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信认真审视着现在的晋昭,突然眼神有些迷离,思索了半天,才断断续续的问道:“晋昭,为何,为何要救他呢?救他,救他,对于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
晋昭放下小刀,走到文信的跟前,细雨早就淋湿了晋昭的头发,雨水顺着脸颊一直流淌下来,相比较刚才的阴冷的恶魔表情,现在却如此有血有肉般的真实,坚定的神情烙印在了文信的眼眸之中。
“文信,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只能看到人性最恶劣的地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救人建立在了利益的基础上,没错,这世上生存的根本就是为了得到某种利益,可有些人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他们与利益无关,只存留在我们的心中,看到丑恶的事情多了,自己就同化了吗?不是的,坚持自己的原则,这才是做人的最基本。”
“这样的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恭国有名的谋术家晋道学。”说到这里的时候,文信有意识的观察了一下晋昭的表情,却发现晋昭有着耐人寻味的表情,和让人思索不透的行为。
晋昭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像是没有听到文信说的这句话一样,眼睛望向天空,自言自语道:“呀,停雨了。”随后便坐到了原处,将四周的木材聚拢到一起,摆成了一个架子形状,拿起身边的小葫芦,从葫芦里倒出油脂,浇在了湿湿的木材上,这油脂是特制的,能让湿木材迅速燃烧起来,晋昭从身边的麻布袋里拿出了一对火石,“啪啪”两下,便点起了小火,晋昭拿着木棍拨了拨木材堆,火势便旺盛了起来。
对于晋昭行为上的突然改变,文信觉得自己一定是抓到了关键,他的内心突然有着莫名的顺畅,他慢慢的说道:“说起来,这个谋术家晋道学跟晋昭你同姓啊。”
文信试探性的问着晋昭,晋昭望了一眼文信,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认识。”接着又从麻布袋里拿出了一条新鲜的肥鱼,用削好的尖树枝利索的插进肥鱼嘴巴里面,然后很自然的就烤起鱼来。
文信眼睛微微眯起,原来这个小子,文信用力的挣脱身上的绳子,双脚在空中踢打着,此刻他顾不得他身为贵族的尊严,也顾不得他身为右相该有的气度,他从小所养成的良好自我约束能力,现在通通被他抛到了一边,他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臭小子,你说的话到底有没有一句是真的,什么说谎的人,若身上按照一定的顺序,插上一百根尖树枝,便就不会再说谎,你削树枝根本就是用来插鱼的,你这个混小子!你快放开我,我要亲手宰了你!宰了你!”
文信嘶吼怒骂着晋昭,也许在他的人生当中还没有碰到像晋昭这样的人,肆无忌惮的说着谎话,却让别人信以为真,明明看起来很怕死,却做着不要命的事情,普通的逻辑思维用在他身上,根本行不通,现在他既无可奈何,又相当气愤。
晋昭像一个高级的厨子一样,手势灵活的转动着树枝,另一只手还不忘洒上细细的盐粒,肥鱼被晋昭烤的外焦里嫩,一股子鱼肉香不断的飘散开来,她现在实在是不想搭理文信,她很饿,饿到都想把烤鱼的树枝也吃掉。
晋昭将烤好的鱼拿到一边,手轻巧的一点一点揪下鱼肉,冒着热气的鱼肉还有点烫手,晋昭虽然很饿,但还是斯文的慢慢吃起来,等整条肥鱼被晋昭吃的只剩下鱼骨头之后,天空也露出了半白,眼看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文信由于长时间的怒骂,嗓子现在干热的厉害,身子淋了雨,头也是昏昏沉沉的,早些时候的怒气,现在有的只是疲惫,晋昭见天快要亮了,便准备长话短说。
晋昭走到了文信的跟前,身子微微俯下,十分有礼道:“大人,小侍知道大人是这次君上毒杀王上一案的主审官,但是这件事情绝对不像表面所看到的那样,一定另有隐情,希望大人能让小侍参与到案件的审查当中,还君上一个清白!”
晋昭说的慷慨激扬,仿佛她就是正义的化身,希望文信也一同走入正义的道路,文信冷哼一下,道:“做你的梦!”
