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至一家酒楼门口,一位穿着小二装的矮个子一脸谄笑地迎上:“两位客官,里边请!”
风月见来人如此机灵,满意地点点头,径自向靠窗的一张八仙桌行去。
才刚卸下肩上的米袋,抬眼便见小二低头哈腰,笑脸盈盈:“两位客官,要吃点啥?”
老实说,对于这种不以貌待客的服务员,风月哥打心里有种好感,毕竟看电视,那些个小二见到来者衣衫素朴都不爱搭理,况且今日他还扛着半袋米,俨然一个底层人物,可见这位小二专业素质实在是高啊。
风月环顾四周,瞅见两小吏点菜的架势,也有样没样地学着:“伙计,好酒好菜,尽管……”仍是一副潇洒姿态,却被木牛充满厌恶地瞥了一眼,话到嘴边硬吞了回去。
“好呢!二位请稍等!”小二熟练的一甩手中抹布,掉头就要走。
“且慢!”风月立刻叫道。
“二位还要点什么?”小二躬下身子,殷切的笑道。
“大爷我还没说完,你走那么快干嘛!我刚说什么来着……”李风月见小二是个老实人,顿时“显摆”起来。上一世有句话叫做:在外面,你穷与不穷,只有自己知道。
“小的失礼,大爷您刚说好酒好菜尽管……”
“尽管不要上。给我们来两碗家常素菜,平日里大鱼大肉惯了,今日也要换换口味了。爷爷,您说是也不是?”说着便朝木牛笑道。
“听我孙儿的。”木牛满脸慈祥地对店小二笑道。
小二这一次走的时候已然没有先前那种高兴劲了,反是一脸黑线地离开了。
向着一楼厨房快步走去,才至门口,便骂咧咧的说道:“死穷鬼,竟然在你五爷面前装腔作势,哼!”恨恨的咬着牙,瞪眼欲出,顷刻间,眼角又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坏笑。
另一身长点的小二托着两碗素菜走进厨房,喃喃道:“有钱人真是不一样,吃一碗倒两碗。”一脸苦笑,仿佛怨恨自己投错胎一般愁眉紧锁着。
“老刘,你手上托着的是什么?”那位叫“五爷”的小二说着便伸长脖子向他手中的盘里望去。
发现是两碗素菜,顿时像书生科举及第般喜不自禁,忙一把抢过老刘手中的托盘,奸邪地笑道:“我帮你解决。”
老刘撇了撇嘴,未发现不对之处,倒是很勤快的出去接客了。
“五爷”将托盘放在灶上,从犄角旮旯处找出一包由黄色粗布包裹着的物什,一只手放在布的顶前面拖着,另一只手则放在后面,斜着角度将里面的粉料缓缓分别倒进两碗素菜中,倒了不少后,忙收住,将粉料包好重置原处。继而返身用一根筷子搅匀了,方一笑出了厨房门。
“二位爷,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小二说完利索地将托盘里的饭菜稳当地放在八仙桌上。
“请慢用!”“五爷”一脸“谄笑”道。
嗯,不错,果然有素质。风月满意地点点头,拿着筷子就往碗里夹。
小二走了几步方顿下,回头望着吃着正酣的风月奸笑了一下,又勤快地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方吃了几口,便感到腹痛不已,风月一脸痛苦状:“不好,我要出恭。”
“怎的,无恙乎?”看着风月痛苦的模样,木牛关切的语气较之以往更充满温情。
“无碍,我去去就来。”说罢手捂肚皮撒腿就跑。
风月前脚刚迈出门口,木牛便感到一阵腹痛,心想定是吃食不干净。忙提起米袋托给店家看管,付了钱,又朝在门口接客的“五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便追风月而去。
问了行人,找了离城门口最近的茅厕,匆忙而入,迅速解开腰间革带,蹲在厕板上,排过一次,松了口气。便见木牛飞速及至。
“爷爷,你也如此之急?”李风月忽然想到了什么,杀杀的念道:“好个坑爹的服务员!”
“风儿,你讲什么?”木牛解开腰间革带,蹲在风月旁边,也是极痛苦地说道。
“定是那小二干的好事,孙儿稍后便去收拾他!”风月气愤的说道。
少顷,出恭完毕,起而出茅厕,愤愤然向刚才的酒楼行去。
未至半路,风月腹又痛,脸色极其痛苦:“爷爷,我……不行了......”
说完撒腿就跑,难受地道:“爷爷,你到酒楼等我即可!”
又是一轮出恭,礼毕,出茅厕,往酒楼行去,行不足百步,复痛,即返。
……
一连数次,至第九次时,风月已形容枯槁,不成人样,全身无力的他,艰难地从茅厕边捡一竹片擦腚。才一及臀,便痛得惨叫:“啊,啊……”
他奶奶的,爷爷我要是能捱过今日,定要手刃那畜牲。
又尝试性的用竹片触腚,仍痛不可抑。
做古人真惨啊,连日用卫生纸都没有,这竹片都快要了我的命了,命苦啊,蹲在厕板上的风月叫苦连天,却是有气无力。
为什么秦朝没有卫生纸啊,为什么,为什么?卫生纸?纸不是蔡伦造出来的吗?那是东汉啊。
突然眉开眼笑,打一响指:“有了,造纸!”
忍痛解决最后的卫生问题,便出茅厕向着酒楼缓缓前行。
途遇出来寻他的木牛,木牛一脸焦急地道:“风儿,你干甚去了,可叫爷爷好等啊!”
