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大路上 秋日/外
任小白:为什么?
井仲天:我也曾经像你一样痴迷于武学,我离开我的妻子和还没有出世的儿子,发誓要打败紫芙蓉,成为天下第一高手……我花了那么久的时间,以至于我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认不出。……他同样也想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他想要打败我,所以我杀了他……
任小白的声音颤抖起来。
任小白:……你怎么知道他是你的儿子?
井仲天:他身上……带着我当年留给他们的祖传玉佩……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任小白同情地望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井仲天再次望向任小白。
井仲天:遇上这么不幸的人生,你还能怎么样?从那以后,我没有再开心过。……你以前问我,为什么要加入天圣教。因为天圣教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害怕,这一点,很对我的胃口。
井仲天的目光重新变得冷漠无情。
井仲天:我不喜欢看到人快乐的样子,看到人笑,因为我不喜欢有人比我更开心。……你也是一样。我不喜欢你总是这么开心快乐,我也要你尝尝痛苦和绝望的滋味。
任小白看着他,现在他目光中的同情变成了不屑。
任小白:本来我很想同情你,可是现在我发现你并不值得同情。就因为自己不快乐,就要把这种痛苦强加到别人的身上?真是一个懦夫!这样的你,我一定可以击败。
井仲天:(冷冷地)就凭你这种三脚猫的刀法,不要笑死人了。
任小白:我还有很多时间。
沈若颜(OS):井长老,你果然马到成功,好生厉害!
井仲天和任小白都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过去,沈若颜从路旁的一株树后转出来,笑嘻嘻地走近。她到了任小白面前,向他瞧了一瞧,用鼻子哼了一声。
沈若颜:你就是那个胆大包天、敢闯星宿海的臭小子?
任小白:请你有些礼貌,我可不是什么臭小子。
沈若颜:你不过是本教的阶下囚,我为什么要对你客气?
任小白懒得再理她,偏过头去。忽然,他已经被沈若颜打了一个耳光。
沈若颜:要死的人还如此张狂,对着本姑娘很委屈你么?
任小白平静地看着她,仍然握着刀的右手微微一动。沈若颜立即后退了两步。
沈若颜:你想怎样?井长老在这里,我可不会怕你。
任小白却只是把刀插回了鞘中,然后他走到井仲天的身边。
任小白:休息得够了,我们可以走了。
井仲天看着任小白。
井仲天:她打了你,难道你不想还手?
任小白:对一个女人大打出手,这可不是我的风格,即使是一个又凶又丑的恶女人。
井仲天凝视着他,不再说什么。可是沈若颜却狠狠地跺脚。
沈若颜:臭小子,你骂我什么?
任小白望着她笑起来。
任小白:你这么想再听一遍?又凶,又丑,恶女人!
沈若颜:你敢得罪我沈若颜?天圣教中谁不让我三分?等到了星宿海,我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任小白毫不在意,望向井仲天。井仲天则望向沈若颜。
井仲天:你跑来这里,是你爹让你来的?
沈若颜吐了吐舌头。
沈若颜:当然不是。
井仲天:是燕何?
沈若颜有些忌惮地瞥了井仲天一眼。
沈若颜:更不是了。……我只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敢闯上星宿海,所以自己跑来迎接你嘛。
井仲天:那我就不需要照顾你。你好自为之。
井仲天当先向大路上走过去,任小白跟在他的身后,不停地用手作势在半空虚劈,仍然在琢磨刀法。
沈若颜嘟起了嘴,但是她不敢发怒,只好也追了上去。
2大路上 秋日/外
任小白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用衣襟轻轻擦拭他的刀锋。井仲天面无表情地坐在另一块大石上。沈若颜远远地在一株树下躲避阳光的照射。
沈若颜:(故意大声地)第十三次惨败啦!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还妄想能赢?
