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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又恢复了平常,刘协又回到了长乐宫,只是有些逝去的却再也找不回来。
王允依旧是刘协的太傅,刘协说起那日成外发生的事,顺便道出了心中的两个疑惑。一个是哥哥在害怕什么,另一个是董卓和丁原为什么要抢着送哥哥回宫。
王允依次回答,先是道:“殿下还记得臣同殿下将的老虎和黄雀的故事吗?从前那老虎是何进,现在不过变成了两只而已,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陛下是聪明人,自然懂得避其锋芒。”王允又接着解释,“至于动董丁二人,其实他们争的不是送陛下回宫,而是陛下本人。所有天子在手,天下便是他们说了算了。”王允叹了口气,“只是让臣意外的是,天下诸侯竟只有这么两个人奉旨如今剿灭宦党。大汉可危,天下可危啊!”
刘协点点头,王允又道:“臣听殿下所言,董卓应该是晚了丁原一步,所以便埋伏在山中,等时机一到便冲下去抢占了陛下。董卓虽有谋,可他断然没有这么聪明,臣若猜得没错,这一切都是李儒的主意,此人博学有见底,绝非寻常之人。”
“比之太傅如何?”
王允一笑:“这倒没比过,不过臣倒是自愧不如。”
也不知是谦逊还是事实,刘协还来不及多问,便听一阵敲门声响起,其中还伴随着一个声音:“三殿下,是奴婢。”
刘协一听立刻起身,四处找地方躲藏,最终藏到了书架后面。见王允坐着不动,刘协又探出头对他说道:“太傅,你去开门,就说我已经走了。”
王允无奈,却也依言开门。
门外一个美丽的女子现在那里,十六七岁的年纪,明亮的眼睛,柳叶的眉。这样的美人即便放在宫中也是十分出众。
王允知道她姓任,名红昌。桂初死后刘协便由她来照顾,只是刘协因为桂初的死,对她一直有所排斥。见是王允开门,任红昌行了一礼,道:“王大人,奴婢是来给殿下送点心的,殿下在里面吗?”王允并不回答,只是往书架后望了一眼。任红昌也随即望了过去,见那露出的一截衣角,顿时明白了过来。
王允这才说道:“殿下不在这里,姑娘还是请回吧。”王允话虽如此,却让出一条道让她进来。
任红昌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食盒,将里面的点心放在桌上。这些点心全都做成了动物的模样,十分精致,一看上去就很有胃口。就连王允看了也顿时来了兴趣,望了书架后一眼,有意提高声音:“既然殿下不在,姑娘的一番美意也不能辜负,倒不如便宜了老夫。”
任红昌也是一笑:“大人请用。”
刘协在书架后早已闻到了香味,如今听她把点心给了王允,一时间急了起来,竟跑了出来,却见王允好好的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在吃点心,只是与貂蝉一同望着他。
刘协知道被骗,“哼”的一声坐了下来,坐在那里生闷气。
任红昌端着盛着糕点的盘子,递到他面前:“殿下别生气了,都是奴婢不好,快尝尝,奴婢一做好就立刻送来了。”
刘协即便心有排斥,但也抵不住面前精致可口的糕点。也不说话,拿过盘子便开始吃了起来。王允看着他,不禁笑了起来,毕竟还是个孩子。只是这么一来,任姑娘就要辛苦许多了。不过好在王允看她还是很有耐心,否则也不会做出这么精致的糕点。
刘协将几盘糕点吃了个精光,嘴上虽不承认,但心里却觉得这比嬷嬷做的还要好吃许多。
“我吃饱了,我要回去了。”刘协站了起来,还不等王允开口便推门而出。王允无奈的摇摇头,看了任红昌一眼,见她只是将盘子收进食盒中,脸色平静。想到已过了这么久,刘协对她的态度依旧如此,王允忍不住说道,“劳烦姑娘。”
任红昌微微一笑:“大人哪里的话,照顾殿下本就是奴婢分内的事。”她说完又提起食盒,朝着王允欠了欠身,“奴婢告退。”王允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去,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初作这个太傅时又何尝不是苦难重重,不过此女聪明细心,相信也一定会有办法。
2
刘协刚一回宫不久,任红昌便也跟着回来了。刘协见她要进屋,当即走过去关上了门。
“三殿下,三殿下。”门外传来敲门声,刘协捂着耳朵,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你走,不要进来。”
沉默一阵,刘协以为她走了。将门推开了一个缝,朝外面张望。然而任红昌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院子里放起了风筝。刘协看到风筝,忍不住跑了出去,仰头望空中望去,说道:“是燕子。”
任红昌望向他,也是一笑:“殿下喜欢吗?”
