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容一走,满双便吩咐丫头落了锁,又安排了几个得心的丫头在外间守了,这才进了里间。
嘉佑看着眼睛红肿,脸带感激的满双笑了笑,道,“你今儿个也忙了一天了,就不必守夜了,有底下的丫头看着,你放心睡便是。”
满双将手中捧着的青釉牡丹花卉的茶盏承给嘉佑,忽的就跪倒了,直磕了重重的响头,道,“奴婢感谢主子的回护之恩,奴婢日后定用心伺候。”
嘉佑忙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扶了满双起来,惊道,“你这是做什么!若是祖母知晓了,定怪我苛责下人了。”
满双揩着眼角笑道,“老夫人一直便说主子是个心善的,老夫人经了这半辈子的事,看人可准着呢!这府中一直就说,老夫人的眼睛利的就像那仙人们的火眼金睛。”
嘉佑眼皮重重一跳,总觉得满双是话里有话,但抬眼仔细瞧了,却又是恭敬之极的一张脸,让人瞧不出其他的心思。
嘉佑又瞧了两眼便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茶盏上,口里亲切的道,“你一直在祖母身旁伺候,如今我一进府就累的你分到我院里来,却是比不得在祖母那儿的体面,今儿个又因护着我受了委屈,我自是要回护的,你也不必太过记在心上,我们能主仆一场也是有缘,只望着你日后能多提点着我些,也好避着些忌讳。”
满双大着胆子看了嘉佑一眼,却只看到因低头在脸上形成的一小片阴影,上翘的睫毛微微煽动着,在烛火的应乘下异常娟秀,葱白的指尖轻握着茶盏,显得沉稳又通透,满双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就连被大奶奶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大姑娘也未曾有这样的气度,不知怎么,满双竟觉得这样的姑娘才能称的上大家小姐。
满双出了神,待回过神见嘉佑看着自己微笑,不由红了脸,轻声道,“三姑娘长的可真好看,奴婢觉得比起大姑娘却还要出挑些。”
嘉佑微红了脸,笑道,“快别说这种话,嘉佑可比不得大姐姐的万分之一,若是这话被人听了去,只怕也要笑话嘉佑呢!”
满双看着嘉佑的笑脸心中一凛,登时便想起方才苏嘉容的刁蛮来,满双一直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从未见过这般不讲理抓人就打的阵仗,心里庆幸的同时,也对苏嘉容生起几分不满,如今倒也觉得三姑娘一进府老夫人就落了大房的面儿却也应该了。
满双笑着和嘉佑说道了几句,便伺候了嘉佑净了面躺下,又燃了些安神香便去外间守夜了。
嘉佑白日里忙了一天,傍晚又被苏嘉容闹了一通,早就是疲惫不堪,自是一沾枕头就睡沉了,再加上安神香的作用,竟是一夜未醒过,直到满双来唤了,才起了身。
满双见嘉佑面色不错,心里也高兴了几分,一边为嘉佑打理,一边道,“昨儿个主子刚睡下二奶奶就来了,一听说主子睡下了二奶奶便只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嘉佑一听不由想起了年哥儿,问道,“年哥儿那边可曾有什么消息?”
满双道,“如今府里上下都关注着那边,奴婢一早也派人去问了,只是杨麽麽到底是府里的老人,和底下几个丫头嘴紧着呢,问了好些也没问出个什么!”
嘉佑从妆镜里看着皱了眉头的满双,淡淡道,“府里发生那样的大事,祖母院子里的自是要小心些,今后你也别派人去问了,频白打扰人家却也惹得人家烦,今后我都要去祖母身边伺候的,想来去探上一番也不会惹恼祖母。”
满双小声应了是,又挑了块水头极好玉身通透的暖玉系在嘉佑腰间,笑道,“老夫人是真喜欢三姑娘呢,瞧瞧这玉,是老夫人亲点了从府库拿出来送到这院子里,整个府那么多姑娘,却也只有大姑娘和三姑娘才有这暖玉,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只有被老夫人真上了心才会得了这恩惠。”
嘉佑也笑了,润白的巴掌脸上大眼睛弯成了月牙,道,“祖母对嘉佑的慈爱嘉佑都记在心上呢!”
