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三两株，低垂入水，柳丝青青，映衬湖边一双白衣，碧波照影，却是形单影只。
垂下的杨柳为两个专注对弈的少年当做绿帘，流水淙淙，知了声声，全当管弦丝竹。
白衣少年起身收起棋盘，白习文道：“这一局我们还没下完。”
少年道：“你该回家了，剩下半局我们后天再下。”
白习文疑惑道：“你明天有事？”
白衣少年缓缓摇头：“不是，是你明天有事。”
白府，
客房。
客房内的摆设一应俱全，可以看出布置者花费了一番心思，暮成雪兀自说道：“想不通呢，小白的父亲竟然这么好命，娶了一个既漂亮又能干的老婆。”
唐莫粼擦拭着破军，头也不抬说道：“这是我住的房间。”简单的逐客令。
“到底还是没见到小白呢。”暮成雪笑道：“我来这里当然是因为有问题想问小唐你了，小唐今天怎么能偷看女人呢，小白不在身边你就三心二意。”而且偷看的女人还是一个擦浓脂抹厚粉的老媒婆。
唐莫粼擦刀的手停下：“她身上有鱼精的气味。”
“原来是这样呀！”暮成雪眯起眼睛点头：“我只认血，不认人，所以问不出来她身上有小白的味道。”托起下巴，做思索状：“这么说来那个媒婆真的是找小白的了。”
“什么媒婆？”
“咦——小唐不知道么？”暮成雪笑道：“人间婚嫁是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白府既然来了媒婆，一定是有嫁娶之事。”假意思索道：“白家的两个少爷刚刚十岁，还是两个黄毛小子，白老爷嘛，看他和白夫人夫妻恩爱，鹣鲽情深，白夫人既聪明又有本事，我要是他才不会有纳妾的心思，最后只剩下白家小姐了，年方二八，刚好到了出阁的年纪呢。”
‘铛——’破军重重的放到桌子上，暮成雪眉眼齐弯：“哎呀，小唐你这是怎么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要当真。”有添油加醋道：“只是想不到呢，小白为什么一回家就要嫁人，难道说语气被小唐喜欢还不如随便找个人嫁了……小唐你把刀放下，我只是随便说说，万一小白有苦衷呢！”苦衷就是身为狼妖的唐莫粼喜欢上了白语，典型的煽风点火。
‘啪——’紧闭的窗户被打开，一条白绫冲进屋内直取唐莫粼咽喉，紧接着翻进一抹青影，收回被破军当下的风纱翎。
暮成雪委屈道：“小白，你就是这么跟老朋友打招呼的么！”漆黑的衣服上白色的布条格外显眼。
风纱翎悬在半空，环绕青影，轻飘如云纱，白语面带愠色，自己家中不可以随便动武，弄出动静被人看到只会吓坏家人。母亲只跟外人道她这十年一直居住在远房亲戚家中，知道她在长白山学道学法的只有父母二人。
唐莫粼率先问道：“你为什么会和媒婆在一起？”
白语叹了一口气，似有不快又强装高傲：“因为小爷我要出嫁了。”又问：“你们来我家又要做什么？”
“娶你。”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你……”感受到白语心情的波动，滕璇在空中的风纱翎冲向唐莫粼。暮成雪一愣，想不到唐莫粼原本别别扭扭这么久，窗户纸捅开后变得这么干脆，而后又觉得唐莫粼说的不对：“小白，想娶你的是小唐，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回来。”白语喊道，攻击唐莫粼的风纱翎停下，因不满主人的制止，在半空中徘徊不回。“这里是我家，不是打架的地方。”转向暮成雪。
“我知道小白的意思，让我回避是不是。”未等风纱翎解开暮成雪的身躯化作一群蝙蝠，飞出风纱翎的掌控后，重新汇聚在一起，想起白语第一次见到暮成雪这一招时，嘴巴都可以塞进一只鸡蛋，而后拍手叫好，说比街头卖艺的不知精彩了多少倍，又说以后他就不怕被人五马分尸，千刀万剐，身体坏了后还能照旧合起来。
暮成雪合上门，不怀好意的笑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望到白习武向这边走来，对他道：“你唐大哥现在很忙，不方便有人打扰。”
‘白习武’听后，行礼道：“白习文谢谢慕公子解救家严和舍弟，请暮公子代习文向唐大侠转达谢意。”说完翩翩然离开。
暮成雪看着白习文的背影道：“是白习文不是白习武，难怪感觉差了这么多，只是这天然的风姿气度不修仙，实在是可惜。”
风纱翎散开，像是飘忽盘桓在山涧的云雾，早已经非不清哪一条是哪一条。白语闭上双目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唐莫粼不改道：“娶你。”
徘徊在房内的风纱翎又开始躁动不安。
白语喝道：“别乱动。”眼眸转下：“我早就已说过‘人妖殊途’，你是妖我是人。”
“借口。”唐莫粼道，眼中难掩心涩：“你时时把这句话挂在嘴边，难道不是在提醒你自己不要对我动心。”
“好。”白语点头，低垂的眼眸也高高抬起，失去平素般灿若星璀：“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提‘人妖殊途’，我就说说别的，好好把我们这些日子的帐算一算。”心中明月拨开浓雾，脑中思路心中所理清晰明若镜，一月一镜相辉相映。
“当日，你非要与我同路，因为的是什么？”他当日非要与她同路，说是想要通过她斗妖除魔，习得各种妖邪的除法，这个理由怎么想都觉得牵强。直到与碧海宫弟子斗法时恢复神智现出半妖的形态时，故意遮掩住其它的八条尾巴，“其实是因为你怕我泄露了你的秘密。”
见到他全妖的形态时，会把他当狼。
见到他半妖，会把他当九尾狐。
跟唐莫言聊天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唐莫粼有九条尾巴。
“你早就知道。”唐莫粼五指握紧又松，屋内风起，衣袖拂动，身后，九条白色长尾交叉摇摆。
看着他身后九尾，半晌，白语开口：“如若不然，你以为自从我第一次向暮成雪说起你身有九尾的事被你打断后，为何就不再提及。”长吁一声，自嘲一笑，“好了，尾巴的事情说完了，我们再说一说知雨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