文信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原本还很有礼的晋昭,突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的架势,一手撑着文信背后,一手拿着小刀“铛”的一下,插进了文信脖子后面的木头里,由于速度很快,血几乎是喷洒出来,有一滴血还洒在了晋昭的眉心,顺着鼻梁流淌了下来。
文信不敢置信的望着晋昭,在他的脖子处有股热热的液体正不断的流了出来,血的腥味渐渐的扩散开来,“你······。”
晋昭将小刀靠近文信的脖子,神情少有的冷漠,道:“我没什么耐心了,我只数五下。”
“晋昭,你······。”
“一。”
“你······。”
“三。”
文信对于晋昭这样的数数,感到脑门上有根纤细的神经就要破裂了,他想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说,只数三下,于是在晋昭还没数到五之前,就忍无可忍的,大喊道:“我同意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
晋昭满意的抽出了小刀,并用平滑的刀面拍了拍文信嫩嫩的脸皮,道:“大人,丑话先说在前面,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晋昭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摊开让文信看清楚。
虽然文信不觉得晋昭什么时候是君子了,不过既然给他看,他还是要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文信一边看,一边念道:“右相文信大人欠小小侍从晋昭纹银三亿······三亿?!”对于晋昭开出的这个天文数字,文信念得舌头都有些打卷。
晋昭见文信这惊讶的模样,像是安慰文信一样,轻轻的说道:“大人放心好了,大人若信守承诺,小侍便会将欠条归还给大人。”说完,晋昭用手指抹了抹文信脖子上的血,涂在了文信的食指上,然后拿着文信的手指往纸上一按。
文信认为晋昭事先将自己的脖子割出血,就是为了这个。
将纸和小刀收好之后,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紫色的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之后,从里面掏出一点药膏,就抹在了文信脖子处的伤口上,边抹边低声的说:“还好,不是割的很深。”
抹完之后,晋昭拿来一树枝,将树枝上的嫩叶扯了下来,塞进嘴里咀嚼起来,等树叶嚼烂了,便吐到了手上,“啪”的一下,极其自然的涂在了文信脖子的伤口处,文信的脸暗沉了下来,说道:“晋昭,这树叶只是普通的树叶,它不是药叶,不能止血的。”
晋昭小心的将树叶渣抹匀,很认同文信的话,说道:“嗯嗯,我知道这树叶只是普通的树叶,但是这树叶粘性很强,我这紫盒子里的药膏总不能全被大人你给用了,所以大人你就先用这树叶给抵挡一阵子吧,我很快就会送大人回府的。”
听了晋昭这话,文信的胸腔开始剧烈振动,突然就开始笑了起来,连带着泪水都给迸发了出来,随着太阳从东方升了起来,阳光普照着大地,晋昭视线变得十分明朗和清晰,在她眼前有一张喜极而泣的俊美脸蛋?!
晋昭呢喃道:“不用这么开心吧,嗯?”
晋昭扶着虚弱的文信来到了文府前,文府前的门侍们一看是文信,连忙迎了上来,吃惊的问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晋昭在一旁解释道:“我在街道口发现右相大人倒在了地上,看大人的伤势,很明显是失血过多,你们赶紧找个大夫前来。”
门侍一听晋昭这话,连道:“是,是,我们马上就去。”府里有侍从们通知了文若水,文若水一听,马上奔跑到了府前,一看哥哥这虚弱的模样,惊讶的捂住嘴巴,泪水便就刷刷的流了下来。
文信见妹妹文若水来了,为了不使妹妹文若水担心,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没事的,没事的。”文若水看着是晋昭把哥哥扶来的,心里有些明了,从晋昭手里扶过文信,对着晋昭感激的说道:“晋昭,谢谢你,要不是你哥哥他肯定······。”后面的话,文若水哽咽的说不出来了。
晋昭见文若水梨花带泪的表情,连忙摆了摆手,道:“小姐别这么说,是大人福大命大,这只是小侍该做的事情,既然大人已经送到了,小侍还要赶着回宫,就不在此耽搁了。”
文若水点了点头,将文信扶了进去,晋昭见人已经进去了,便穿过街道,朝一个小巷子里走去,此时这里正有一个人在等着晋昭。
文信躺在床上,大夫正在为文信清洗脖子上的伤口,旁边的水盆里尽是血水,叫人看了有些不忍,重新敷药之后,大夫才提笔写了一张药方,交给文府的侍从们,便对文若水说道:“小姐放心好了,大人只是有些失血,不过我瞧着大人的伤口,似乎有人给大人敷上了止血的药膏,可在药膏之上却还有一层不明的树叶渣。”
“可有大碍?”文若水焦急的问道。
“无碍,只是可能会导致伤口会有些感染。”
“是吗?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文若水来到文信的床边,担心的问道:“哥哥,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不用担心,只是现在很累,想要安静的休息一下。”文信疲惫的说道。
“嗯。”
文若水看出了哥哥的疲惫,乖巧的退出了房间,管事也跟着想要退出了房间的时候,却被文信叫住,道:“管事留下。”
“是,大人。”
管事靠近床边,询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给我立刻马上募集一百名杀手。”
“啊?大人为何要?”管事有些惊讶的问道。
文信闭上了眼睛,淡淡的道:“无需多问,照办即可。”
“是,大人。”
管事退下去之后,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文信一人,过了好一会,文信才睁开眼睛,对着静流的空气,低声说道:“臭小子,我师承命面之大家,这样你都死不了的话,那我帮你一下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