任小白没有理她,他还在想着刚才的比试,然后吁了一口气,把刀插回鞘中。他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轻松起来,随手从地上折了一片草叶卷起来,放到唇边吹起一支小曲。
沈若颜呆了一呆,很好奇地望着他。
井仲天的脸慢慢地沉了下来,他想起了从前。
3乡村的田地 春日/外
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开得金灿灿的,年轻的井仲天坐在田埂上,也卷起一片草叶在吹着,他的目光追随着田中的一名少女。
少女回过头来,对着他灿烂地笑了。
4大路上 秋日/外
井仲天悄悄地从怀中取出一块碧绿的玉佩,放在手中轻轻地抚摩。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怀念和悲痛。
5井仲天的家 冬日/内
少女已经成了井仲天的妻子,她挺着大肚子,悲伤地望着井仲天。
井仲天背着包袱,手中紧握着他的刀,即将远行的样子。
井仲天:不成为天下第一的高手,我绝不回来。告诉我们的孩子,如果是儿子的话,叫他也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他的妻子没有说话,仍然悲伤地望着他。井仲天感到无法继续承受她的目光,急急地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塞在她的手中,然后坚决地走出门去,没有再回头。
井仲天的妻子追到门边,望着他在雪中的背影,无声而又绝望地流着泪。
6山崖上 春日/外
井仲天的儿子,那个青年已经倒在井仲天的面前,他咽喉上有一道刀伤。
井仲天看着他,忽然注意到他的左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样东西。井仲天走过去,扳开他的手。
一块玉佩轻轻地落在地上。
井仲天极度震惊的脸,他盯着玉佩,然后又盯着青年的脸,井仲天的脸上现出难以形容的痛苦之色。
7大路上 秋日/外
任小白仍然在吹着草叶做成的笛子。井仲天忽然站起来,走到任小白的面前,猛地扯过草笛扔在地下。
井仲天:烦死了,不许再吹!
任小白站起来,愕然地看着他。但是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来,任小白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无名女子被几个江湖人围攻,她外表看来柔弱,可是面对这么多人却毫无惧色。
任小白皱皱眉。井仲天与沈若颜也看见了无名女子。
任小白:那几个男人在围攻一个女子,真是没风度。
他向前走了几步。
井仲天:你想去打抱不平?
任小白:这种事情不看见也就罢了,被我看见又怎能不管。我生平最瞧不起打女人的家伙,何况还是这么多人一起。
井仲天哼了一声。
井仲天:少多管闲事!那几个蠢才,又怎会是那女子的对手?你先看看清楚。
任小白站住,不解地看看井仲天,又望向沈若颜,沈若颜也是一脸的笑他无知的轻视。任小白又望向无名女子,看见她完全心不在焉,手中长剑却出神入化,让那几个围攻她的人手忙脚乱。
任小白:好剑法!
任小白回头向着井仲天一笑。
任小白:老兄,你能不能看出她下一剑会刺向何方?
井仲天神色凝重地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井仲天:看不出。
任小白:这女子剑法如此高妙,连你也无法破解。有了,我去求她教我两招,一定就有机会胜你一招半式。
井仲天竟然微微一笑。
井仲天:你不妨去试试。只可惜她不会理你。
任小白微微一呆,但看见无名女子已经击退那几个围攻她的人,还剑入鞘,准备离开,他顾不上细问,已经追上去。
任小白:请等一等!姑娘,你的剑法如此高妙,能不能教教我如何才能练成这样的武功?
无名女子回头向他望了一望,神情冷漠却又让人不敢逼视。任小白呆了一呆。无名女子已经转身离去。
任小白望着无名女子的背影发呆,过了一会,转身看见井仲天和沈若颜也慢慢地走了过来,忽然跳了起来。
任小白:你知道她不会理我,一定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她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沈若颜撇了撇嘴。
沈若颜:乡巴佬!真是孤陋寡闻。你看她的剑法如此变幻莫测,自然是江湖上唯一的那个人了。
任小白:唯一的那个人?
井仲天:她无门无派,所有的绝世武功都是她自己所创,而且她一生从不使用两次相同的招式。像这样的人,又有谁能猜出她下一剑的方向?
任小白:那么,她叫什么名字?
沈若颜:她没有名字。当然啦,或许是有,但是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任小白又是奇怪又是神往。
任小白:江湖中竟然有这样的人物,下次遇见,我一定要把这些疑问都弄个明白。……不过,刚才看到她的剑法,我心中忽然有一种感觉……
他望向井仲天,微微一笑。
任小白:我或许真的可以胜你,只要能参透她剑法中的奥妙。
井仲天面无表情,继续向前走去。任小白笑着跟上他。沈若颜则有点惊奇地看着任小白,这才追上他们。
8客栈的屋顶 秋夜/外
沈若颜坐在屋顶上,卷起手中草叶,然后放到唇边用力地吹着,但只能发出些难听的嘶嘶的声音。忽然有一个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沈若颜惊讶地抬头,发现是任小白。
任小白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开口。
任小白:搞什么啊?这么晚了还弄出这么难听的声音,吵得人不能睡……啊,你!?……
沈若颜有点心虚地看着他。
任小白:原来你想学吹叶笛?
