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送葱儿到周宏那里后,林子京没能再把她叫回到家。葱儿借口子宁马上要生孩子了,需要照顾,就住在周宏家里不挪窝。
周宏驻地附近的宅子很大,也很幽静,很适合静养。葱儿起先住着还比较喜欢,渐渐地感到那里太寂寞。看着周宏和林子宁相亲相爱的情形,她觉得自己打扰了人家平静幸福的生活,很不好意思,就卖了自己的结婚戒指,在当地市区租了间房子,联系了个学校在那里教书。
林子京得知情况后气急败坏地赶到学校,看到的是一身素色旗袍的“蓝翎”老师在给学生讲课。他按捺下情绪,静静地等着她下课。好在他一身便服,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动。大家只是好奇地看了看他,就走了。
下课后,葱儿平静地走到他面前,表情波澜不惊。林子京压住心里的恼怒,沉声问:“结婚戒指呢?”
“哦,”葱儿淡淡地说,“学校搞义卖,我租房也需要钱,手头一时接济不上就卖了,等我攒够了钱后会重新买一个的。”
“谁允许你租房教书的?谁给你的权利卖掉结婚戒指?你到底什么意思?”林子京低声咆哮。
葱儿不吭声,眼睛望着别处。林子京忍着打她的冲动,拉着她走出了校门,坐上停在僻静处的汽车,冷笑道:“我今天给足了你面子,没有拆了这所学校,如果哪天惹恼了我,我一把火烧了它。”
葱儿看着他没吭声,眼光冰冷。
回到周宏家里后,他俩吵了一晚上,让周宏两口子连大气也不敢喘。最后林子京摔了杯子,掀翻了桌子,依然拉不回葱儿。
他自己赌气跑回到豪宅,把小钟昌母子接来住在那里,并任命胡秀女为豪宅管家,两人明铺夜盖地过起了“两口子”的好日子。
这期间,他也回荀怀市看望过陈若玉,知道她马上要生产了,心情才稍稍好些。陈若玉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形,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他,让他对葱儿多体贴些,不要伤她的心,说葱儿的身体不好,需要照顾,让林子京很内疚。
前几天林子京下部队,听说陈若玉生了,又是个儿子。他非常高兴,打电话给孩子起名为“琼鹄”(大儿子叫琼鹤),意为“洁白的大雁”,希望他将来能展翅高飞。他心情很好,连日来的不快也减轻了些,决定过段时间回陪都给孩子过满月。
现在看着小钟昌的高兴劲,他微笑着和胡秀女向车子走去。
胡秀女文静秀美,跟在林子京的后面给人以温顺贤良的感觉。她这段时间把豪宅打理得井井有条,加上她和蔼可亲姿态,没有架子,对下人很客气,晚上又陪宿着林子京,大家都猜测林子京要纳她为妾了,因此都对她很客气,对她的小叔子钟连珂也尊敬有加。
钟连珂因为亡兄和嫂子的关系被林子京任命为林府侍卫长,相当于大尉级别,红得发紫。出人意料地是,他似乎并不高兴,整天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
车子在和煦的春风中一路行驶,转眼就出了城,到了五六十里外的山间。看着一路的草长莺飞,小钟昌嚷嚷着要下车摘花逮鸟。胡秀女为难地看看林子京。
林子京微微一笑,示意司机停下来,自己和胡秀女带着孩子下车去散步。钟连珂和其他侍卫也下了大车,远远地跟着。大家心情都很好,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路说笑着。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在一条小河边不知在忙碌什么。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面貌,但从打扮上可看出是一些学生。
小钟昌好奇地嚷道:“林叔叔,那些哥哥姐姐在干什么呢?”
林子京眯眼一看,心里一沉,没说什么。他有心退回去,可是看看正温柔地看着小钟昌的胡秀女,他又忍住了自己的冲动。再说自尊心也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心里懊丧:今天真是倒霉透顶,怎么想到来这里,而且遇上这么一群人?
