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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徒悲

“你!”仇恨的火焰顿时将孟胡溪的理智烧得精光,当下二话不说从地上跳起来,纵身就朝景雨司彦扑了上去,“你个魔鬼,你个妖怪!是你害死我爹爹!我杀了你!”

景雨昊身后几人见孟胡溪厮打过来,立刻护卫在景雨昊与景雨司彦身前,几人一把制住孟胡溪,孟胡溪身子那几人扭住动弹不得,也不再挣扎,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景雨司彦,嘴里更是骂骂咧咧,其中一人见这小妞如此泼辣,动手不成嘴上还不干不净,正要一掌劈去,却被一旁景雨昊冷声制住。

“慢着!景雨家的少小姐,也是你们能动手的么?放开!”

听那人一喝,那几人立刻松手将孟胡溪放开,只见孟胡溪一得自由,又要扑上去与景雨司彦拼命。那几人正不知道是这样放任,还是再将她制住。却见景雨昊亲自一步上前拉住她的手,神情痛苦地说道,“溪儿!别闹,我是舅舅,我是你母亲景雨亦泉的亲大哥,你看看清楚,那人是你的兄长,你现在是在家中啊!”

孟胡溪听到他的话,也陡然愣住,扭打的动作一顿,眼中神色一变,好似见着鬼一样,惊诧地看向眼前的景雨司彦,忽而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了然一笑,袖子一甩将自己的手臂从景雨昊手中抽出,像是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偏着头朝他一看,眼中带着凄厉之色,嘲讽笑道,“你们这些人好生无耻,当真是没完没了了,戏演了一出又一出,现在还哄我说是什么舅舅兄长的,哦,原来我是到家了啊,这地牢里就是我的家,”扭头向地牢内扫了一圈,像是见到什么新鲜玩意儿一样,“啧啧啧,我这家还真漂亮呐。”

“我并未骗你,你母亲景雨亦泉正是我景雨昊的嫡亲妹妹,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孟苏星。”景雨昊好言说道。

孟胡溪听他一说,越发笑得夸张,“你这玩笑可开大了,我爹爹人都死了,你叫我去问谁?”说罢连眼泪都笑出来。

景雨昊深呼一口气,直直地望向她说道,“孟苏星的事是景雨家错了,但是他当年不该拐走亦泉,还带走你。他……“

“你若再多说一句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孟胡溪面无表情地冷冷说道,好似刚才的嬉笑怒骂都不曾发生一样,孟胡溪站直了身子平静说道,“大爷,小女子现在一无所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你们谋划的,更不曾与人联合使计盗走那位公子身上的珠子,我连那人究竟是谁都不知,更谈不上知晓他的下落。”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还请大爷放我离开,若实在办不到,就请大爷带上那杂碎从我面前消失。”

孟胡溪向景雨司彦轻轻一指,毫不客气地坐回方才的位置,仿若无波的眼里深不见底,随意地望向一旁,再不看门口站着的几人。

“你……”景雨昊还欲再说什么,却最终梗在喉咙里没有出口,将身子一转正欲出门,又突然顿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缓和下来,对身后孟胡溪无奈说道,“景雨是你的家,若是溪儿想走,舅舅绝没有强留你的意思,只是众多叔嫂姐妹们许多年都没见过你,舅舅希望你能见见他们,也慰及他们多年的天伦相隔之苦,至于其他的事情,你现在在气头上,我不便多说,稍后再来看你吧。”正欲迈步离开,却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昨晚倒在你眼前生死未卜的,是蝉儿,也正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你的,表哥……”说罢向面无表情的孟胡溪淡淡了看了一眼,又对着身后几人冷声说道,“好生照顾少小姐,有任何差池唯你们是问!”

“是!”后面几人连忙拜倒,又起身将他送了出去。一旁站着的景雨司彦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了孟胡溪一眼,也走出地牢。

待几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从通道里消失,孟胡溪才突然泄了气一般的软到在地上。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眼角,打湿了孟胡溪散乱的鬓角。

终于走了,终于走了……

孟胡溪在心中慢慢念着,可是心,怎么这样痛呢。之前景雨司彦带着傀儡捕杀爹爹的时候,从他两人的对话中,孟胡溪就发现了些端倪,只是自己一直不敢正视这种犹疑,现在却被这些人硬生生地剖开摆在眼前,让她如何相信,让她如何甘心,娘亲的骨肉至亲们,竟然联合着围杀她的亲生爹爹,将他们逼上绝处,让他们天人永离。

蝉儿,那人说的是昨天碰巧救过她的人吧。想着景雨听蝉最后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的模样,脸色苍白的如纸一样,心下也有些不安,他,到底是如何了?说到底,他被练梧苍偷袭,盗走那颗珠子,也是跟她有关的吧。若是没遇到自己,没有后面的那些事,会不会,就没那么容易被练梧苍轻易得手……想到练梧苍那时候冷厉地眼神,孟胡溪背脊一阵发寒,那时候,练梧苍是想杀了那人的吧。

胡思乱想地在地上窝了半晌,孟胡溪突然惊跳起了,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啊,他们刚刚……,好像是说她可以走了罢!连忙一咕噜爬起来,现在气愤痛苦哀伤什么的都不打紧,找到赤文游光和孟出鸾才是正经事!

