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晋昭。”郑薄看着回头的晋昭问道。
“王上,我突然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这座山上有老虎吗?”
郑薄怔住了,这座山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老虎,作为冬狩的地点,只可能有一些野鹿和兔子,郑薄将视线移向了那只对着他们吼叫的老虎,那么现在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故意把老虎放在了这里。
晋昭开始远离郑薄,像另一边走去,郑薄抓住晋昭欲离去的手,问道:“去哪?”
晋昭道:“这里交给我好了,我去引开那只老虎,王上就和君上先爬到树上去,然后慢慢的看小侍我勇斗老虎好了。”
“别去,很危险。”郑薄没有放开晋昭的手臂,反而抓的更紧了,他带的人不多,而且看那只老虎的样子很不寻常。
晋昭笑了,很自信的道:“正因为很危险,所以我才要去,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会使用弓箭,可以说百发百中。”
“真的吗?”
“嗯。”她说了大话。
晋昭笑着,费了点劲才抽回自己的手,她知道王上有点不情愿,其实要是换做以前,她早就跑了,然而她之所以不仅不跑,还要冲到前面去,是因为她有了不能丢下的人。
晋昭走到了另一边,将弓箭扔向了老虎,吼叫中的老虎果然看向了她这边,可晋昭仍然觉得奇怪,一般野兽受到了挑衅,不是会立马扑上来吗?可这只老虎不仅不扑上来,还好像在一旁观察她一样,莫不是这老虎在山中呆久了,也成了精,有了人的思想,会观察敌情了?
晋昭悄悄拿出了匕首,心想既然你不先动手,那她就先动手了,晋昭跑了过来,可老虎竟然躲过晋昭,向前跑去,晋昭扑了个空,摔倒在了地上,再抬头看向老虎。
不好,这只老虎朝还在树下的班鹫跑了过去,晋昭起身忍痛追了过去。
班鹫本就不会爬树,折腾了许久也没爬上去,这眼看老虎跑了过来,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呆呆的站在了树下。
老虎来势汹汹,就在要扑到班鹫的身上了的时候,晋昭追了上来,一跳双手撑在了老虎的背上,顺势跨坐在了老虎的身上,谁知老虎也没用,被晋昭一坐,竟四肢不撑,倒在了地上。
晋昭想对准老虎的脖子,给它一刀,谁知这老虎居然大叫道:“饶命啊。”
这不是人话吗?晋昭用刀子指着老虎道:“成精了?”
老虎摇了摇头,晋昭隔老虎这么近,才发现了一些端倪,她用刀子戳了戳这老虎的眼睛,然而这翠绿的眼睛分明就是用翡翠做的假货。
晋昭将虎头一扯,在虎头的下面,露出了一张年轻女人的脸,这女人哭丧着脸,小声道:“饶命啊。”
“你是谁?”晋昭问道。
“我是······我是······额·······”女人将眼睛望向了别处。
晋昭一刀戳向了旁边的虎头,女人吓的连忙道:“我是公主身边的侍女阿宝。”
“公主?”
晋昭起身,站在一旁,将刀子收好,身后的侍卫们见原来老虎是只假的,纷纷跑了过来。
郑薄爬下了树,对着跪在地上的阿宝问道:“公主呢?”
阿宝将头使劲埋在地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一边,郑薄向阿宝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躲在了一颗树的后面,只露出一张小脸蛋,这脸蛋双颊粉嫩嫩,而双眼正羞嗒嗒的看着晋昭。
“贵珠。”郑薄对着小女孩道。
贵珠听到郑薄的叫唤,才回过神来,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慢慢的走了过来,道:“王兄。”
贵珠眼睛偷偷的看向了晋昭,突然脸一红,就躲在了郑薄的身后。
“贵珠?”郑薄道。
贵珠羞涩的从郑薄的身后绕了出来,走到了晋昭的前面,将一个绣包拿了出来,道:“送给你。”
晋昭道:“公主啊,这······。”不妥吧。
“不喜欢吗?”贵珠急急的问道,这可是她亲手绣的。
“没有,很漂亮。”晋昭接过贵珠的绣包。
贵珠用手指在另一只手心里画着小圈圈,道:“我平时都喜欢看一些书,比如说《列传》,还有《藏书》,还有我还喜欢刺绣,绣的最好的是鸳鸯。”
说到这里的时候,贵珠双手捂住脸蛋,低下了头,好羞人哦,贵珠将手指的缝隙撑开,透过缝隙继续偷偷看着晋昭,不过刚才他打老虎的身姿好英勇。
郑薄走到了两人的中间,将两人隔开,对着贵珠道:“为什么找人假扮老虎?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生气。”
贵珠见郑薄将晋昭给挡住了,便放下双手,跺脚埋怨道:“谁叫王兄不带我出来一起冬狩,对唯一的妹妹这样可不太好,有什么好玩的从来都不叫我。”
“冬狩很危险,不适合女孩子家。”
“都是一些温顺的动物,才不危险,王兄就是不想带我出来。”贵珠转过身去,生气的双手抱胸,每次都是这样,总拿一些理由搪塞她。
“那下次带你就是。”
“真的?”贵珠惊喜的问道。
“当然。”
贵珠挽上了郑薄的手臂,道:“王兄,要是早这样,我也不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就是你老找理由搪塞我,所以我才找阿宝扮成老虎,吓吓你们。”
郑薄刮了下贵珠的鼻梁,道:“你还理直气壮啊。”
贵珠挠了挠被郑薄刮的有些痒的鼻梁,好奇的问道:“王兄,你身边的这位侍从叫什么?”
