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茫茫的菜帮子,在我眼前晃动,恍惚如阿丽白嫩嫩的玉臂。以致多年以后,在某一场翡翠玉器展览会上看到一棵大玉白菜,我就想起了阿丽,想起了阿丽腌泡的酸白菜。
秋天是白菜与思念疯长的季节,使人想起了曾经机缘巧合而吃过的酸白菜。那是六年前的异乡美食,只因无意结识了阿丽。
阿丽是山东人,泡得一手好酸菜。她会在初秋时节挑选大大嫩嫩的白菜,整棵中等细长,帮长叶短,那白茫茫的菜帮子,在我眼前晃动,恍似阿丽白嫩嫩的玉臂。以致多年以后,在某一场翡翠玉器展览会上看到一棵大玉白菜,我就想起了阿丽,想起了阿丽腌泡的酸白菜。
挑好大白菜后,阿丽就将择好的一片片白菜瓣放入开水中,再装进一个透明大玻璃瓶里。往往一两棵大白菜就塞满了整个瓶子,里面有水,还要撒上适量的粗盐。看阿丽剥白菜和装白菜,偶尔也会让人想起剥荔枝的古代仕女。
阿丽讲过,泡酸菜用玻璃瓶,为了美观,还有卫生。在阿丽的家乡,人们腌泡酸菜,那可是一批一批的,就像咱们潮汕人腌大菜一般。用的是大水缸,装一层撒一遍盐,直到将缸装满,再浸上水,最后还要找来一把稻草铺在上面,再用一块大石头压紧,这样经过一个多月的发酵,白菜就变酸了,那淡淡的忧愁、轻纱一般的香味,就关不住性情,直向你的心头狠灌。
阿丽更绝,她用透明玻璃瓶泡制的酸菜,如同沐浴过后蒙上纱丽,也似刚刚剥落皮壳的荔枝,更似娇翠欲滴的水蜜桃,毫不迟延地勾起我的食欲。就像小时候家里腌生蚬一样,我不会等到它熟透了才掀盖品尝,总是不自觉抢先挑鲜。
酸菜可以送粥,可以生吃,也可以炒肉、凉拌、做汤和炖品,阿丽还能用它包出美味与外观并驱的饺子。女人往往之所以能留得住男人,很多时候是先留得住他的胃口。这一点,阿丽无疑做到了。
到了深秋,我喜欢吃麻辣火锅的时候,阿丽拿出了杀手锏,她也会整出另一份奇特的酸菜粉丝汤火锅——顾名思义,令人以为那就是酸菜加上粉丝一起涮制的火锅?但事实上——不,她会在寒风乍起的时节,将肉、肠、豆腐、排骨、粉丝……所有可以吃的东西整理齐备,在袅袅的热烟中,把一盘子一盘子的食料当着你的面统统放进去,随即腾腾热气、酸香味扑面而来。当你坐在暖意融融的火锅边,张开嘴大吃大喝,满腔全是酸菜的汁味儿,胃肠全部启动马力……在回肠荡气的酸菜火锅旁边听京剧、看雪景,那是何等惬意的生活。
高尚的道德情操和道德行为与追求美的理想这两者常常统一在一起,是密不可分的。
——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