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时光就停顿在这一刻,我手上的匕首就那么停在那里,就那样看着他,仿佛那就是生命的一场劫。这场,难道就是命劫,我终于不可避免地遇上,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
直到一阵好大的笑声从背后传来,“果真是没错过这场好戏,青冥啊,青冥,你就那么想杀死自己?”
一个幻影出现在面前,是月华之境的那个黑衣人,此时他是用了影之术才能突破结界吧,这个不过是他的分身幻影。
“你说什么,曾国师,你好好在离国呆着,过几日孤再去找你也不迟。”他手一扬,那影便碎,我们知道幻影是不能伤害到主人的,却听见这个幻影呻吟了一声,“青冥王,果然不愧上古神力,能通过幻影伤害我的真身,好,本国师会记着的。”
“孤最看不得人求死的,”他手一扬,一股巨大的力量便袭向,那郦城的城墙便倒了一半,“若不是不想借用神力,这郦城,孤一人便可破了。”
“医师,你觉得你还要死吗?”他望着我,眼里满是耻笑。
“死也罢,不死也罢,你攻下又如何,你杀了郎将军,毁了我的承诺,我唯有把命偿给他罢了。”
“况且,你以为血祭之术,就那么不济,毕竟也是上古魔机的得意阵法之一。”
“更可况,你以为你能拉得住一个求死之人么?”
我大声喊完,手上的匕首便不再犹豫,望着胸口一刺,那属于心窝的血便流出来,奇异地升到空中,匕首上的光芒一闪,我已经把他的手甩脱,青冥王脸色一变,举步欲进,便被我用心窝之血施了个更强的结界,他幻术一出,那股巨大的风力袭向了前面的结界,结界颤了颤,没有立马裂开,只是我立刻喷了一口血,只因为那结界是我生命所化,所有的承受力都会一一加于我身上。
我把匕首松开,那血只是从心口慢慢地流出,我是医师,更知道怎样刺出一道小口子,让血慢慢流动,唯有慢慢流动,才可以把这结界的防御度达到最佳最稳固。
我看见他脸色青白,不断地变幻着手势,接连结出成百种的幻术,急于冲破面前的结界,甚至于,他的嘴角任然渗出一丝血丝,我知道那是幻术不成功反噬到他自己身上的缘故。
“你不用再试了,可知道最纯净的心窝血是魔的最好祭品,就算你拥有上古的神力,但是你仍然比不过这个上古魔机啊。神力怎可和魔力相比,你还是退了兵马吧。我既是承应过不让你动郦城的一兵一马,就决计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停在那里,眼神有点迷惘地看着我,随后又用着那冷冰冰的声音,“医师,孤警告你,今日之耻,孤必定铭记。就算你这结界能阻止所有人,唯独是阻止不了孤一人,你若还不停手,等你血祭死去后,孤必定将郎将军和那个贱人碎尸万断。”
我心里一惊,连那结界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是啊,我怎么忘记了,血祭之术虽然可以挡住所有人,唯独是挡不住那个有着上古神力的青冥王。
眼前一闪,青冥王竟趁着我一愣神,手上的幻术又加紧,似是要冲进来了,我赶紧手一扬,那血又溅在结界上,才堪堪把他阻止在离我三步之外。
“医师,你不必为郎某夫妇如此啊。”我看见郎将军就站在我的身后,和研若一起,研若眼睛红红的,定是哭过了。
“不是让你们快点走吗,姑姑,怎么回来了?“
“甘草,我不知道你说过要帮我,竟是牺牲自己,我…….”研若眼圈一红,用手擦了眼泪,继续说“我走到一半,还是不放心,就和郎君回来看看。谁想,你……..”她似是再也忍不住了,扑到郎将军身上,“郎君,怎么办啊,甘草她竟然施了血祭之术啊,血祭之术啊,一旦开始,是不能停止的啊。郎君,怎么办?”
郎将军拥着她,用手轻轻拂了她额前的留海,和往日战场上的骁勇不同,眼里全然是爱怜,仿佛眼里只有她,其他什么都装不下了。
我怅怅地看着,一下子悲从中来,对着青冥王大声地喊道:“你不是说我何苦吗?我想你这个伟大的君王是不会明白我为何的,我为何,不过是见不得这一份美好就这样被你毁灭了。”
我低下头,忍着泪水,“你也许认为我痴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这样痴傻的。为什么不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你可知道人生要等多久多久才可以遇见你真正爱的人啊,我曾经遇上,又失去了。我不想让别人也受这种苦痛,你可明白?”
我盯着他说,发现以往的各种伤心难过和不忿,都会在这个时候一一淡去,也许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我已经嗅不到血腥的味道,我感到我血流的速度开始慢慢地,有什么些东西在慢慢地抽离,从匕首上的古拓的文字上,渐渐延伸到那些看不见的阵法上,我仿佛还感觉到这个上古最神秘的魔兽正潜伏在不知的地方,慢慢地喝着我的血,犹如在喝茶般悠然,我仿佛能看见它两只嗜血的眼睛,正饶有趣味地盯着我,正如我是它的祭品般。我知道等到我心房的血流尽,我和上古魔神便完成了交易。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却不敢再看我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丰国与孤仇恨极深,孤在18岁那年发过誓,届时必用丰国来祭那些为国牺牲的战士,还有我的父亲。”
“所以,医师,对不起,就算你救过孤的性命,孤对你,对你……….”他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说,“对你也是极好的,无奈家仇国恨,孤必定是要将郦城攻下,杀郎将军以祭吾父在天之灵,得罪了。”
我不知道他为何说这些,但很快我看见他的双手同时发出两股蓝色的明火,便明白他终于是下定决心要将我斩杀于此。血祭之术,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只要在施法之人阵法未成之时,杀了那个人,此法就可破。
“就连龙凤血玉的承诺你也不守了吗?”我听见他要杀我,没有太大的惊奇,只是低低地问他这一句,最后一份执着,还是为了自己吧。
“大丈夫要成事,岂能被区区几句话所束缚?”他手上的蓝火一盛,我身上顿时觉得犹如用热火在背后蒸烤着。
“哦,这样啊。”
我擦着嘴角的血说,“那是不是曾经的承诺也是可以背弃的了?”
“那是自然!”他口里应着,蓝色的火盛过后,便变为黄色,等到那颜色变为红色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个结界还能不能撑得住。
眼见那厚重的结界就要便薄,突然听见一阵极低的声音在慢慢地诉颂着,然后看见青冥王满脸的不可置信,我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回头一看,就看见研若拿着一把和我一模一样的匕首,就那样刺中了郎将军的心窝里,她跪在那里,口里念诵的是咒语,是血祀之术的咒语,能和我的血祭之术相配合的幻术,我没来得及说得出一句话,她就已经把匕首刺向自己,那样的毫不犹豫,那样的决绝,我此生难忘。我甚至来不及说上一句话,问上她一句,为何会有这匕首,为何也会这阵法,为何也知道咒语。
什么都没有,她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只是把最后几句颂完,眼神温柔地看着地上的郎将军,就那样倒了下去,脸色安详。若不是流出的血不断地被结界所吸收,她好像只是躺在那里。和以往喝完药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区别。
“血魂双祭祀,万物所归斥。”我流着泪念完最后一句,双手缓缓向上举,这个天下无双的阵法便由此结成,作为主要祭祀师,他们两个抢先在我之前和上古魔神完成了交易。作为主要祭祀师的我,就不用去死了,原来这才是我的命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