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大夫来了!”守在外间的花溪掀了帘进来,一脸喜色的道,”是大爷进宫请的钟太医!”
杨氏急忙站起身,道,“还不快请进来!”
花溪应了一声便利索的出了里间,杨氏忙命人去帐房取大额的银票,想想不妥,又吩咐云深领了两个办事得力的丫头去库房取套材质好样式也好的文房四宝,遣散了所有门外围着的女眷,又让大奶奶陪着二奶奶去了隔壁的厢房歇着,这才看向被独留下来的二爷,轻声道,“既然你大哥请了太医院院正钟太医,想来年哥儿是无碍了。”说着皱了眉,道,“如今这府里就你的子嗣最单薄,千瑾身子不好又一心在年哥儿身上,身边伺候的人委实太少了些,依娘看,你倒不如将千瑾身边的帆影收了房,那孩子是个好脾性的,样貌也好,又一直在千瑾房里伺候,想来跟千瑾是一条心,如今抬了姨娘,既多了个人在你跟前伺候,也多个跟千瑾说话的,你看可好?”
二爷面色平静的看向杨氏,也不见有什么表情,只是道,“孩儿不用那么多人伺候,千瑾虽是一直挂心着年哥儿,但也将孩儿照顾的极妥帖的。”
杨氏瞪了二爷一眼,笑道,“知你是个疼媳妇的,但也不能这么护着,依娘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待娘选个吉利的日子,就将帆影抬成姨娘。”
二爷嘴皮子蠕动了一下,但到底没说什么,只起身行了一礼便不再言语。
两人正僵着,就见有人掀帘进来,是个四十多岁已蓄了须的中年人,穿了身墨绿的官袍,显然是还没换衣裳便匆匆赶了来,随后进来的便是当今太医院院正钟太医了。
钟太医今年不过虚岁六十有二,论起这年龄,太医院里比他年长的比比皆是,但论起医术,这整个大夏朝却是再也难找出比钟太医更高明的了,就连当今皇上,也曾因遇刺险些丧了命,便是这钟太医将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皇上拉了回来,因此才升了院正。
杨氏一见钟太医,立时便松了一口气,客气了几句,便让在一边。
进了门后的大爷安慰了二爷几句,也安静了下来。
钟太医先是为年哥儿细细的把了脉,又翻开眼睑看了看,最后又解开了外袍和中衣在胸膛处按了几下,随后便一脸严肃的施了针,忙活了好些个时辰,才命随行的药童收拾了,自己随着众人去了外间。
杨氏忐忑不安的看着钟太医的脸色,待钟太医饮了茶,才开口道,“不知年哥儿得的是何急症,可有大碍?”
钟太医放了花鸟浮纹的茶盏,只沉吟着不说话,杨氏忙将底下伺候的丫头都遣了出去,又命得心的在外头守着,钟太医才沉声道,“年公子得的不是急症,是中了毒!”
“中毒?”杨氏震惊的站起身,将一旁的茶盏碰倒了也没察觉,紧盯了钟太医的眼,道,“怎么可能?在这府中怎么可能会中毒?”
“这老朽就不清楚了。”钟太医道,“幸好年公子从小底子打的好,这才熬了下来,老朽已施了针,大部分的毒都逼了出去,只消喝个把月的药就能化了余毒,只是如今年公子受了这么一遭,身体肯定是不比以前,以后还须好好将养着,万不能再像以前玩闹,兴许过个几年,身体会好些。”说着写了方子。
二爷心一紧,正欲开口,却看到大爷使过来的眼色,心下一阵恼怒,却也没再开口,只是亲自送了钟太医出去。
待钟太医一走,杨氏忽的将一旁的茶盏狠狠惯在地上,厉声道,“查!这事一定要好好的给我查,但烦有嫌隙的人通通杖毙扔去乱葬岗!”