牢门果真没有关,如此看来……,是真她想走就可以走了?孟胡溪走到牢门,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地往外探出头去一看,却被守在门口的两人吓了一跳。

那两人守在那里无声无息,孟胡溪还以为他们随景雨昊几人走了。那两人间孟胡溪偷偷摸摸地过来,倒是自然地不得了,走上前来整整齐齐地向她一拜,“少小姐!”

孟胡溪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两步,见他们并未上前,狐疑地问道,“我,是可以走了吧?”

“大爷说少小姐若想离开,随时可以走。”其中一人面无表情地说,就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

这里的人,怎么看着说话做事都像石头一样……孟胡溪心里嘀咕。见那两人也说她想走就可以走,当下不再犹豫。马上迈开步子埋着头就往外冲,一路走出地牢,只见守卫的人都如之前那两人一般,对她拜道:“少小姐好!”其声振振,宛若擂鼓,让孟胡溪心中一阵打鼓,又是舒服,又是不舒服,说不清什么滋味。

刚走出地牢入到外间的庭院,没头没脑地冲撞了一阵,孟胡溪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再看着前面弯曲迂回的庭院过道,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黛瓦朱墙与流觞曲水组合成的一幅幅瑰丽图卷,以及一路经过向她行礼的奴仆女婢,孟胡溪一下懵住了,这……地方,也太大了吧……

“……”有些郁闷地站在一座庭院前面,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经过了多少座这样的庭院了。她一直是沿着大路走的,却不知为何,七绕八扭地就是不见出口,刚在前面看到一座门,欣喜地跑过去一看,结果又是通向另一座庭院。

瞎撞了一两个时辰后,孟胡溪有些怀疑了,这其中莫非有诈?会不会他们在这庭院中做了手脚,不然怎么这么大方让她一个人出来溜达。说是说她想走就能离开,但那“景雨大人”之前费那么多力气抓她,难道为的就是今日让她轻轻松松走出去?

孟胡溪越想越不对劲,隐隐觉得自己走进了什么圈套中,脚步也慢慢缓了下来,一路开始确认路边的风景。正走着,却见到前方一处院门外立着个相熟的身影,孟胡溪一惊,快步向前走了几步,离那人近了一些,才看清那人原是昨晚上带走景雨听蝉,顺便把她架回来的那一位,此时正一身黑衣面色呆滞地站在门前。

孟胡溪当下脸就黑了几分,转身欲往另一处路上走,却被围过来的一个中年男人阻住了。那男人起先是与带走景雨听蝉的黑衣人站在一起的,见她远远走过来,马上一脸春风地迎上前,还未待她扭身走脱,就拜在她身前笑道,“原来是少小姐,可真是头一回见,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当年的亦泉小姐,果真像得紧!”

“……”孟胡溪看着他,脸上勉强挤出一笑,就要绕过他往前走,没想到那人赶在她之前往旁边一挡,正好挡住她的去向,还未待她开口,又笑若春风地说道,“少小姐是来看蝉少爷的吧,就说少小姐是被蝉少爷带回来的,俩人一大早就见过面了,这至亲的兄妹间感情就是不一样,这不您刚回家就过来探望蝉少爷了,蝉少爷现下身子不大好,但少小姐过来探望他可一定会见的,少小姐这边请!”说罢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欲将她引进那院里。

“……”孟胡溪只觉自己额角青筋狂跳如舞,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下的脸有多黑。这人,从头到脚,从说的每一句话到每一个表情都滴水不漏,明明逼得人暗地里直跳脚,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那人还摆着躬身请进的姿势,旁边那冷面的黑衣人像块石头一般立在门口,视线直直地看向前方,对两人置若罔闻。孟胡溪默默叹了口气,顺着他“请”的姿势走进了那处庭院。

孟胡溪同那中年男人从一座拱门下通过,沿着一条宽约两三米的青石路面往里走,右手边是一汪水泉,源源流淌汇成一塘莲池,池中心立着一座精致的八角方亭,亭上匾额上提着两个苍劲大字——“蝉亭”,下面的落款看不清。

“……”孟胡溪又是一阵默然,那人口中的“蝉少爷”不会就是这个“蝉”吧,……,还真是恨不得把自己所在的每一处都贴上自己的名字。

往里又走了几步,从一片修竹后面冒出一间四进的屋子来,中间的正门外守着两个丫头一个仆役,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一个青瓷的大花瓶从屋中飞出来,哐当一声摔在屋外的地上,碎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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