沈若颜站起来,有点气急败坏。
沈若颜:是啊,我是在学吹这个,怎么样?……我、我知道你肯定要嘲笑我,你要笑就只管笑好了,我才不在乎……
任小白却微笑了一下,从她手中抢过草叶。
任小白:叶笛不是这么卷的。你看……
他把草叶慢慢卷起,继续平静地解释。
任小白:吹的时候不能太用力,舌尖要轻轻抵住这里,随着气流的变化,也就能吹出不同的声音。
任小白把卷好的叶笛放到唇边,吹出几个高低不同的音符,然后递给沈若颜。沈若颜早已经惊呆了。
任小白:你再试试。
沈若颜不自觉地接过,怔了一会,忽然开口。
沈若颜:你……你竟然不笑我?……你怎么这么反常?我平常待你那么凶,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任小白伸了个懒腰,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有些顽皮的笑容。
任小白:这就叫待你好?我早说过,凶巴巴地对待一个女人可不是我的风格,即使是像你这样凶恶的女人。……再说,快点教会你,我也可以不再听那么难听的声音。我是为自己着想,你可别会错意。
说到最后一句,任小白已经飞快地溜下屋顶。与此同时沈若颜大怒,作势要把手中的叶笛向他的背影扔过去。
沈若颜:你快去死!
但是她忽然停住了手,迟疑地看了看手中的叶笛,脸上慢慢现出一个不自觉的微笑。
半空中,月圆如镜,照耀着整间客栈。
9佛笑堂后庭 秋夜/外
王佛笑静静地站在院中,手中捏了一杯酒,却没有心思去喝。
人影一闪,江适意已经站在院门口,她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向王佛笑走过来。
江适意:我已经听说了小白的消息了。
王佛笑点点头。
王佛笑:我也听说了。他仍然与那天圣教的老者在一起,现在还多了一名少女。他不像是被人胁迫,倒像是完全自愿地与他们在一起。
江适意:是啊,他还是好好地,害我们为他担心一场。小白最喜欢闹些古怪,真不知道他怎么会与天圣教的人攀上交情。
她看见王佛笑仍然心事重重,于是笑着轻拍王佛笑的肩头。
江适意:既然已经知道他是没事了,你怎么还是愁眉不展?
王佛笑:我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也许是我多心,可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是在朝什么地方前进?
江适意:经了青州、徽州、颖州,看起来是想要渡过长江后再向西去……
江适意的脸色忽然一变。
江适意:难道……他们竟然是要去星宿海?
王佛笑:我所担心的,就是这个。
江适意也眉头深锁,在院中踱了几步,却又微笑了。
江适意:就算是这样,我们终于还是知道了小白的行踪。有了消息总比得不到任何消息要好,即使是坏消息,是不是?
王佛笑看她一眼,便也微微一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佛笑:不错。既然已经知道了小白的消息,那我便去找他亲口问个明白。
江适意:我们一起去。
王佛笑:我去就行了。……反倒是倚风,仍然没有她的半点消息。
江适意重新皱起眉头来。
江适意:不错,这几天来我四处打听,就是没有她的影踪,真是奇怪……
她抬起头来,忽然看见半空中的明月高悬,正是满月,脸上立即现出喜色。
江适意: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王佛笑:在哪里?
江适意:我们两个真是笨,你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王佛笑也抬头向天空望去,忽然恍然大悟。
王佛笑:今天竟然是中秋,我竟忘了。这么说,倚风原来是去了……
江适意:北天山之巅。……每年中秋前后的一月之间,是月魂花的花期,倚风是一定要去的。北天山罕有人迹,难怪我们怎么也打听不出她的消息。
王佛笑:是啊,也难怪她还不知道小白的事情。如果知道,她怎么可能不赶回来?