刘协点点头。
“这是奴婢自己扎的,殿下喜欢什么奴婢都可以为殿下扎成风筝。”任红昌将手中的线轴递给他,刘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你真厉害,什么都会。”刘协忽然开口,声音却极低。然而还是没有逃过任红昌的耳朵,她笑道,“奴婢会得还很多,不过都是些民间玩意,殿下若喜欢,奴婢都可以做了给殿下玩。”
刘协不禁动容,想起那次出宫,在集市里看到那么多新奇的东西,有的他甚至从未见过。刘协即便对她心有排斥,但还是止不住好奇。
任红昌又拿去一个蝴蝶的风筝:“殿下,不如我们去空地上放吧。”
刘协点点头,跟着她走了出去。
刘协记得,这是第一次同她走在一起,平日里自己总是离她远远的。其实有些时候,刘协还是觉得她很好,只是一想起嬷嬷,心中就忍不住难过,便又开始了对她的排斥。
刘协很少有玩得这么开心的时候,回来时背上的衣襟也全都被汗水浸透。双腿仿佛灌铅一般,眼皮也重得抬不起来。他一回来便倒在床上就要睡去,任红昌却放好了水,强行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沐浴:“殿下今天玩得浑身是汗,可不能就这么睡了。”
刘协微微一笑,这样的话,倒真像嬷嬷。
沐浴过后,任红昌又为他掖好被角,拿着烛台便要离开。
“红姐姐。”背后忽然想起一个声音,她一时间愣在那里,转过头,“陛下叫奴婢什么?”
“红姐姐......”刘协重复了一下,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可以吗?”任红昌点点头。只听刘协又问道,“明天你还能带我去玩吗?”任红昌笑着回答,“当然可以,不过要等殿下从太虚阁回来。”
“真的?”刘协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
任红昌笑着依了他,又为他重新盖好了被子。
接连几日,刘协一下课便急忙赶回宫去。红姐姐总会在宫中等着他,准备了好吃的,还有他从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任红昌会的东西很多,她说是因为自幼家贫,所以什么都得学着自己做。
这一日,刘协同任红昌去扑蝶,途径花园时忽然看到了两个人,正是董卓和李儒。
刘协躲到树后偷看二人,任红昌奈何不了,也只能跟着躲了过去。李儒面带愁色,董卓眉头紧蹙,二人具是沉默。
忽然董卓暴呵一声,倒是让刘协吓了一跳:“该死的丁原!屡屡与我作对!原本陛下已决定将何进的兵马给我,可他居然在陛下面前告我一状,说我治军不严,无法担此重任。若非如此,陛下又岂会犹豫。”李儒为难,“主公啊,其实丁原所说也是事实啊。想当初进城,属下曾与主公越发三章,一不得烧杀,二不得劫掠,三不得扰民。可是主公你看看,哎......”董卓眉头更紧,“我悔不听先生的话,才铸成大错啊,不知现在是否还有办法补救?”李儒又叹了口气,“还请主公立刻以三章军法严令三军,不要再给任何人留下话柄。”董卓立刻点头,“走,我们出宫,我立刻按照先生所说的下令。”
二人随即离开。
“三殿下,我们走吧。”任红昌见刘协站在那里出神,忍不住去拉他。
刘协回过神来,点点头,跟着他离开。走了几步却忍不住回头,看向董卓与李儒离开的地方。
“殿下你怎么了?”任红昌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问道。然而刘协却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说。任红昌也只能拉着他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忽间一个身着铠甲的少年站在一块大石头旁背对着他们,手中还握着一把长戟。
刘协顿觉此人眼熟,停下来,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任红昌也觉得奇怪,宫中向来不许佩戴兵器,连武将入宫觐见也必须身着朝服。而这人同时犯了两项忌讳,倒还这样毫不避忌的站在这里。
那人闻声回头,刘协才发现这人正是吕布,难怪他觉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