“爷爷,我一直都在做一件事情。”风月无奈地道,脸色惨白,其状犹为吓人。
木牛也是精明人,一看风月的脸色和说话的气力,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趁着天还未黑,即刻赶路吧!”木牛皱着眉头道。
“不,我要留下来!”风月很肯定的说道。
“为何?那厮之过我已经告至店家,王店家已然答应替我教训他了。”木牛显然不明白他留下来的动机。
“不是这个。”风月看着木牛,狡黠的一笑:“爷爷,你给我几两钱币吧?”
“你要来做甚?”木牛疑惑道。
“爷爷不必细问,日后定会知晓。”风月充满神秘地说道,“今日,你且先行回去,我留在此地有要事处理。”
见其说得如此这般郑重,加之之前观其非凡的谈吐,料想也不会干甚坏事,木牛遂给了风月几两钱币,再一番叮嘱才背着米袋离去。
风月得了钱,放在手中掂了掂,满脸得意。又搜刮脑海里所有关于造纸的资料,记得上一世有一次应朋友邀请去过一家纸厂参观,对于造纸的流程也算有些了解,念及此,风月顿时踌躇满志。想到马上将要为这个时代的文明作出独特的贡献,他深深的为自己接下来的壮举感到自豪。
只见他神色稍一恢复,便迅速在街上寻找目标。
风月对于这项超前的发明充满了信心,因为在这个时代,只要有创新精神,完全有条件造出方便人们生活的卫生纸。
见有农夫于眼前而过,遂上前寒暄:“老伯,您好。”在他印象中,农民伯伯都是最善良最可爱的人。
“有事吗,小子?”老汉伫立不前,转身看着风月,和蔼的说道。
风月龇牙笑道:“小子口渴,可否到老伯家讨杯茶喝?”
老汉再一看他,穿着白色粗布长袍,脸色一片苍白,嘴唇紫得发黑,一脸恳切的望着他,只以为他是个可怜的人,顿时同情心渐生,应道:“跟我来吧。”
风月欣喜不已,紧跟老汉徐徐前行,少顷,便至其屋。
老农家的院子不大,方才迈进门槛,就听到一声欢快的叫喊:“爹爹,你来了呀,我以为你今晚不来回来了......”
循声望去,是一个用粗布包着一茬头发的青年,年约三十上下,其一脸憨态,两眼发红,似有无尽委屈隐藏其中。
“阿牛,给这个公子倒碗茶水。”见阿牛楞在原地,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风月,老汉干咳两声,“还楞着干甚,快去。”
这一说,阿牛便笑了:“原来是爹的客人啊,阿牛马上就去。”继而走三步又停下来回过头看看风月傻笑,又继续行至内屋。
看到阿牛那卖相和神态,李风月直感到有些不寒而栗。见老汉放下锄头,走到内屋水缸提了桶水出来灌菜,便走了上去,小声地道:“老伯,你这位公子成亲否?”
老汉正要接过话茬,内屋便传来一声欢笑:“贵客,阿牛还没成亲呢。”竟端着一大碗茶水笑脸盈盈地走向风月:“给。”
见老父在灌菜,忙上前要抢过器皿,老汉一闪身,右肘撞了他一下:“你去做饭吧。”
“做几个人的?”阿牛直率的问道。
老汉放下手中器皿,转过脸失望又有些气愤地瞧着他并未发话,那表情像极了后世恨铁不成钢的父母对待不成器的孩子的表情。
“哦,我知道了,有贵客在,肯定要多做点。对不对?阿牛这就去。”说完笑着径自向内屋行去。
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原来是个傻儿,不过傻得有点可爱。
见老父一把年纪还要出外务农,而年壮的儿子却在家里等着老父回家。风月突然替老汉感到悲哀,生儿如此,晚年不得静养矣。
又想起自己两年前过世的奶奶,同样也是一生操劳,老无可依,顿觉惭愧不已。
“老伯,我来,您歇会,这活我来干。”说罢一把抢过老汉手中器皿,提着水桶,低头忙着给蔬菜浇水。
老汉先觉突兀,接着便直了直身子,满脸欣慰地看着勤作的风月,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又向内屋瞧了瞧,微微叹息。
不多时,阿牛从内屋出来,见“贵客”忙于农活,瞬即脸色大变,急匆匆跑向前,猛地抢过风月手中器皿,微有愤色的朝老父道:“爹,你怎么能让贵客干活呢?娘说,客人上门,必要好好款待,娘才过世,你就忘了。”
不觉间阿牛眶中盈泪,风月傻愣在一旁思忖:按理说,该感动的人应该是我啊。这小子讲义气,不错。
老汉撇了撇嘴,走进内屋,端了一个小木盆去院角摘了些菜,又走进内屋去了。
阿牛人傻,心却很好,我应该接近他,方便日后的造纸行动。
“阿牛哥,你这么辛苦,不如歇会让我来吧。”风月一脸讨好的笑道。
阿牛不予理睬,继续给蔬菜浇水,片刻过后,将器皿扔至地上,拍了拍手,龇牙笑道:“大功告成。”
风月只觉得好笑,说这小子傻,但是他却很会照顾客人,而且话语之间还有种普通农夫少有的豪气。这一来,风月对他的好感委实增加了不少。
又对着阿牛爽朗的笑道:“阿牛哥,我带你玩个好玩的游戏,你玩不玩?”
傻子一听玩游戏,顿时乐不可支,拍了拍手猛地点头笑道:“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