大爷眯起了本就不大的眼睛,看着杨氏发了火,待杨氏平息了些,才道,“此事一定是要查的,只是不能弄的大张旗鼓,如今父亲在朝堂刚被重用,若是这宅子里再出些骇人听闻的事被御史台告到了皇上那儿,只怕我和二弟三弟也是要受牵连的。”
杨氏深深的看了大爷一眼,半晌才坐下开口道,“如今年哥儿遭了这般大的罪,我这个做祖母的,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这个度如何把握,我省得的,你也忙了一天了,回院子换了衣裳吃些东西便歇着吧!”
大爷目光闪了一闪,行了礼便出了屋。
杨氏开口唤门外的花溪,不想进来的却是云深,杨氏一愣,问道,“礼物钟太医可收了?”
“收了!”云深回道,“钟太医一见就喜欢的紧。”
杨氏拍了拍云深的手道,“你办事就是让人放心!”顿了顿,接道,“你去将杨妈妈叫来。”
云深出去唤了杨妈妈进来,又唤了几个丫头将外间收拾了,才带着丫头们退了下去。
杨氏待云深从外关了门,才领着杨妈妈进了里间。
年哥儿还昏着,小脸苍白的吓人,杨氏一想起从前年哥儿红润的笑脸就不由的落了泪,杨妈妈忙上前劝慰着,杨氏哭了一阵儿,才拿帕子揩了眼角,沉声道,“依你看,这事儿是谁做下的!”
杨妈妈捏诺着不敢言,杨氏盯紧了杨妈妈的脸,忽的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谁最有可能?”
不待杨妈妈说话,杨氏就道,“不管事这么些年,他们还真当我这老太婆是死的,好好的姑娘教养的不像个样子,就连我宝贝的孙子也敢暗害,如今更是在我眼皮底下耍这些心眼子,你当这老大是好心进宫请钟太医来不成?他那是打着关心弟弟的名声,来害我这孙子!宫里离府里多远的距离他难道不知道?这请太医的程序多么的繁杂他不知道?这急症是耽误不得的他难道不知道?他就是仗着我这老婆子的宠爱才行事越发无忌,如今更是敢当着我的面威胁于我,他真是反了天了!”
杨氏重重一拍桌子,杨妈妈被吓了一跳,正待说话就见杨氏猛地站起身,阴沉着脸道,“你领着花溪洛心留在这儿看着年哥儿,任何事不得假手于人,若是被我发现有别人帮衬着,休怪我不讲情分将你们撵出府去!”
杨妈妈忙应了下来,杨氏又摸了摸年哥儿青白的小脸,才出了屋。
屋外云深和花溪几个丫头正应付着府中女眷的问话,见杨氏出来,不由松了口气行礼。
其他的夫人姨娘小姐也纷纷见礼,苏嘉容更是乖巧的上来搀扶,杨氏避开苏嘉容的手,唤了嘉佑上前,满意的拍了拍嘉佑的手,对着僵了笑容的苏嘉容道,“你二娘身子不好,你且扶着些,我们去松兰厅说话。”
苏嘉容应了声,却嘟囔着道,“嫡亲的女儿不扶,让我扶个什么劲儿!”
苏嘉容话刚说完,就觉得有道严厉的目光盯着自己像是要将自己穿个透,不由一僵,硬着头皮看去,却是杨氏阴沉的脸。
苏嘉容心头一颤,险些就跪了下去,杨氏却移开了目光,盯着大奶奶似笑非笑道,“这宫麽麽还真是不像话,就连在我最疼爱的容娘跟前伺候也不尽心,依我看这等刁奴也就别浪费府里的粮食了!”说着转头吩咐云深道,“去将宫麽麽绑了来,我这老婆子如今也狠心一回,亲自看着打板子!”
云深应下,迅速点了两个有点子力气的粗使婆子出了院子。
大奶奶见状险些晕厥过去,却是二奶奶从旁扶了一把,大奶奶看着二奶奶和善担忧的脸,不由暗暗咬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