江适意:不过说起来,倚风为什么只酷爱月魂这一种花?每年都不辞辛苦,在北天山之巅一个人呆上一月之久,只为了看尽花开花谢,即使是我,也做不到。
王佛笑:听说与她的那柄剑有关……每个人都会有为之执着痴迷的东西,一点也不奇怪。不过……
他回头望向江适意。
王佛笑:如今天圣教已经开始报复我们,倚风却还一点也不知道,不要真遇到什么危险。适意,不如你去北天山一趟,而我则去找小白。
江适意:不错,也可以把小白的事情告诉她,听听她有什么看法。找到倚风之后,我们会一起去找你和小白。
王佛笑点了点头。
王佛笑:路上小心。
江适意:你也一样。我走了。
江适意向门口走去。王佛笑却忽然喊住了她。
王佛笑:今天是中秋佳节,你不喝一杯再走?
江适意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
江适意:这一杯酒,等到我们四个人再次相聚的时候,再喝也不迟。
她人影一晃,已经不见了。王佛笑苦笑着望了望手中的空杯,轻轻叹了口气。
王佛笑:是啊,一个人喝酒,竟然也开始觉得寂寞了。……
他的目光落到半空皎洁的明月之上,月色如水。
10北天山之巅 秋夜/外
明月如镜,而且比其他地方的看来似乎更加皎洁。
韩倚风坐在山巅,望着面前一地盛开的蓝中带紫的柔弱的月魂花。每一朵月魂都朝着明月的方向,在风中摇曳不止。
月亮渐渐地落下去,第一缕阳光洒在仍然覆盖满冰雪的北天山之巅,没有一丝暖意。月魂花随着明月的消逝也慢慢凋谢。
韩倚风望着这一切,忽然心中有些感触,眼中慢慢流出泪来。
百里依(OS):你会因为月魂而落泪?
百里依出现在韩倚风的身后,望着韩倚风,也望着月魂花。
韩倚风没有回头,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
韩倚风:为什么不可以?
百里依:月魂只不过是一种花而已,为了没有生命的东西动情,你是这么脆弱的人吗?
韩倚风:谁说月魂没有生命?没有生命的东西又怎么能如此坚持?谁还可以像月魂,只为明月而开而谢,永不改变?……我落泪,是因为它值得。
百里依沉默了一会,却又冷笑了。
百里依:那么你为什么又那么快地擦去眼泪?其实你的心中,也觉得为花而流泪,是可耻的吧?
韩倚风:(平静地)我只是不喜欢让人看见我流泪。
百里依再次沉默。
百里依: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月魂?
韩倚风:因为它够执著。
百里依:执著?……
百里依轻轻叹了一口气。
百里依:传说当年女侠梅千雪为了挽救江湖浩劫,亲手杀死自己的恋人、月魂组织的领袖月无缺,她自己却也伤情而逝,死后化为月魂花,仍然因月而生,悼月而凋。……只为一人盛开凋谢,永远不忘……的确比世间的许多人都还更有灵性,更有情义。今天的世间,又有谁还可以这么执著?
韩倚风终于立起,转过身来望向百里依,她惊奇地看见百里依的脸上也有泪水滑落。
韩倚风:你……
百里依淡淡一笑,她的目光仍然凝伫在月魂花上。
百里依:你想问我,为什么也会落泪?……花能如此痴情,人会不会呢?
百里依的目光终于移到韩倚风的脸上,两个人默默地对视着。
百里依:……如果是你,会不会有人让你永远也无法忘记?会不会有人对于你来说,也像明月对于月魂一样重要而永远无法割舍得下?
韩倚风仍然凝视着百里依,她没有回答。
百里依轻轻叹息。
百里依:像这样的一种至情至性的花,叫人又怎么能不为了它而落泪?
百里依说完这一句话,转身向山下走去。
韩倚风望着百里依的背影。
在山风的吹拂下,百里依衣袂飘拂,纤腰一束,惹人怜惜。
11酒店中 秋日/内
任小白坐在靠门边的一张桌子旁,颇有兴趣地打量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路人。井仲天和沈若颜却坐在稍远的另一张桌旁,井仲天目不斜视,沈若颜却忍不住老是把目光投向任小白。
任小白的目光忽然停在一个人的身上,他明显忽然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
韩逸匆匆地从门前经过。
12酒店外 秋日/外
韩逸在赶路,但是忽然有人影闪动,他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几个崆峒弟子把他团团围住。
韩逸却又微笑了。
韩逸: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为什么还追着我不放?
崆峒弟子甲:你这师门叛徒,还不随我们回去领罪?
