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已经整整三天了,而莫夜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江行云站立于床边凝视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人儿,他实在没有勇气靠近,不敢伸手抚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令她破碎……
“你不是说只要血止住了,她还有一线生机吗?为何三天了,她都未曾醒来?”江行云的声音有隐隐的怒意。
“王爷息怒!”吴老大夫做了个揖,据实禀报,“娘娘体质虚弱,这汤药喂不进去……”
江行云一个侧身,声音如寒冰,下巴紧绷着,紧紧盯住手捧药碗的锦瑟,怒火中烧:“没用的东西,怎么照顾王妃的!连个药都喂不进去!”
锦瑟思弦一哆嗦,吓得齐齐跪在地上:“王爷恕罪,王爷息怒……”
“奴、奴婢们已经用、用了各种方法喂、喂药,可、可是娘娘她咽不下去……”思弦小声的解释。
“小、小姐就算咽下去了,还是会、会吐出来……”
“吐出来再接着喂,灌也要把药给本王灌进去!!”
“是、是……”
锦瑟思弦慌忙从地上起来,疾步走向床边,思弦扶起莫夜,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锦瑟从碗里舀起一勺药汁,递至莫夜嘴中,但昏迷中的莫夜失去了意识,只能眼看着药汁从她嘴角流出,锦瑟一连喂了四五勺,却依旧徒劳无果,两人偷偷瞟了瞟江行云铁青的脸色,甚为害怕。
江行云看这情景,压抑的焦急、担心、害怕和愤怒统统倾泻而出,他上前一把夺过锦瑟手中的药碗,推开思弦,让莫夜靠向他怀中。
“废物,给本王滚开!!”
江行云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掰开莫夜的嘴,将药汁毫不留情的灌进她嘴里。莫夜似乎感到了不适,黛眉紧皱,不安的乱动,褐色的药汁洒的满身都是,江行云有些心疼,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心软,她必须喝药。
“给本王喝药!喝!”
锦瑟思弦不敢出声,吴老大夫有些不忍心,见莫夜因为挣扎,伤口开裂,衣服已经隐约可见渗出了红色。
“王爷,娘娘伤口开裂了,王爷……”
而江行云似没听见一般,颤抖着双手灌药,他的不温柔恰恰体现了他的关心。
“喝!莫夜,喝下去!本王告诉你,你想死没那么容易,只要有本王在一天,刀山油锅,黄泉地狱,我都不会放过你!!”
这样的誓言令在场的人都起了寒意,面对这样的感情,他们害怕,但也艳羡,这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的感情。
莫夜被呛的咳嗽,但药终归是喝下去了一半。她闭着眼,痛苦的咳嗽,吴老大夫展开笑颜:“咽下去了,咽下去了,药总算是咽下去了。”
江行云的心踏实了一半,他丢掉药碗,将莫夜紧紧抱入怀中,眼神焦灼,可以看见他微微颤抖的唇角。他的手插进莫夜的发中摩挲,透露着无限柔情。
“夜儿……”
一句呢喃,一生眷恋。
……
江行云片刻不离床榻,喂药、擦脸、换药……他几乎全部亲手来做。可是莫夜虽然每天能够把药喝下去,但依然昏迷不醒。
这日,江行辰和江行洛前来探望,被庄生直接带去了秋水居。江行洛是第一次来她住的地方。悠远僻静,清新雅致。院中花草打理的极为精细,正直春日,花开并蒂,屋中摆设简朴又不失风雅,隐隐的檀香味令江行洛如醉如痴。
进入内堂,江行洛便看见魂牵梦萦的人儿躺在床上,她微弱的气息似乎可以穿透一切,直达他的心底。江行洛的心疼只能悄悄隐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而他看见了立于床榻前的江行云,他伟岸挺拔的身姿显得有些萧条,侧脸完美的弧度中,薄唇轻颤,眼神中居然有难得见到的焦虑和惊恐。
“弟妹怎么样?”江行辰上前,悄悄问道。
江行云没有说话,只接过思弦递来的湿布子,搭在莫夜的额头。
“高烧不退,七天了……昏迷不醒……”江行云的语气里透着无奈。
“放心吧,弟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江行洛听见江行辰这样劝慰自己的弟弟,再看看躺在床上的莫夜,心里滑过苦涩。
莫夜微微皱了皱眉头,不适的咳嗽起来,江行云回身上前轻轻抚慰。而此时,江行洛也紧张的上前,却被江行云稍稍挡住,再看一脸担忧之色的江行云,自己伸出的手僵住,然后收回。他看着自己的弟弟细心的为一个女人擦脸,捋发,不得不承认,他很羡慕。
……
患缓步于四王府中,江行辰与江行洛一路无话。江行辰终是停住了脚步。
“二哥,弟弟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行洛知道他要说什么,并没有回答什么,只点了点头。
“二哥可知四弟多久没出府了?”
