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还未迎到父亲,手腕倏地一紧,脚下不似刚才那般心急,长睫垂下掩去目光中的一片慌张,眼波一横,远远望见还没走的刘媒婆,盈盈一下,学着师姐们曾教过她的莲花步慢慢走过去:“刘媒婆。”
刘媒婆自巧宝和阿福走后,开始有些被冷落的不痛快,转眼看看院子里的摆设,那一点不痛快转眼也就烟消云散的一干二净。白家是大户人家,这门亲事,先不说从白家收的媒人红包有多沉,凡是十里百里听到白家招女婿消息的乡绅贵胄,为了让她能替自家公子少爷说好话所给的赏钱也少不了。
想到这里心里就像是开成了一朵花,美得不得了,听到有人唤她脸上的笑也没顾着收敛,‘哎’的一声就这么转身了。
这一转身到反而把白语吓了一跳,刘媒婆脸上的装浓艳俗气,两腮上的胭脂抹的像是红屁股,最红的还是那一张大嘴,红艳艳的吓人,笑的再大一点连着脸上盖不住的皱纹都像马上就要裂开。
白语见过的妖怪不少,鲜少又被吓到的时候,没想到今日冷不丁的被一个人吓到措手不及。
刘媒婆不知道白语是被自己吓到了,谄媚上前:“是白姑娘啊,你这是……”
白语捂住刚才因惊吓张开的嘴,一只手指着对面的花坛,叫道:“蛇。”
刘媒婆顺着她的指头一看,看到一条白色的蛇尾巴没入花丛里,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脸上还是依旧做笑道:“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畜生,不长眼睛吓到了白小姐。”
白语捂住胸口,向后退了两步,装作惊魂未定的样子拍拍胸口:“让刘媒婆见笑了,是我太胆小了。”
“白小姐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见到蛇害怕是自然了。”刘媒婆讪笑,女儿家都害怕蛇虫鼠蚁,她这么说就是故意在讨好白语。
白语轻瞟了一眼‘小蛇’藏身的花丛,‘小蛇’听到了刘媒婆骂它,心里骤然升了好大的火气:‘说我是畜生,你才是畜生。’
刘媒婆直勾勾的盯着白语手里的金克子,道:“白小姐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刘媒婆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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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莫粼和暮成雪随白远山进入白府,远远看到一人相迎,卓约动人,神态大方。白远山见到芸娘脚下依旧还是沉稳,却还是快了几分,携着来人向两人介绍:“两位侠士,这是内子。”又转而介绍:“这位是唐莫粼,唐少侠,这一位是暮成雪,慕少侠。”
芸娘作礼道:“听闻老爷路遇不测,幸得两位恩公相救,我已命人备下酒菜,希望两位恩公莫要嫌弃。”这两个人相貌不凡,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丈夫为人老实坦诚,容易被人诓骗,一向凡是丈夫交好的人也都要她把关才可,这两个人虽然救了丈夫,但也毕竟是来路不明,大意不得。
女儿听到爹爹回来的消息就跑了出去,她出来相迎未见女儿不免疑惑,恰逢刘媒婆一扭一扭的走来,见到白家老爷后立刻弯腰笑道:“见过白老爷。”
白远山猛然见到家里多出了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婆子,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芸娘笑道:“今日有客人,实在不方便招呼你。”又从远处招呼过来一个丫头,命她送刘媒婆离开,言行举止不失礼数。
刘媒婆离开的时候两颗眼珠子在唐莫粼和暮成雪之间来回扫,看的暮成雪后背发毛,唐莫粼不改一贯作风,只是在刘媒婆临近出门的时候,斜眼看了她一眼。
“娘。”年幼的童声响起:“娘,唐大哥的武功好厉害,三拳两脚就把土匪打得满地找牙。”白习武与白习文长得一模一样,性格比同龄的孩子更加开朗活泼,白习文素日专心读书,深得夫子夸奖,他则是一坐下就屁股生疮,听到‘之乎者也’就头脑发晕。
白习文喜欢笔墨纸砚,白习武喜欢刀枪棍棒,夫子教的书白习文每每都背的滚瓜烂熟,白习武得了空便去酒楼茶馆听人说书,七侠五义,也是滚瓜烂熟,一心想见一见传说中的江湖侠士是什么样子。
见到唐莫粼收拾了那些盗匪,心中一直翻涌的澎湃浪潮终于找到了可以捧起的明月,可以让他仰慕的英雄。
白习文向母亲撒娇道:“娘,我也想像唐大哥一样,有一身好武功,强身健体。”一双大眼睛甚是灵动,充满了祈求。拜唐莫粼为师的念头是早早就有了,他曾经拜过几个师父,只是那些个师父后来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哥哥告诉他,那些个师父都没什么真本事,所以被娘吓一吓就都跑了,下回想要拜谁为师不要先说拜师的事,就说想要强身健体。
暮成雪立在一旁,打走强盗的是唐莫粼,他一直在旁边歇着,所以白习武就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一口一个唐大哥叫着,估摸着他连自己姓什么都未必知道。
倒是没想到白语的父亲是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一点趣味也没有,倒是这位母亲有趣的很,不仅是外表出众的美人,行为举止都对他二人有所戒备,想来是知道白老爷留他二人小住,否则一定要赶人了。
“你真的想学武功。”芸娘宠溺的拍拍儿子的头,白习武以为娘答应他了,高兴的连连点头。
芸娘道:“三字经背会了没有?”又道:“我说过了,你要是想要学武功就至少要先把三字经背下来,练武前必先修德,不然你学会了武功恐怕只会狂妄自大。”旋即转而对唐莫粼道:“妇人愚见,侠士切莫笑话。”
“哪里会。”暮成雪笑道:“白夫人字字珠玑,凡是练武之人都会好胜心切,处处与人比试,妇人让白少爷先明白做人的道理,先修其内,再修其外,真是教子有方。”她刚才又是在试探他们是否是只知道练武的鲁莽人,衣表光鲜只是装腔作势,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