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络知道自己玩不起。
就像现在,她脑子里的念头是不能让楚慕华毁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的机会。于是苏络敷衍的点头道:“嗯。”
她想,天底下的人性是共通的,也可以说,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天底下的女人也都是一样的,就算是有例外,也外不到哪儿去,说到底,到了现在,她没什么豁不出去的了,那么随便楚慕华要什么,但凡她有,她给就是了。
苏络道:“如果没别的事了,我可以走了吗?”
楚慕华:……
楚慕华摸了摸下巴,坐在车里没急着打火,先点着了一枝烟,微微仰起脸,朝着窗外吐了一口烟圈,竟神色莫名的笑了下。
推开车门,又大步进了超市。刚才两人撕扯那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见他去而复返,很多人都又是忌惮,又是好奇的瞅着他,有好事者甚至悄悄通知苏络:“苏络,刚才那人又回来了。”
苏络正忙着结账,刚才没挂暂停的牌子,好多同事又跑去看热闹,顾客没的结帐,骂了半天了。
她忙着道歉,手里不停的结帐,根本没有精力去回应八卦。
楚慕华重新站到苏络的面前。
她穿着超市统一配发的红色坎肩,穿在别人身上也就是个工作服,可是穿在她身上,映衬着她苍白的肤色,竟有另外一种惊艳美。
这让他想到了楚清琦结婚那天苏络穿的那身红裙。
她很适合红色,她的身上有一种极为沉静的内敛,能够很好的压住红的妖娆和妩媚,又能很好的体现这种灼热和浓烈。
很复杂很矛盾的感受,似乎都集中到了她看似平淡无奇的身上。
他迎着苏络抬起来的脸,听她启动柔软的双唇,公式化的问:“有会员卡吗?”
楚慕华嘲弄的一笑:“我知道你有。”
苏络垂眸,扫过码,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这个东西,她绝对不会替他付帐。
楚慕华看透了她的心思,这个时候的苏络让他觉得很有意思。她明明很避讳,却还要装的云淡风轻,她明明很以此觉得羞辱,却还要装做从容镇定,她明明知道这是赤果果的勾引,却偏偏能够在鲜明的嫌恶下装的习以为常。
她似乎很笃定她能够抵抗得住任何的诱惑。
可,真的么?她太过自信了点吧?
楚慕华用修长的手指夹着杜蕾丝一直递到苏络跟前,笑的肆意:“你确定你不需要?”
苏络直直的瞪视着楚慕华。
她不生气,她一再的告诫自己,她只是觉得很疲惫。
楚大少爷实在是闲得无聊了,跟她一个离婚女人逗什么闷子?很有意思吗?他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往大街上一站,什么话都不必说,只要露出一个骚包的笑,她能十二万分的肯定,会有成千上万各个年龄阶层,环肥燕瘦的女人们扑过去。
她算什么?
这么一想,苏络忽然就平静了。
她不是没想过,她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如果真的还有,那便是她无所顾忌的勇气了吧。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她从没奢想过要夺回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因为她自己都不相信她能养活并养好两个孩子。
她没稳定的工作,没有富裕的钱,没有足够的权势,她不能提供给孩子最优等的教育,不能给他们提供最优渥的生活。
她存在的意义,不过是平平淡淡的度过剩下的半生,不让父母伤心,不让两个孩子提起脆弱自杀的母亲觉得耻辱……
于此,已经足够了。
别人夺不走抢不走什么,因为她已经一无所有,她能给别人的,也少之又少,只有努力的活着。
苏络是个冷性的人,她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恒久如一的婚姻,不相信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更不相信王子的吻能够带给复活白雪姑娘幸福。
尽管她手无缚鸡之力,又没什么本事,还空有一副比天还高的心,也没什么运气,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在自己能够打下的空间里努力的开拓着自己的世界。
她没有金手指,没有美貌,没有讨喜的性格,所以,她没有梅开二度,落花再逢春的期盼和想望。
别人看不懂,看不透,那是她们的事。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怎么议论那是她们的事。
苏络轻吁一口气,垂下睫毛,将杜蕾丝扫码,结帐,一系列动作完成的快速、流利,就像她已经重复过几千次上万次的流程一样,恭敬的不带任何感情的道:“先生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楚慕华蹙眉,盯着苏络没什么波动的脸道:“等我电话。”
苏络停了手,忽然笑起来,朝着楚慕华很是不屑的说了一句:“你还真嫌不够费事的。”
楚慕华面色微沉,十分不悦的道:“我愿意。”
那是那是,他乐意花费时间、精力,就为了泡她这么一个昨日黄花,谁管他到底无不无聊呢?
苏络呵笑一声,不再纠结。
楚慕华却不急着走,伸出手,一直伸到苏络面前,低沉而不悦的道:“手机。”
苏络抿唇,朝着楚慕华身后的顾客习惯使然的问着:“您有会员卡吗?”一边熟练的替他结帐,一边单手掏出手机甩给了楚慕华。
楚慕华将他的号码键入,回手将苏络老旧的,表面已经磨破的手机再度塞回去,二话没说,走了。
这回是真的走了。
楚慕华的电话打过来,几乎是踩着苏络的下班点。她脱下工作服,穿上自己棕色的长身毛衣,静静的站在超市门口,看着门口来往的车辆,一时竟有些怔怔然。
这会正是一天中最堵车的时候,这个路口又是最易堵的路口,大车小车,黑车白车,吉谱轿车,堵了几百米。有性急的便急躁的鸣微以泄心中不满,更多的,像是疲惫的瓢虫,没精打彩的爬伏在那里。
那就是钢铁一般极具威胁力的机器——代步机器。
苏络盯着塞的满满的公交车,无力的叹了口气。每天电视、新闻、报纸、网络大肆篇幅的抱怨着这个城市是个堵市,可还是有那么多的人日新月异的买新车换新车。也许,她也该考个驾照了。跟无数人挤在一起等着堵车,其实她宁可一个人坐在舒适的车里等。
她本就不喜欢和过多的人挤在一起,如果可以,她情愿待在一个安静的独立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