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凝儿。”白云山人,也就是孟昭口中的伐邪,两条白眉一皱,不屑道:“你以为我会信。”凝儿死了都快千年了,你这个做哥哥的现在才来看她,蒙谁呢。
“我不瞒你说,姐姐前几天刚来过,跟你一样,几百年都不曾来,想不到我小小一个徒孙的面子竟然这样的大,姐姐她啊,也是因为见到了白语才过来看看,白语简直就是凝儿的活脱,要不然我当初为什么非要把她收入门下。啊,对了。”佯装成恍然想起什么的样子,说道:“我现在和姐姐还有往来,你是不是该判我一个里通外界。”
孟昭不语,过了好半天才低声开口道:“辛月,她也一直没来看凝儿。”
“恩。”伐邪点头,“我估么着姐姐不来祭奠凝儿的理由和你一样,她不想看见你,就像你不想看见她,哪怕其实你们根本就遇不上。”一千年有多少个月,一个月又有多少个天,怎么可能那么碰巧就遇见,一个是逃避,另一个是避讳。
伐邪的声音渐渐暗淡下来,“你别愿我总是针对你,我没办法不针对你,我与你一同长大,你比我年长,我一直当你是哥哥,哪怕你总是高高在上,我也只当你是因为注定要做昆仑界的主人。”洒脱似的长叹一声,干脆坐到了地上,任凭山风吹着白色的发须,吹起,吹散,吹得渐渐消失,银须退去,露出一张不足双十少年的脸。
“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负了姐姐,你把凝儿的死都归咎在姐姐身上,你甚至都不听姐姐的解释,不顾昔日的情意把她逐出昆仑,要不是你的绝情姐姐也不会心灰意冷,投靠幽冥界。”
捡起一颗石子,投入池中,水面上的白云被打散成涟漪,涟漪又汇合成白云,“姐姐待我,待凝儿都是真心的好,凝儿死了,她心里的难受不比你的轻,如今见到了白语,姐姐只当她是想念凝儿的慰藉还不行吗?孟昭,龙君,你就当时给姐姐留一个让她呵护的影子,别狠下心去打散。”
伐邪把玩手中的石子,重复辛月说过的话,“姐姐说,你可以怀疑白语就是凝儿,所以一定会去天界请司命星君帮忙去查。”
“姐姐说,就算你查到白语真的是凡人,你也会疑惑她身上的气息为什么和凝儿的那么像。”
“姐姐说,她私自把凝儿的龙须送给了白语,你感觉的气息不是像凝儿,而是就是凝儿的。姐姐说,你还有什么怀疑就问吧,送龙须的事情你要怪就怪吧。”
“姐姐说,白语就是白语,凝儿就是凝儿,姐姐可以分不清,因为姐姐想要弥补,你不可以分不清,因为你分不清,姐姐想要弥补的影子就会碎了。”
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姐姐说,也就现在还能和我说说话。姐姐说,等我刑罚满了后,回到昆仑界,姐姐就再不能对我说什么了。”
长白山,
天豁峰。
“啊。”倒茶的时候心不在焉,茶水不小心洒到手上,红肿了一片。
“镜莺。”天豁皱眉怜惜道:“怎的这样不小心,镜烛去药房把烫伤膏拿来。”
“不用劳烦师兄了。”镜莺先镜烛一步开口,乖巧道:“我自己去就好,弟子让师父担心,实在是弟子的过错。”
“恩。”天豁欣慰的点了点头,“白语有你一半的聪慧乖巧,为师就不知道可以多活多少年了。”
女儿国,
招福客栈,
地字三号间。
翻了个身后又翻了个身,眼睛闭上又睁开,睁开后又闭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白语叹了口气,从荷包里把桑月拿出,黝黑的小珠子像是清晨的露珠泛着亮光,白语盯着它小声嘀咕:“梦中仙啊梦中仙,你说我们要是真的出不去了,怎么办,那个什么卷牍只是我觉得有可能,不是一定能出去,万一要是不是,我岂不是见不到妈妈爹爹,见不到祖师爷爷,见不到……还有那只死狼妖,他岂不是要恨死我了。”
风纱翎搔着她的脸颊,白语被它们痒的笑了两下,“话说回来了,为什么只有你们能用,我们的法术通通都不好使了……算了,不管了,反正你们归我管,所以说现在我现在最厉害,我是老大。”大言不惭的说到这里又没心没肺的哈哈笑了两声。
“梦中仙啊梦中仙,保佑我们早一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保证,要是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告诉紫霞师叔,我把他的小还丹藏在哪里……小还丹是祖师爷爷藏的,我也不知道在哪里……那就不再欺负卧虎峰的大黄猫(其实是一只老虎)……可它要是再吓唬林子里的白鹿怎么办……对了,要让狼妖知道他做的东西有多么难吃,免得他以后毒害更多的人……”风纱翎掠过双眼,白语突然闭上嘴不说话,半晌,开口道:“谁说我老提他了,我根本……好像是这么回事?”
盘腿做起来,两条风纱翎在四周交叉的环绕飘动,“我老提他,是因为我讨厌他。”
‘讨厌就不要老是提他,越提他,只会讨厌,心烦,干脆让我一鞭子抽死他。’
“你说的有道理。”
‘他虽然鲁莽,心地不坏,也算是一个好人,不是,是好妖。’
“你说的……‘勉强’也有道理。”
‘他就是一根筋,死心眼,不能帮忙净添乱,他因为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木槿,不是还凶你,骂你吗?你难道忘记了。’
‘他是关心她人安慰,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什么事情都应该看情形来定夺。’
‘你这就是强词夺理。’
‘是你死心眼,揪着一件事情不放,因为他踩了你,所以你不待见他。’
白语看着眼前的两条风纱翎,满客房的乱飘吵架,一点点的举起手,捂住两只耳朵,“你们先吵,我去外面透透风……喂,你们一会儿决斗的时候告诉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