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昭在门口这是左看一下,右瞄一下,这行为真叫人觉得形迹可疑,这不为首的彪形大汉对着晋昭大声喝道:“哪来的小子!还不快滚回家去喝奶,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奶娃娃可以逗留的地方!”
若是常人早被这魁梧的大汉给吓的遁地逃跑了,被喝住的晋昭倒是没有被吓跑,这倒不是说晋昭的胆子要比常人的大,这只能说明晋昭要比常人经得起吓,晋昭有模有样的将左手搭在右手背上,学着平日里金内侍的姿态,手若兰花指般从腰扣带间拿出了块小牌子,掐着声音尖声道:“我是从宫里来的侍从。”
晋昭表明了身份,为首的彪形大汉仍有不信,但是在看了一眼晋昭手中的小牌子之后,脸上的表情马上和缓起来,身子也微微俯低,表示对晋昭地位的肯定,且一魁梧的大汉居然细声细语的说道:“原来是侍从大人,小人眼拙,还请见谅,只是不知侍从大人来这,有何贵事?”
原本凶恶高大的老虎变成的柔顺乖巧的小猫咪,变化之大,引人发笑,晋昭兰花食指点着彪形大汉的肩膀道:“来这寻一人。”
“谁?”
“班鹫。”
为首的彪形大汉一听到这名字,脸色就变了,并且直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人可是重犯。”
这话虽是拒绝,但却让晋昭安心了,因为这说明君上确实是被关在这里,想到这,晋昭再仔细的看了一下眼前之人,从袖子口里掏出了一荷包,里面鼓鼓满满的装着五金,晋昭特意将荷包口打开一点,让这个彪形大汉能看到荷包里面的金子。
“重犯不重犯,其实不过一句话的事情,我只见这人一刻钟,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当个卫兵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每天喝点稀饭,吃点菜叶便是一顿,其中的苦处又有谁知?而如今只要你行个方便,这些便可所得,何乐而不为呢?”晋昭循循善诱,遵循着从他人的角度出发,她看得出来这人很穷,穷便会想要求财,富贵的日子是谁都想要过的。
果然这为首的彪形大汉心动了,只是迟迟未见有下一步动作,这下晋昭急了,因为她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在这上面耗费,晋昭将荷包放到了彪形大汉的手里,嘴里不住的道:“放心吧,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彪形大汉感受着手里那沉甸甸的东西,心里面有着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有一根轻细的羽毛在拨弄他的心口,这荷包里的钱够他为家里添置几亩田地的了,他抓紧了手里的荷包,道:“侍从大人,请随我往这边来。”
晋昭紧绷的心口松了下来,虽说钱财诱人心,可这命不也挺值钱的吗,不过这世上还是贪财的人多,惜命的人少,但是这样也好,太心疼命了,这命也就不值钱了。
彪形大汉走在前头,晋昭慢慢的跟在后头,这迎面而来的腐臭,叫人几欲作呕,晋昭微微屏住呼吸虽能忍,但这两边木栏隔起来犯人的哀叫声,足以让人不敢快走,且越往下走,光线越是昏暗,空气中的气味就越是浓烈,这不是常人所能呆的地方。
晋昭小心翼翼的走着,突然前面的彪形大汉停了下来,指着前面的一处,道:“侍从大人,你所寻之人就在那。”
晋昭绕过彪形大汉,朝着彪形大汉所指的地方看去,这一看鼻子就酸溜起来,这木栏边上正有一人侧头靠于上,孤寂的背影以及落寞的侧脸,让晋昭的眼眶有些肿痛。
孤高气傲的贵族,这里便是他的地狱。
彪形大汉见晋昭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这种表情他见的多了,想必这人对他来说有点分量,只不过这人所犯之罪太大,怕这也是最后的相见了。
“大人,可要抓紧时间。”彪形大汉提醒道。
晋昭这才注意到必须要抓紧时间,彪形大汉也是识趣之人,并无跟上前去,可晋昭感觉每走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晋昭走到木栏边上,便轻轻蹲了下来,班鹫感觉木栏边上有人,身子一动回转过来,见背后是晋昭,竟灿然一笑,道:“小狗,你来了啊。”
晋昭并无回话,只是紧闭着嘴巴,强忍着内心崩塌的情绪,班鹫手指抚上晋昭的脸颊,有泪水便顺着班鹫的手指滑了下来,班鹫看着晋昭的眼睛说:“我在这里过的很好,吃得好,睡得好,这样的表情可一点也不适合你。”
晋昭握住了班鹫的手,脸上有着难得的认真说“我会救你出去的。”
班鹫似是无奈,又似是宠溺,手指轻柔的将晋昭散落于耳边的头发,别于耳后,“晋昭,这人不是你很认真的说,就能做到的。”
“我······。”
班鹫打断了晋昭的话,说:“你从来都没有听过我的话,但是这一次你能不能听我的话呢?我会叫寻带你去你爹娘那里,然后你就走的远远的,再也别回来了。”
晋昭听到这话,明显愣住了,然后似是孩子气一般,道:“不要!”
