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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清凉,一轮寒月挂于枝梢,缕缕薄雾被微风吹带至上空。清冷月光被薄雾一遮,清幽的夜色立马变得暧昧起来。
晚饭过后,席贞道了声她已乏了,慢条斯理地回了客房。尹烛空那家伙自交代红姐两句之后,再无露面。
用餐的游客渐渐散去,幽黯的中庭只余尹影等三人。
她本想向倪寒打探一下黑色线虫与虫卵怪物的事,却想到白天与他在火车上谈话的情景,心中犹余些许不快,遂低头沉默不语。
好在王小放不止善解人衣,关键时刻倒也能做到善解人意。口若悬河的将尹影心中疑惑统统倒给倪寒,顺带提起当初告知陈师父行踪的人正是倪寒。
“干得漂亮!我们三个差点成了水鬼的腹中餐。”尹影挖苦道。
王小放一脸疑惑:“三个?那次去魏林村的不就只有咱们两个人嘛?”
尹影想起莫名消失的赵璃,失落不已,明知他二人定会一语否定赵璃的存在,还是不由自主地小声嘀咕着:“明明还有一个赵璃……”
倪寒见王小放仍旧不停抱怨着陈师父的事,当即脸色一沉,将二人带回客房,紧闭房门就他一年来所历之事娓娓道来。
他虽与王小放一样同为军人后代,却不像王小放一般可以整日游手好闲。一年前几十名军部知根知底的年轻人被召集起来,统一集训后被派上一个匪夷所思的任务。任务是倪寒父亲亲自策划的,又因所召集人员无任何军衔,便将他们编制为一个全新独立的队伍,名为“亿矢”。
事情起源是从边陲小镇的一个报警电话开始的,报警人称当地近百年来施行山葬的尸体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因附近相传小镇祖辈传下的秘法可令尸体千年不腐,而境外又确有买卖不腐古尸的市场,警方以办案多年的经验断定应是一起恶性盗尸事件。
但是,哪怕是边陲小镇,近百年来亡故的镇民数量也绝不会是个小数字,警方再次得出结论——实施犯罪的应是一个有组织有计划的庞大盗尸团伙。
就在警方向上级汇报之时,报警人再次拨打报警电话称:不止是山葬的尸体消失,就连最近刚刚死去的镇民尸体都未能幸免。
他还说,前不久在为家人守灵的时候,亲眼见到一只黑猫跃至尸体身边,正欲阻止,谁知黑猫突然口吐黑水一命呜呼,紧接着那具尸体木然起身,在守灵人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了。
几名胆大的镇民闻言悄悄追上尸体,历经一天一夜之后,亲眼见到尸体逃至悬崖边跃然跳下。也就是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了悬崖边山葬的棺木全部失踪。
接警人员传达完毕,在场警察皆是目瞪口呆。后有三名警察动身去小镇考证,回来后表示报警人所言非虚。虽说他们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可这事还真不好从科学角度去解释,着实邪门了些。
就这样,该案一层推一层的上报,直报到了军区处。军方得知事情来龙去脉之后,首先将知情警员统一召集,再三灌输唯物主义,又将报警镇民定了个造谣罪,由军方拘留起来。
尸体失踪事件就这样被生生的压了下来,虽相关谣言四起,但民间一直不缺的就是鬼怪传说,又有好事作家添油加醋将此事描写得愈加邪门,结果民众只当此事是作家为宣传新书炒作,最后竟不了了之。
军方表面放之任之,暗地里却派出一个排的兵力潜入小镇调查,谁知一个月过去,三十名装备精良的老兵再无音讯。待下一支部队前往小镇之后,发现小镇已成死城,且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受命于悬崖下方展开搜索,寻到一本军方笔记之后便急急退出小镇返回复命了。
对了,那本军方笔记,正是尹影在倪寒家找到的那本。
尹影打断了倪寒的话:“编得一手好剧本,你说的这些和虫卵怪物有什么关系?”
