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对神鬼特别的感到害怕?”
周丙说道,“做了亏心事的时候,干了伤天害理的事的时候,人们不是经常会说这么一句诅咒人的话吗?小心遭天打雷劈,由此可见,我们只是在做了坏事的时候,才会感到害怕,”
周丙说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做坏事,老天爷也就不会对我们怎么样,我们也就不用害怕。”
“长官,你这话不对,我们就是不做坏事,也怕他们。”民团中有一人对周丙反驳道,得到了众人的附和。
“那是害怕吗?那应该是敬畏吧,换个说法,你们怕律法吗?”周丙问众人道,见众人称是,又问:“那你们可曾犯法?”
“不曾犯法,却又对律法敬畏,原因何在?”周丙一顿,停了一停,才又说道:“道!”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总会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则,我们因何不去违反这些规则,便是这种敬畏,对规则的敬畏在约束我们。”
“那么你们对今晚这件事如何看,这么多人,虽然他们是土匪,却死在了我们的枪下,为我们亲手所杀。”周丙这么一问,便清楚的感觉到,本已放松了下来的民团众人,这时又都紧张了起来。
周丙见此一笑,又说:“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是害怕了吧,这并不丢人,你们甚至应该为此去自豪,因为这说明你们都是守规矩的人,你们看那些土匪,杀人如麻,可曾有过半分害怕。”
“那么我们是为了什么害怕?我们又没有做错,不说我们今日如果不杀他们,便会被他们所杀,只是说这对或错,我们今日便没有错,”周丙说道,“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就是因为我们现在的身份,我们现在不再是老百姓,而是民团,我们有保一地平安之责。”
周丙大声说道:“我们不应该害怕,即便是一个普通百姓,为了活命,在这种情况下,尚要和土匪拼杀,何况我们还有保境安民之责呢,我们即便是怕,也应该是怕我们不能保得了一地平安。”
如何克服新兵上战场的恐惧,是各国军队的难题,邻国日本的军队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人,我们后人可以从许多历史史实中看到,日本军队为了训练新兵,会有意的让新兵去屠杀平民,这种训练方法很有效,我们很难否认这点,被用这种方法训练出来的日本军人,战斗力极强,够狠,够凶残,对生命漠视到极致。但有一点就是,这些军人已经不能在被称之为人了,它们只能被称之为禽兽。
观日军在二战中的行径,便知,日本政府是真没把他们的军人当成人看,真把军队当成了机器了,当成了一群无感情的冷冰冰的杀人钢铁。
美国人有另外一种办法,就是给那些要上战场的新兵最好的武器,最好的防护,并告诉他们,我们的敌人不堪一击,但这都是骗人的,这是在骗自己的士兵上战场,毕竟真到了战场上,你不杀人,人便杀你,由不得你不拼命。
还有一种军队会做思想工作,这也是一种忽悠,但是,这是从灵魂上的,精神上的,告诉你,我们是正义的,是在为一个伟大的事业献身,周丙现在就是在用这种方法,来克服新兵对于杀人的恐惧。
这会儿周大树已经弄来了柴火,在众人身旁点着了几处后,便站回到了队列。
对于人而言,恐惧会一直存在,它只会随着人的毁灭而消亡,周丙能做的也惟有尽力的去开导这些新兵。
说完这些话后,周丙又说:“我教你们唱支歌吧。”周丙也不去理会民团这些人是否愿意唱,径直的教了起来,“枪要天天擦,刀要天天磨,当兵习武咱呀没的说,仗要怎么打呀,兵就怎么练,本领过硬才算合格,一切为打赢,一切看战果,只等祖国一声令下,一切为打赢,一切看战果,敢打必胜,必胜是我,必胜是我。”
民团有些人对于唱歌本是没有兴趣的,但是跟着众人的节奏哼唱了几句后,不觉的便来了兴致。这首歌,歌词简单易懂,曲子朗朗上口,这些新兵越唱越是来劲,便跟着周丙一遍又一遍的唱了下去,越唱越有精神,那一丝潜藏于心中的恐惧,不知不觉的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众人似乎都已忘记了还曾有过它的存在。
这时,天空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花,一九零八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周丙和新兵们的衣服上,慢慢的镀上了一层银装,在不远处,赵守山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周丙和民团的新兵们站在几堆篝火旁,正热情洋溢的唱着军歌,再伴着天空飘落下的雪花,这该是多美的一副画面啊!
在画面的另一角,还有刚刚赶回来的黎志远,民团的其它几个方向的新兵,并没有和土匪交上火,所以也就没有发生周丙这里的情况。
画中的黎志远,也为自己眼前的景色所迷,不忍去打搅这美好的一切,便静静的坐在一旁,心甘情愿的融入进了这幅画面之中。
这场雪洋洋洒洒的下到天亮,土匪却再也没有了动静,不知是何时消失在了雪夜中,或许他们不知道,对面的周丙面临了一场危机,他们只需再用一个冲锋,便有可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或许又是怕这场大雪,会留下他们的脚印,从而暴露了他们的巢穴,总之他们走了,不知消失到了什么去处。
周丙亲自带了几个人出村侦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土匪的身影,这才解除了警戒,将分散在村子各处的民团集合起来,开始清理村子内外土匪的尸体。
吃完早饭后,周丙又暂将民团分成两队,一对休息,另一对执勤,待晚上后再换回来,黎志远、马小波和周忠周义这些人先休息,到了晚上再换周丙。
又过了一会儿,周甲来到民团驻地,和周丙见着了面,兄弟二人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各有一番感慨,不过周甲要和周丙说的却和昨天晚上的事没多大关系。
只见周甲说道:“你小子有些过分了啊,自从你成立了这个民团,你可曾回过一趟家,昨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老爷子以为你今天早上一定会回家一趟,看望一下老爷子,大清早的就起来等着你,你倒是好,到现在都没去看上一眼。”
“我这不是忙嘛,”周丙说道,“管着几百人的吃喝拉撒,再者土匪刚走,丢下的烂摊子都还没收拾完呢。”说到此,周丙冲周甲谄媚的示探道:“老爷子他没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