班鹫看着晋昭那认真的表情,突然隔着木栏抱住了晋昭,声有哽咽道:“这次你再不听我的话,可是会死的,你就算是再笨也该明白,有多难,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很明显是有人想陷害我们,居然想出毒杀王上陷害我们,你有没有想过这人究竟在吴国是怎样的一手遮天,晋昭,这次就听我的话,好好的······。”
班鹫的话还没说完,彪形大汉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对着晋昭道:“大人,有人来了,快跟我走!”
彪形大汉见晋昭没有反应,一着急便扛起晋昭,跑了起来,可心里却在想,可千万不要被别人发现啊。
班鹫看着被扛起的晋昭,心想,这样也好,话没说完,她能明白就好。
出了另一处隐蔽的门口,仿佛是映照着晋昭的心情,天空竟已是阴阴沉沉,下起了小雨,彪形大汉想着要不给这位侍从大人买把雨伞,毕竟收了别人不少的钱,可正要开口,晋昭却默不作声的走进了雨里。
彪形大汉看着晋昭在雨中的背影,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也松了口气,钱到手了,还没被人发现。
阴雨绵绵,落在身上有着说不出的寒冷,大街上已是看不见半个人影了,雨越下越大,打落在身上,晋昭居然感觉有些微疼。
“谁?”
晋昭突然转身,眯起双眼,看向雨中那站立着的人影,人影由远及近,却依旧模糊,但也能看清楚是谁,晋昭继续向前走去,身后的人影却快步走上前来,拦住了晋昭。
“晋昭,你不救君上吗?”李寻常冷冷的质问道。
晋昭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论武功,你比我高,论智慧,你不比我差,若想要劫牢的话,你一人便足够了,若想要我一起去,对于你来说,只能是一个负担。”
晋昭这话有理,却很无情,李寻常隔了好久才道:“不觉得自己很无情吗?”
“我没说不救。”
实际上,晋昭心里已经有底了,班鹫说的话,她到底还是没有听进去,虽然她这么做,可能后果会很严重,但是若不去做的话,那么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有些事情她顾虑很多,但她只是想做就做了。
“李寻常,你偶尔也要相信我一次。”
李寻常非常不解的望着晋昭,虽在这大雨中,他的视线不是很清晰,但他能感觉的出来晋昭的表情很怪异。
“李寻常。”
“什么事?”
“下次出现的时候,一定要先吱个声。”毕竟神出鬼没要有个限度,她是个凡人,胆子再大再肥,也有破裂的时候。
雨势渐渐变小了,文信有点恍惚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这里不是他的房间,更不可能是文府,废弃的老宅,枯木横生的地面,四周弥漫着无人居住的气息,最重要的是他被人绑在了一张凳子上,并且放在空地处淋着雨。
在他的面前,晋昭正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地上,用小刀削着粗壮的树枝,在晋昭的旁边还摆放着一根根顶端被削的很尖的树枝,刀削树枝的声音刺激着文信的耳膜,冰冷的雨水又肆无忌惮的淋湿他的全身。
什么时候?又是怎样将他绑来这里的?文信满肚子的疑问想要问。
“晋昭!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绑架朝中的大臣,你到底要几条命可以让你这么做?”文信摆出了他右相身份的权威,他希望这可以压制住晋昭。
但是显然晋昭没把文信放在眼里,她慢慢的抬起了头,冷静而又缓慢的问道:“班鹫被抓入牢,这件事情的真相,你可知道多少?”
文信一听,原来是要问这个,便轻哼出声,道:“真相?真相就是班鹫罪大恶极,毒害王上,而你小子好命,王上护着,才留有一条小命。”
晋昭嘴角扯动,却无话语,反而继续埋头削她的树枝,文信有感不安,便问道:“晋昭,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从小的时候就听到有这么一个故事,说谎的人,若身上按照一定的顺序,插上一百根尖树枝,便就不会再说谎。”晋昭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手上的树枝朝文信的身上比划,仿佛等一会这些削好的树枝,都是要插在文信的身上。
文信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很激动的朝着晋昭,大喊道:“你疯了吗?!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知道,所谓的故事大部分都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所听说的这个故事是假的!”
晋昭朝树枝的尖端吹了口气,道:“没错,正如你所说的,故事大部分都是假的,然而只要实施了,它就会变成真的。”此时的晋昭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般,全身四周散发着阴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