“亿矢为那种怪物取了名字——尸傀。”倪寒说话语气十分温和,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被新物种寄生形成的一种尸体怪物。”
房外忽然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骂声,与此同时窗外飞快地闪过一道身影。倪寒使了个眼色,王小放会意一把将窗帘拉开,发现窗户闪着一条细缝。
“可能有人一直在偷听。”王小放苦着脸说。
“你家客栈还真是不太平。”倪寒嘴角一挑,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小放,去看看。”
王小放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拍拍屁股慢慢腾腾地走了出去。
尹影起身欲随王小放一同离开,却又被倪寒一把拉入怀中。
“喂,够了啊,这可是第二次了。”她再次挣脱了他,拉了拉外套领口,板着脸说:“我不希望还有第三次。”
他眉间泛起柔和的涟漪,满眼俱是溺爱:“能活着回来见你,我就已心满意足了。”他抬手将她微蹙的眉头抚平,“那次行动只有我一人幸存。”
“什么!?”她咬紧了唇,心头一阵痉挛。
也就是说,她险些就见不到他了么?难道他失踪的这段时间并不如她想象那般一直与席贞缱绻缠绵,而是为执行一个凶险无比的任务险些断送性命?
唇边的痛感荡漾开来,他朦胧而略带感伤的眼神将她的心理防线一道接一道地击溃。就在她将要全军覆没之时——
“寒。”席贞推开房门,一脸疲惫,“楼下有人吵架,我睡不着。”
只消几分钟的时间,尹影再次重拾被击溃的盔甲,迅速整装完毕。她昂起下巴指着倪寒道:“没想到你还挺会编故事的啊,差点就骗住了我。我且问你,世人常说虎毒不食子,那么你的亲生父亲为何要将你推入死路?”
她将长裤挽至膝盖,指着狰狞丑陋的伤疤道:“这笔帐以后再同你细算!”说完又狠狠剐了席贞一眼,夺门而出。
王小放正蹲在楼梯口郁闷地抽着烟,见她出来了,立刻将烟摁灭,起身道:“怎么?他又说了什么话把你惹成这样?”
尹影不语,只望着在中庭争吵着的两个女人出神,视线逐渐模糊。
王小放推了推她的肩,指着她的小腿笑道:“嘿!就为了这个伤疤?说起那件事其实我也有责任,有什么气就往我身上撒呗!等哥哥我赚到第一桶金,立马带你出国把这伤疤给修复咯!保管你这小腿啊,比受伤之前还要白嫩!”
尹影破涕为笑:“那我不是得免费帮你打上好几年的工?要不要写张卖身契给你啊。”她又指着中庭问,“她们吵什么呢?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王小放长叹一声:“要我说啊,你们女人的想法还真是让人摸不透。嘿,就为了一只小陶人,吵成这样了。你看看,好好的花盆说摔就摔!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客房的灯光本已熄灭八成左右,被两个女人一吵,揉着惺忪睡眼的房客纷纷走出房门,一时之间抱怨之声不绝于耳,还有两名女人义愤填膺意图加入争吵队伍,眼见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二楼走廊处突然出现一道孤傲的身影,暖光一映,身影之上犹如笼着一层绕眼的光晕,宛如希腊神像一般高贵神圣。
“红姐,回来。”他一向强势,说出的话如律法一般不容置疑。
红姐低着头灰溜溜地走到尹影面前,又弯腰向各位房客道歉。
一场闹剧就这样在尹烛空的一声令下悄然平息。
与红姐争吵的那位高马尾女人无力瘫坐在地,失魂落魄道:“没有王法……没有王法……”
红姐见状薄唇一撇,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脸对着尹影笑道:“闺女,俺带你回房去吧,别忘了替俺跟老板说几句好话,俺这下半辈子可就指着这一样工过活啦!”
尹影将王小放轰回了客房,对红姐轻轻点了点头:“大婶你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就行。”
红姐咧着猩红的大嘴侧身引路。
“我多嘴问上一句,大婶你同那个女人刚刚吵什么呢,怎么好像杀了她全家似的。”尹影回头见那女人仍未离去,满脸木然不知在碎碎念着什么。
“哎呦!不知道她从哪里买了一只陶俑,天天的在屋里摆着供着!刚才她说陶俑不见了,二话不说揪了俺就一口咬定是俺偷的!俺可真冤!大闺女,你说句公道话,住这的房客少说也有二三十,凭啥就冤枉俺这个保洁工!俺可不是软柿子,不是谁想捏就能捏的!”
“哦?就为了一只陶俑?”尹影突然想起四十三个陶俑的故事,不由得心生好奇。
不管是网上查到的信息还是王小放手中的那本官方旅游册子,皆提到了程汇古镇的一大特色就是家家户户都有制作陶器的手艺,怎么这一路上竟没有见到一户买卖陶器的商家?就算这一传统被人丢失于追名逐利的路上,也不至于连个卖古董陶俑的摊子都没有吧?
她一脚刚刚踏入装饰繁重的主人套房,却忽然听到中庭传来哀怨的哭声。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