思量片刻,江行洛开口:“七日有余了吧!”
“弟妹重伤了几日?”江行辰继续问道。
江行洛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行云已经七日多没有进宫了。
“二哥,情这个字世人难挡。但弟弟还是要提醒你,你的感情最好收一收。”
江行洛的神形震了震,放于后背的手在袖口中收紧,他故作镇静:“三弟,你多虑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二哥心里想什么,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江行辰走在前面,留下江行洛的独自一人在后面呆住。
江行洛回头看着在视线中时隐时现的“秋水居”,内心不断地翻涌着伤痛。如果他够资格的话,他一定也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伤。
……
夜深露重,江行云看着窗外的月亮,弯弯的似一把镰刀,深深的扎进他的心里。窗外的竹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这个春天格外漫长,长到江行云都看不到黎明的到来一样。“秋水居”的夜晚包裹着浓烈的忧伤,就连这竹子,看起来都是满目疮痍。
莫夜没有醒来的迹象,就一直这么昏睡着。江行云不敢看她苍白沉静的睡颜,他怕多看一眼,会发现她停止呼吸,离他而去。江行云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如此害怕,面对一个女人的离去,他竟是这般情难自已。
莫夜不安的动了动,呢喃一句:“……痛……”
江行云回过神来,快速踱至床前,探手抚摸莫夜的面颊,掌心触到一阵湿凉的汗渍。
“痛……痛……”莫夜不停的重复呢喃。
“哪里痛?”江行云轻声问道,虽然他知道莫夜听不见他的声音,但他还是温柔的应着她。
莫夜额间的汗珠越来越细密,她睫毛轻颤,黛眉紧皱,表情极为痛苦。
“夜儿,哪里痛?夜儿?”他好看的剑眉也随之紧拧。
“行云……行……云……”莫夜语无伦次的叫着江行云的名字。
“我在这儿,夜儿,我在这儿!”
“你……的剑……在……我这儿……”
为着莫夜这句含混不清的话,江行云的内心充满了一股奇怪的暖流。她为他挡剑,却还依旧记得他的灵碧宝剑。江行云苦涩的绽开一抹笑,紧紧握住莫夜的手。他自己没有受伤,却同样疼痛难忍,何时自己变得这般优柔寡断?“
……
托赫一直在山庄内不愿离去,红鸾多次劝他回天则从长计议,可他就是不肯。
“托赫哥,主上已经派人传信多次了,若再不回天则,恐怕……“
托赫双眼蒙灰,没有任何表情,他坐在厅堂中央的椅子上,脸色铁青,神情紧绷,似在等待什么。他忽视红鸾的催促,直直看着大门外,过了许久,一名属下跑进厅堂,跪在地上。
“参见少主!”
托赫猛一下起身,眼中含着期待:“怎么样?她醒了吗?!”
他的问话令红鸾甚为诧异,心中透着不安。
“属下多方查探,得知江行云七日多未去宫中,莫夜也一直没醒,据说情况很不乐观。”
七日多?是了,从他行刺到现在,是有七日多了,她还没醒。托赫踉跄一步,直直坐进椅子里,顿觉天旋地转,一片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