“晋昭。”
原来叫晋昭,贵珠将脸蛋埋进了郑薄的手臂里,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
“怎么了?贵珠。”郑薄问道。
“没什么。”贵珠小声的说道,脸蛋却埋的更紧了。
许久没有下雪的天空,突然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寒风吹来,晋昭在风中打起了寒颤,她哆嗦的道:“王上,回去吧,这里好冷。”
贵珠一听,连忙抬头,拉着郑薄的衣袖道:“王兄,我们快回去吧,既然晋昭,他冷的话,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贵珠用舌尖舔了舔上嘴皮子,后又抿了抿嘴,摸样可羞涩了。
“那好吧。”
贵珠拉着郑薄走的时候,还转过头,冲晋昭嫣然一笑,后又觉得晋昭的视线过于火热,便娇羞的又转了过去。
这火热的不是晋昭的视线,而是贵珠少女怀春的心思,晋昭感觉有一股热气,从自己的脚底板心,直冲脑门顶上,然后化作一股烟雾飘到了天空中,这身子里面倒是热乎起来,可这皮外面可就凉到头了。
班鹫走了过来,咬着晋昭的耳朵,道:“看不出,你还挺受欢迎的,看公主这摸样,说不定这以后,我还要叫你一声···驸马。”
“君上,说驸马这两个字的语调可怪了,还是不要拿晋昭开玩笑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做了王家的女婿,这大富大贵的日子不就在后头了吗?说不定到时我还要指望你,多多关照。”
“君上,说一些反话是你的爱好吗?”晋昭反问道。
什么王家的女婿,她看是阎王的女婿,明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娶公主,更不可能做什么驸马,却非要拿她寻开心。
班鹫指着前面贵珠的背影,道:“别人的一厢情愿,也许自己可以迟钝的毫无知觉,可对方如果是一国的公主,作为小小的侍从,那该怎么对待呢?是婉转的拒绝还是感恩的接受?”
晋昭问道:“如果我婉转的拒绝,会怎样?”
“嫌命太长。”
“那如果我感恩的接受呢?”
“死的更快。”
晋昭沉默了,这根本就是给了她没有选择的选择,一不小心她就落入了君上言语的陷阱之中去了,果然,一点大意都不行,不过,晋昭看着贵珠的背影,心想,小孩子的爱恋,总是突如其来,毫无理由,当不得真吧。
班鹫弹掉了粘在晋昭脸颊上的雪花,笑着道:“你还是太年轻了。”
“君上,你难道很老了吗?”
班鹫敛去了笑容,一把将晋昭推倒了在了地上,晋昭受到推力,往后跌倒在了地上。
晋昭双手支撑在地上,抬头看着班鹫,道:“君上,你······。”
晋昭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鲜血顺着班鹫按在胸口上的手,给流了下来,而班鹫的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支箭。
晋昭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喉咙哽咽道:“我没叫你替我挡。”
“我······没想给你挡。”
晋昭的鼻子越发酸溜起来,她用下颚紧紧抵住上嘴唇,快无法呼吸了。
天空雪花飘落在晋昭的脸上,有点冰冰凉凉的感觉,猩红的鲜血滴在了雪花上,像一朵盛开的梅花。
晋昭接住了班鹫往下倒的身体,她努力抑制住的眼泪终于迸发出来了,一滴两滴的全滴在了班鹫的眼皮上。
“不要哭,好丑。”
“那么你为什么要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这么悲伤,这么这么的悲伤,这一点也不像你,一点都不像。”
班鹫呵出了白气,轻笑了起来,却因身体的抖动而扯到伤口,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伸出两只血手,食指和中指相互交叉,脸上淡笑着。
晋昭怔住,然后使劲的摇着头,一遍又一遍无声的道,我看不懂,我看不懂啊。
班鹫抬手,他想摸到晋昭的脸,可手终就在半空中颓然落地,为什么他真正想要触碰的东西,永远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以后我要是忘了它,来年的冬天我一定还会再次记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