韩逸:你们果然误会了。我只是自愿退出崆峒派,从此再也不是崆峒派的弟子,什么时候背叛了师门?
崆峒弟子甲:(大怒)你还敢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武之人,岂有不认师门的道理?你竟然不认自己是崆峒弟子,是不是想欺师灭祖?
韩逸仍然耐心的微笑着解释。
韩逸:何兄,就是因为太拘泥于这种门户之见,崆峒才会百余年来不见创新,也没有像样的人才出现。我不想重蹈先人覆辙,我想超越原来的自己。
崆峒弟子甲:何兄?好,好。你既然连师父也不认,自然也不会再喊我们一声师兄。韩逸,我们也不必押你这种师门叛徒回崆峒,就在这里为师门除害。
他愤怒地拔出腰间长剑,向其他的崆峒弟子说话。
崆峒弟子甲:大伙儿上!
韩逸苦笑。
韩逸:何兄,我……
但是众人已经不再听他的解释,纷纷向他攻击,无奈之下,韩逸只好拔出长剑抵挡。
13酒店中 秋日/内
任小白看着韩逸与那些崆峒弟子们交手,忽然咦了一声,更加注意地看着韩逸的剑法。一直在留神着任小白的沈若颜也望向门外,她也有点奇怪。
沈若颜:他使的不是崆峒剑法!
任小白看看沈若颜,又回头看韩逸,忽然想到了什么。
14大路上 秋日/外
无名女子在挥剑击退那些围攻她的江湖人。
15酒店中 秋日/内
任小白若有所思,他慢慢地站起来,目光仍然追随着韩逸的身影。
16酒店外 秋日/外
韩逸的剑法虽然高妙但明显有些生疏,他有时会不知道该使出什么招式,逐渐有些手忙脚乱。
有一个崆峒弟子的长剑眼看就要刺到韩逸的身上,忽然有一柄刀帮韩逸挡住了这一剑。韩逸喘过一口气,回头看见了任小白,露出感激的眼神。
韩逸和任小白联手,很快就打伤了那几个崆峒弟子。崆峒弟子们最后向两人投来愤恨的一瞥,扶起受伤的师兄弟们撤退了。
韩逸擦擦头上的汗,向任小白一笑抱拳。
韩逸:多谢!
任小白:不用客气。来来来,坐在这里陪我喝上几杯,就算你谢过我了。
韩逸向前望了一望,现出一个苦笑。
韩逸:也好,反正现在也已经追不上她了。请!
17酒店中 秋日/外
任小白与韩逸已经相对而坐,看来很投缘。
任小白:老实说,刚才我看到你的剑法,觉得很奇怪。
韩逸一笑。
韩逸:这是一种极为任性的剑法,越是至情至性,被自己的感情所左右,越是能突破一切固有的东西,把它发挥得淋漓尽致。没有剑招,只有剑意。当初我第一次见到时,也觉得奇怪。
任小白兴奋起来。
任小白:你第一次见到,是不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所使?你又是如何能参透剑意,学到这种剑法的?
韩逸急切地站起来。
韩逸:你也见到她了?什么时候,在哪里?
任小白:就在前日,从这里往东去大约八十里的路程。你要找她?应该已经去得远了。
韩逸失望地重新坐下来。
韩逸:(自言自语)自从上次远远地看过她一眼之后,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再见到她了。虽然我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远远达不到她的要求,可是能有机会让我看她一眼,也是好的。想不到……
任小白望着他,忽然笑了。
任小白:原来你喜欢她?
韩逸脸上微微红了,但他并不掩饰。
韩逸:是啊,十五年前第一次看见她时,我就已经喜欢她……
任小白有些吃惊。
任小白:十五年前?那时你岂不是还只有……
韩逸点了点头。
韩逸: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只有十一岁……
任小白惊奇地看着韩逸,沈若颜也忍不住偷看韩逸。
韩逸却好象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18崆峒派门前 冬日/外
风雪中,崆峒一派如临大敌地在门口摆开阵势,仇视地望着站在对面不远处的无名女子。
童年的韩逸用好奇而又仰慕的眼神望着无名女子,他的师父忽然低下头来,指着无名女子对韩逸说话。
韩逸的师父:那是个妖女,你看清楚了。就是因为柳师叔才招惹了这个妖女来,你以后千万不要学他。
无名女子面无表情,并不将众人放在眼中。
无名女子:叫柳庭修出来!
