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瑶从未想到自己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见到太子,她本是感觉心情不错,心血来潮之际想尽一下原本丫鬟的义务,做些解暑的果子冰;所以一大早便采摘了许多果蔬,用刀切碎后,放在竹筒中,把竹筒逐一放进水桶中后再放到井中拔凉,正在她命人把竹筒放近深井之际,便远远听见太子驾到的通传;幸好那宫人跪拜之际手中还拉着那个绳子,不然,她的凉果就毁了。牧瑶远远看到和太子一道而来的还有一名男子,待太子走近后,她便低下头行了皇家的礼;太子似乎并不是特意来找他们的,还似个好说话的人,由于左杨没在,便并未多留,匆匆一面后就带着那个男子去了书房。
正午时分,牧瑶从几个宫女口中听到,原来来的那人是闻名天下的琴师,太子是找来为左杨弹奏的,不过听那些宫女的话,似乎太子经常会以宴客之名请一些琴师来这别院。太子爱乐之名众人皆有所闻,只是没想到居然已到了如此地步。早上她没有抬头观望,怕失了礼仪,却是把太子与那人说的话听见了,从太子在言语间对那人的尊敬,牧瑶本猜想那人定是他国的王公,却原来是琴师。
在当今世间琴师乐妓被认为是最低等的级别,无论这些人多么有造诣,也不会被人高看,永远只把他们当做取悦于人者而已。由此可见太子殿下并非俗人,只是为何聂怀苍从未说过太子的事,也一直没有对抗衡太子做出对策,反而所有的一切都是针对二皇子聂怀仁。生在皇家,一个人的仇恨永远都不紧紧是手刃仇人那么简单,聂怀苍要报仇所要面对的已经不仅仅是明皇,他要覆灭的是一个皇朝,身为皇位接班人的太子应该是聂怀苍最重要的敌人之一才对,牧瑶感觉此时头脑中一堆乱麻,理不清,剪不断。
正冥想之际,头上却挨了个打,左杨远远地就看见牧瑶在纠结着什么,走近叫她也没有反应,便在她头上轻轻地一敲;牧瑶回过身来恶狠狠的看着左杨,却被左杨全部无视了。牧瑶压住火气,心想先把想不明白的事问问这位大神才对,于是命人把镇在井中的果子冰拿出来,在左杨身边大献殷勤。
“有什么事,说吧。”左杨看着碗中五颜六色的水果淡淡的问,拿起精致的小勺子,冰碴入口即化,阵阵清凉间伴随着不同的果味,还真是解暑的美味。牧瑶在他背后翻着白眼,笑嘻嘻的说:“我有什么事啊,就是看您天天忙碌,才想起来做些吃食伺候您享用。”正享受美味的左杨也忽然笑眯眯的转过身来,对着她说:“牧瑶,你不会也在这食物中放了别的东西吧?”这话还真把牧瑶弄迷糊了,什么叫“也”,有别人在他食物中动过手脚吗?“放了东西”又是何意?左杨看着牧瑶一头雾水的样子才放了心,心中想到,看来食物是安全的。
听着左杨的话,牧瑶却感觉心间一颤,她忽然想到一个人——玉姐姐,难道左杨知道玉姐姐的消息。楚庄主一定已经把她们的事情都告诉了左杨,所以左杨一定知道玉姐姐。牧瑶忽的从石椅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左杨,带着小心翼翼的问道:“左杨,你有玉姐姐的消息是吧?”左杨没想到她思绪会跳的这么快,他只简单说了一句平常话,她就能猜到自己说的是玉茹,还真是姐妹连心啊!牧瑶接着说道:“玉姐姐一直都是如此的,她经常会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还经常在我们的碗里放她研制的东西、、、”虽说的是些趣事,左杨却在牧瑶眼中看见了泪花,那蓄在眼圈的泪让他的心也跟着微微的疼。
左杨缓缓拿出一封信,信封上的署名是聂怀凌,她疑惑的打开,却是越往下看越震惊,玉姐姐与聂怀苍的弟弟是如何认识的?看这信的言语间透着无尽的宠爱,把玉姐姐那些惹人头疼的顽皮淘气都当做了优点,在震惊之余却是无比的欣慰,玉姐姐遇到了珍爱他的人。看着牧瑶一会哭一会笑的,左杨才明白为何父亲常说母亲是怪物了;他站在牧瑶身边递给她一方手帕;牧瑶拿着手帕鼻涕眼泪的擦着,最后还笑嘻嘻的说:“玉姐姐那有这么好啊,都被他夸成仙女了!”可左杨在那晶莹的水眸中看到的无比的开心,还有那带着执着的向往;他想她应该是盼着那个人也这样对她,把她当做转世的仙子吧,只是她却没有看到已经有人把她当做人间的精灵一般珍藏在心头了。
收拾好心间的情绪,牧瑶才把对太子的疑惑说出来,在左杨介绍完太子的情况后,牧瑶才恍然大悟,原来太子殿下居然有如此难以让世人接受的思想。
太子殿下在十岁时就能对乐师普过的曲子过耳不忘,那时明皇很以儿子的聪明高兴,满朝上下更是称太子殿下为千古奇才;可是到了后来,明皇发现太子在音律,诗词以及画艺方面都很有造诣,却唯独对治国之道以及兵法毫无天赋;圣上气怒,命太子不许再学习任何琴棋书画。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太子居然主动要让出太子之位,求明皇准他继续学习自己之所好;明皇一怒之下重责太子,并斥责皇后李氏管教不力,就连皇后娘娘的父亲兵部尚书李勇都因此事受了牵连。也就是在那时只有十岁的二皇子才得到重视,聂氏皇族几百年来无论朝中如何动荡,储君一定立嫡长子从未改变过,可如今的太子是皇家的异类,也是如此才有了如今朝中的动荡。牧瑶不禁想到楚庄主的话,世间万物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也许因果循环,就连上天都在帮聂怀苍,不仅让明皇子嗣单薄而且还给了他一个不爱江山的嫡长子。
如今的太子虽然为了大局在诸多方面已作出写成绩,可任谁也不会将一个人的心之所趋改变;即使将来太子登基,他也不会是一个治国有方的明君,他永远都放不下他的诗词歌赋;如若做得好一些也许会被世人称之为才华横溢的君王,若不然就会被世人骂作宠信伶人昏庸无道庸主。牧瑶看着那雅致的亭台楼阁不禁想到,如若他是一个平常人间的子弟,想必会是一个闻名天下的才子吧!不仅不会到如此境地,还会受到家人的支持与爱戴;这便是天家皇子在世人膜拜背后的无奈的悲哀,他们想要的也许只是寻常百姓家最简单的亲情,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