气的事。如此推测,想必是他当初曾对你说过我的什么坏话了。我猜得可对?”
紫曈又冒了一头冷汗,再次考虑起自己是不是该扭头逃窜。
雨纷扬又笑了出来:“你怕我就对了。外间比我更坏的坏人遍地都是,这个江湖,本就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老老实实地随你爹爹去归隐,才是你的最好出路。”略略正了脸色,加了一句,“好好记得我最后这句话,其余的,都忘了吧。”说完转身走去,再没回头。
紫曈的心动了动,他这句嘱托,倒令她想起了那日土岗上秦皓白拒绝她加入善清宫时所说的话。曾想让她退出江湖,远离纷争的,有赵锦絮、秦皓白、郁兴来,如今又多了雨纷扬一个,她明白,对她说出这句话的人,都是对她有着真切的关心。
不论这位雨公子怎样出言戏耍她,紫曈还是可以确认,这个朋友她是交下了,她以知己之义待他,想必是没有错的。
只是,归隐虽然是条最好的出路,却一定是她期待的出路么?
紫曈神不守舍地回转前院,缓步朝院子正门走去。
郁兴来跟过来道:“曈儿,你还要去哪里?”
“爹爹,咱们就要走了,我想……再到街上走走。”前些天她一直抵触去到街上,这座吉祥镇是她与朱菁晨结伴逛了个遍的,又有着中秋那夜的回忆,她实有些害怕面对那种物是人非的苍凉。但眼下一说要走了,又忍不住想再出去看看,毕竟这一走,就要彻底与从前的回忆一刀两断。
郁兴来怜惜地望了她片刻,叹道:“好,那个窥伺咱们的人说不定还守在附近,你要出门,我陪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