韩逸怀疑地看看自己的师父,然后他仍然用仰慕的目光凝视着无名女子。
19酒店中 秋日/内
韩逸的目光中有神往的神色。
韩逸:我本来也以为,那么小的我,不可能会真的喜欢上什么人。可是五年前再见到她时,我发现我还是无法自制地被她所吸引。我觉得我和她的本性很相似,憎恨各种各样的规矩、固有的观念,喜欢追求所要的自由,喜欢无拘无束的自在感觉……
任小白:所以……你才会脱离师门?
韩逸:就是因为有门户之见,每个门派都固步自封,根本不懂得取长补短,才会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进步。我不想再继续下去,而且……她曾经答应过我,等到我的武功已经完全没有门派的烙印,就可以去找她。
任小白:所以你刚才不想使用崆峒的剑法,却要使用你自创的招式。
韩逸点点头。
任小白:是这样……听任感情的放纵而操纵自己手中的兵器么?我也有些明白了……
韩逸拍了拍任小白的肩头。
韩逸:你刚才问我怎样才能练成这样的剑法。很简单,就是你刚才所领悟到的。只有感情极细腻丰富的人,才能察觉每一刹那风动、云散、鸟飞、花开的那种微妙的不同,并进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意,带动自己的剑招,使出那一刹那的剑法。这世上根本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瞬间,所以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招剑法……
任小白的眼中有光芒闪动,他兴奋地看着韩逸。
任小白:下一招会受到周遭万物怎样的影响,剑意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连自己都无法预知,又遑论他人?所以不会有人猜出剑的走向,这样的剑法,才成为绝世的剑法。如果是刀,同样也会是绝世的刀法。
韩逸笑着站了起来。
韩逸:你懂了。谢谢你请我喝酒,后会有期。希望下次见面,你已练成这种刀法。
任小白也站了起来,他的脸神采飞扬。
任小白: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做得到。
一直冷眼旁观的井仲天冷冷地喝干自己杯中的酒。
20玉门关外的客栈 秋日/内
这是一家简陋的客栈兼酒店。
韩倚风独坐在里面的一张桌旁,背对了大多数人,默默地饮酒。
忽然在她的身后,有人掀翻了一张桌子,韩倚风奇怪地回头望过去,于是看见南宫越愤怒地望着面前的月子君。
南宫越:不要再跟我提什么醉生梦死,我永远不要忘记。
月子君:不要这样,小越……
韩倚风忽然想起了王佛笑曾经说过的那些事情,她惊讶地望着南宫越和月子君。
南宫越:我说过不要你再跟着我,你又跟来做什么?我不会原谅你,你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来烦我……
月子君拉住南宫越的衣袖,眼中已经有泪光。
月子君:我……我只是想让你活得快乐一点。小越,你只要试一试,试一试就好了。你看你爹……
南宫越的眼中掠过更为愤怒的光芒。
南宫越:不要提这个人!
南宫越扬起手准备向月子君的脸上打下去,但他的手忽然被人抓住。南宫越愤怒地望向那个人,但是他猛地呆住了。
那个人正是韩倚风,她不满地看着南宫越。
韩倚风:只会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月子君却心疼起南宫越来,她一把推开韩倚风,怒视着她。
月子君:你是什么人?来管我们的……
月子君忽然也呆若木鸡地望着韩倚风不说话了。
韩倚风有些奇怪又有些恼怒。南宫越望着她的眼神忽然从愤怒变成喜不自胜的柔和,他向韩倚风走近一步。
南宫越:(颤声地)子辰……我……我不是在做梦么?……
韩倚风后退了两步。
韩倚风:你认错人了。
南宫越喜悦地流着泪,他激动起来。
南宫越:我不可能会认错!有谁比我更清楚地记得你的样子?子辰……
韩倚风皱皱眉,再后退了一步。
韩倚风:你是南宫越?
南宫越:是我,我是小越。
韩倚风又望向一直呆呆地凝视自己的月子君。
韩倚风:原来你就是去找佛笑酿酒的月子君?