河边的学生正在写生,大家笑闹嬉戏,非常高兴。突然一个学生高声喊道:“咦,我以为就我们会享受春天呢,你们看,又来了一家人。”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的确看见一对年轻的夫妻领着一个小儿子在踏青,后面还跟着陪侍的人员。
葱儿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专心地看着一个男教师画画。他画得很好,把周围的景物画得入木三分。听到学生的笑闹,她随意地抬头看过去,却愣住了,心里一沉:他怎么来了?哦……他旁边走的是……她愣愣地看着林子京和他身边小鸟依人般的胡秀女,心里不知涌过一种什么滋味。
小钟昌看到这么多的大哥哥和大姐姐,心里很高兴,笑着跑过来说:“你们在干什么?我可以和你们玩吗?”
学生们看到这么可爱的小男孩,都笑着站起来,答应着带他去摘花捉鸟捞小鱼。
葱儿不看林子京,站起身走向旁边一位依旧作画的学生身旁,弯腰看着他作画。那位男教师看葱儿走了,站起来礼貌地和林子京、胡秀女打招呼。
林子京竭力掩饰住自己的尴尬,眼睛不易觉察地追随着葱儿的身影。
那位男教师觉察到他的眼光,若无其事地走到葱儿面前,向一个路弯处指指,笑道:“蓝翎老师,我们到那边摘一些花儿来,回去插在花瓶里一定很好看。”
葱儿笑着点点头,和他一起离去。林子京看着他们成双的背影,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胡秀女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疑惑。
远处,那位男教师低声笑道:“那位男士不怀好意地盯着你看。蓝翎老师,我帮你摆脱了色狼,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葱儿笑着说:“我回头请你吃杂酱面。”
“那敢情好。”两人一起笑起来。
晚上,在豪宅里,林子京“踢里佟隆”打得花瓶杯子一片粉碎。胡秀女从钟连珂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吓得站在一旁不敢吱一声。
张副官看林子京大发脾气,看了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的钟连珂叔嫂一眼,掩饰住眼中的幸灾乐祸,上前低声说:“司座息怒,依卑职看,如果再不请回葱夫人,事情就越闹越糟糕了。”
林子京脸色铁青,手簌簌发抖着,不发一言。张副官看了钟连珂叔嫂一眼,低声说:“卑职有个主意……”
林子京烦躁地对钟连珂叔嫂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那两人看看张副官,无奈地走出去。钟连珂对着张副官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才不甘地离去。
屋子里,张副官对林子京说:“卑职明白,司座对葱夫人的感情是无人能比的。现在的僵局不过是暂时的,只要假以时日,僵局就可以打开。葱夫人对司座的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卑职也相信只要司座方法得当,她一定会回来安心过日子的。”
“你啰嗦了半天,到底要说什么?”林子京不耐烦地说。
张副官故意迟疑了一下,低声说:“依卑职看,如果司座真的要葱夫人回来,就要请胡秀女胡管家离开,否则……”那意思很明显:一山难容二虎,葱夫人怎么能容胡秀女?
林子京明白他的意思,不耐烦地说:“你快去请葱夫人回来吧,我自有主张。”
张副官一喜,敬礼退出去。想了想又进来低声说:“请司座息怒,依卑职看,这次胡管家被葱夫人发现了,她肯定很生气。依卑职之见,如果司座亲自出马请葱夫人回来,她一定很有面子。不然……事情就很难说了。这事……拖不得。”
林子京烦躁地挥挥手:“出去出去,让我想想。”
张副官不敢怠慢,连忙出去。
三天后,在周宏的住宅里,林葱儿静静地听着周宏和林子宁的游说,对周宏的“从大局出发,忍让为先”和林子宁的“一夜夫妻百夜恩”的说词置若罔闻,只是眼睛看着别处,不发一言。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对那两人说:“你们出去吧,我和他谈谈。”
两人大喜,连忙退出去,换回林子京和她说话。
林子京走进来,看着葱儿明亮的眼睛,激动地说:“葱儿,我们不要对立了好不好?我保证今后不和她来往了,好好和你过日子。我们今后以后还是好夫妻,是不是?”
葱儿不看他,淡淡地说:“林司令,你误会了,对你的任何行动我无权干涉,也不想干涉。我只是遗憾自己背着你妻子的名份妨碍了你们,感到很抱歉。我想过了,为了你们的幸福,我们离婚吧。我打算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让你和玉姐姐,还有那位女人一起过活吧。我……真的很累了。”她轻声说完,眼露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