满双亦笑了,眼见嘉佑收拾妥当,便吩咐了丫头上了早饭,刚吃了一口,却听院子里此起彼伏的请安声,随即便有人掀帘进来,嘉佑抬眼看去,不由一怔,却是苏嘉容。
苏嘉容今儿个自也是盛装打扮,紫薇花粉织彩百花飞蝶上衣,系了同色束腰,底下是条青莲紫落地锦裙,就连那绣鞋上也是出挑的花样,打眼看去,整个人竟是异常的明媚耀眼。
而今儿嘉佑却只是着了银白缎子绣梅宽袖上衣,下配了条葱绿儒裙,比着苏嘉容却是过于素淡了,苏嘉容将满双和几个丫头难看的脸色瞧了个清楚,不由心下得意,脸上的笑却也是不加遮掩,扬声道,“三妹妹今儿个怎么穿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避着什么忌讳呢,祖母可是喜欢我穿着漂亮,说是看我好看了心情也是高兴了几分,不如妹妹去换换衣裳?”说着却是转头问了旁边的丫头露初“今儿个可去看了年哥儿?”
露初急忙回道,“回主子,奴婢去了,只是听杨麽麽讲年少爷还昏着便为回秉主子。”
苏嘉容眼角瞟着满双难看的脸色,嘴里道,“你这丫头怎么当的差,如今这府中最要紧的事儿就是年哥儿,三妹妹是年哥儿的嫡亲姐姐,想来也是心中着紧着,你不回秉我我如何给三妹妹消息?”
露初看苏嘉容起了火气,立时便慌忙赔罪,苏嘉容又数落了好些句,才对着嘉佑道,“祖母那儿比不得旁的院子,可不是什么人都去得的,三妹妹若是想得些消息,不妨去找找我,我作为姐姐,定会知无不言的。”
嘉佑耳里听着苏嘉容的讽刺,却也不着恼,只是大大方方一笑,道,“那嘉佑就谢谢姐姐了!”
苏嘉容见嘉佑竟未动气,面色便难看了起来,只是没寻到发火的由头,便只好忍耐着,眼珠子在屋里瞧了一圈,最后落在嘉佑手上的筷匙上,又见桌上的饭食像是未动过,脸上便带了笑,亲热的执了嘉佑的手,亲切道,“妹妹起的这般早是要去祖母那里请安吧,刚巧姐姐也是要去的,便来寻了妹妹,眼见天色也不早了,你又初来府里没怎么转转,姐姐便领你四处瞧瞧,我们从这儿听风院过去算算时间也是差不多的,我们这就出发了,可好?”
嘉佑没料到苏嘉容来的这般早竟是打的这个主意,不由心下一阵好笑,面上却是配合的露出了难色,苏嘉容见嘉佑终于不再是一章永远笑着的脸,立时便高兴了起来,亲自拿下嘉佑右手上的筷匙放在桌上,又拉了嘉佑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妹妹是没瞧过这府里的景致,都是母亲费心妆点的,我一会儿领你去听雨阁瞧瞧,那阁楼是建在红锦湖正中心,用的上好的红木建的,四面的帘子也都是用宫中才有的鲛纱做的,妹妹想想,到了下雨的天气,在阁楼里一边和要好的姐妹品茶下棋或是说说话,一边瞧着外头的景致,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嘉佑像是被吸引了一般,笑道,“还真是极好的一番场景,那姐姐可要带我去瞧瞧。”
苏嘉容满意的看着嘉佑的表情,开口道,“姐姐自是要带妹妹去的,姐姐不是昨儿个才说过,要和妹妹好好培养感情的。”
嘉佑听着苏嘉容的话里有话,心下明白,却也不说破,只是道,“那嘉佑就劳烦大姐姐日后多多照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