月子君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地望着韩倚风,但这时她忽然摇了摇头。
月子君:你……你不是……
韩倚风有点不耐烦。
韩倚风:我当然不是什么子辰,他认错人了。
韩倚风不想再纠缠下去,她转身走出客栈。南宫越立即追出来。
南宫越:不要走!子辰……
月子君悲伤地看着南宫越的背影,然后她也追出去。
21客栈外 秋日/外
韩倚风在前面走,而南宫越仍然紧追不舍,月子君在更后面追着他们俩人。
南宫越:求求你不要走!子辰……
韩倚风终于转过身来,她皱着眉头看南宫越,同时也看见了后面的月子君,眼中又掠过一丝同情。
韩倚风:我说过,你认错人了。有时间活在死去的人的幻影里,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人?
南宫越呆呆地凝视着她,眼中的深情表露无疑。
南宫越:你……你真的不是子辰?
韩倚风轻轻叹了口气。
韩倚风: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她早已死了。
韩倚风再也不理他,转身离开。
南宫越凝望着韩倚风的背影,现在他的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悲伤和痛苦。
22月子辰的卧室 冬日/内
月子辰躺在床上,这是她临死前的那一刻,她果然与韩倚风长得完全一样。
南宫越跪在她的床前,紧握着她的一只手,泪流满面地凝视着她。
月子辰:小越……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南宫越:(声音颤抖地)你说……
月子辰:你,请你……好好地照顾子君……她以前只有我……后来,又有了你……请你,不要伤害她,代替我……照顾她……
南宫越呆住了,可是看见月子辰那恳切的目光,他终于痛苦地点了点头。
23客栈外 秋日/外
南宫越仰天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压抑住自己的悲伤,然后他回头望着已经追上了他的月子君。
南宫越:子君,我想你早就已经明白,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这么久以来,我只是为了对她的诺言……
月子君掩住自己的耳朵,望着他拼命地摇头。
月子君:不是!不是这样!不要说!……
南宫越叹了一口气。
南宫越: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做得到,但现在我承认自己做不到,我无法兑现我的诺言。……子君,对不起,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伤害你……
月子君:你已经伤害了我那么多次,现在又想让我更加绝望吗?不要,我不要这样!
南宫越:如果你留在我身边,我永远都只能给你更多的伤害,你自己也明白……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该有一个结果了。对不起,我选择的是离开,是记住……而你,也许该选择遗忘。
南宫越再看了月子君一眼,终于转身离开,他没有再回头。
月子君流着泪,凝视着南宫越的背影。
月子君:不要走!小越!请你……不要走……
她的声音哽住了,只能看着南宫越越走越远。
24长江边的渡口 秋日/外
天气出奇地恶劣,狂风暴雨肆虐,所有的船都停在渡口不能出航。
井仲天、任小白和沈若颜都站在一条渡船前,任小白精神恍惚地比划着刀法,浑然忘我。沈若颜则惊讶地盯着井仲天。井仲天面无表情地用刀柄敲了敲船舱的顶。
船家不大情愿地冒雨钻出来,望着面前的几个人。
船家:什么事?
井仲天:渡江。
船家:对不起,这种天气实在不能出船,请以后再来。
他准备钻回船舱,一柄刀忽然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是井仲天。
井仲天:我们要渡江。
船家惊呆了,说不出话来。
沈若颜终于忍不住了。
沈若颜:井长老,这么大的雨不能过江啊!长江在这一段水流最是势急,这船非翻不可。
船家:是啊是啊,我可不敢出船,你们另找别人吧。我还不想死在江里。
井仲天:你想现在死还是呆会儿再死?上船!
船家无奈,只好解开缆绳,跳上船去。井仲天收起刀,也上了船。
沈若颜脸色发白,她瞅了任小白一眼,似乎希望他能反对,但任小白根本就对外界的一切视若无睹,带着一丝恍惚的微笑跃上了船,与井仲天并肩而立。沈若颜跺跺脚,终于也跳了上去。
25江心船上 秋日/外
一股水流将船身猛地一冲,船剧烈地摇晃起来。
井仲天一把揪住船家的衣领,船家这才没有落下水去,井仲天自己却稳如磐石。
任小白晃了一晃,但还是站稳了。
沈若颜却摔了下去,立即被冲得远了,她在水中极力挣扎。
沈若颜:井……井长老,救我!……我不会游水……
任小白急急地看了看她,又回头望向井仲天。井仲天仍然面无表情,好象没有看到。
任小白:你不救她?
井仲天:(冷冷地)我并没有叫她跟来。
任小白看着他,忽然一笑。
任小白:好,那么我去。
井仲天有些吃惊地望着他,而任小白已经跳入江中,奋力游到沈若颜的身后,抓住她的衣领。
任小白:你不要乱动,我来救你!
这时一股更大的浪向两人袭来,他们立即被冲得远了,再也看不见小船。
26 江边 秋夜/外
暴雨仍然在下。
任小白揪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沈若颜筋疲力尽地爬上了岸,他松开手擦去脸上的水,喘了一口气,立即拍拍沈若颜的脸。
任小白:喂!你醒醒,没事了。
沈若颜呕出几口水,睁开眼来,看见了他,眼神有些复杂。
沈若颜:你……你为什么来救我?
任小白微笑。
任小白:你问的真是奇怪,我不救你,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你淹死不成?
沈若颜慢慢地坐起来。
沈若颜:你……你……
她忽然哭起来。
任小白慌了手脚。
任小白:已经没事了,你哭什么?
沈若颜:为什么救我的人竟然会是你?从小到大,只要我离开星宿海,所有的人就算表面上害怕我,背地里也还是骂我是魔教妖女。你明明是我们的敌人,为什么你不像别人对我那么凶?……
她索性趴到任小白的肩头痛哭起来。
任小白起初不知所措,听了她的话有些同情起她来,于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任小白:好了好了,别再哭了。我从来没说过你们是魔教,任何一个门派里,都有好人和坏人,即使是魔教,也未必全都该死……别哭了……
沈若颜:你真的这么想?
任小白:我为什么要骗你?
沈若颜止住哭声,呆呆地看着任小白。
任小白却已经站了起来,平静地开口。
任小白:井仲天过了长江,应该在钦州一带等我们。走吧!
沈若颜大为吃惊地望着他。
沈若颜:你……难道你还要去找井长老?
任小白始终微笑着。
任小白;那是当然。
沈若颜又急又气地盯着他。
沈若颜:你疯了?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摆脱他,你不趁这机会逃走,为什么还要去送死?
任小白:他对待我光明磊落,我也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我们说过,等到我能战胜他的时候,他就会让我自由离开。
沈若颜:可是你永远也不可能战胜他了!只有十天的时间,还有十天我们就到星宿海了,你根本来不及。不要去!你会死的……我不要这样!
任小白仰首向天,雨点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却仍然一片平静。
任小白:也许吧,你说得对,也许我不再有机会战胜他……可是……
他把手中的刀握得更紧,深深吸了一口气。
任小白:我还是要去找他。我不想失信于人。
任小白大步向前走去,非常坚决。
沈若颜:你站住!不要走!……小白……
任小白回头向她望了一眼,忽然又微笑了。
任小白:我不会有事。
任小白再也不回头地远去了。沈若颜望着他的背影,在风雨中忽然用非常轻的声音自语。
沈若颜:小白,我喜欢你。你一定不能死……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漆黑一片。
27 青州城三分酒家 秋日/内
酒楼里已经人满。
韩倚风独自坐在一张桌旁,桌上放了一坛三分酒家的名酒青梅酒,还有几碟小菜,她慢慢地自斟自饮。
伙计(OS):这位公子,今天客人实在太多,能不能搭个座?
韩倚风抬起头,看见伙计的身后站着一名青年,那是陆钧。韩倚风不以为意,默默地点了点头。
陆钧:打扰了。
陆钧在韩倚风对面坐下,回头吩咐伙计。
陆钧:给我一坛青梅酒,随便来几样菜。
伙计:马上就好。
伙计离开。
韩倚风看了陆钧一眼。
韩倚风:这儿的青梅酒最是香醇,而且回味悠久,看来你也是个识酒之人。
陆钧:的确是好酒。
陆钧虽然在微笑,但笑容中有隐约的惆怅。
陆钧:……只是,还不如王佛笑手制的佳酿。
韩倚风一怔。
韩倚风:你认识王佛笑?
陆钧摇了摇头,脸上有些神往。
陆钧:是别人请我喝过,那是我生平未尝过的佳酿。
韩倚风:能用佛笑的酒来招待客人,不是适意就是小白,你是在什么地方遇见他们的?
陆钧这才注意地凝视了韩倚风,然后又看见她放在桌边的长剑,于是微微一笑。
陆钧:原来你就是韩倚风,我听适意说起过。
韩倚风:你见过适意?她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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