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悠非常奇怪，这老头儿为什么一定要收自己为徒，只听说过求师的，还没见过死乞白赖收徒弟的。而这个徒弟除了有一支能读懂人心情绪的笔之外，可谓是身无长物。这个所谓读懂人心情绪，或许对她来说有点用途，对其他人真是形同鸡肋。
也许，她的身份有些不同？
李怀悠又问道：“那你可知道我家住在长安哪里？”
长明真人道：“可能是南，可能是北，也可能是冬，或许是西。”
李怀悠做出一个鄙视的表情：“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模样真像个骗钱混吃的神棍，这四个方向你都说没了，到时候不管我住在哪儿都算是你的本事了。”
“非也。”长明真人继续梳理胡子，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个很小巧的白玉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为师我可从来不会糊弄人，你如今算是居无定所，自然是哪个方向都可能了。”
居无定所？
李怀悠又再问了几句，可是长宁真人闭上眼开始打坐，任她怎样说也不肯开口。
李怀悠只好又窝回被子里，靠着车厢，慢慢地思量，这身体竟然居无定所，难道是犯了事的官员之后，又或者是什么江洋大盗？
她的身份，应该是不能曝光的吧，不然长明真人就不会将她身上的衣物鞋子统统烧光了。
可是她如今成了这位真人的徒弟，他的身份又是他自己讲的那般高高在上，被人发觉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光烧掉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应该是她想错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这般想着，李怀悠又重新睡着了。
等她呼吸匀称之后，长明真人便睁开了眼，怔怔地望着她，目光里露出些许落寞之意。
李怀悠是被长明真人推醒的，马车已经停在了一间客栈外。揉揉眼睛，跟着长明真人下了车，天上的太阳才往西面偏了一些，温暖和煦。
却见脚下街道笔直，两侧商铺林立，人群熙熙攘攘，男女结伴同行，与李怀悠所想象的古代冷清落败的小镇完全不同。
她站在客栈门口四处张望，除却建筑风格，人们的衣着装饰，以及交通工具全然不同之外，这座镇子竟然有几分现都市的味道。就连这条贯穿南北又宽又直的街道都铺上了一层青色的东西，非常平坦。
长明真人本来已经进到店里去了，却发现李怀悠仍然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四周的商铺，便过去将她拉了进来：“先吃饭，吃完饭再去四处逛逛。”
这店里的伙计在他腰间的玉牌上瞄了一眼，又看了看李怀悠身上簇新的粗布衣衫，似乎有些羡慕，连忙过来招呼他们：“这位真人，住店还是吃饭呀？”
长明真人又理了理他那一路上已经理过无数次的白胡子，一副表情深不可测：“吃饭和住店一起，不过，先弄点午饭来，我这徒弟要饿死了。”
那伙计闻言，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这女孩子东张西望，似乎什么也没见过，身上的衣服很新，却是粗布所制，浑身上下没有半个首饰，明显就是个被真人看中的农家孩子，倒是好福气呢。
跟长明真人介绍了自家店里的招牌菜，就去吩咐准备了，这伙计对着长明真人虽是十分恭敬，却也没有那个小村子里的人那么激动，非常平静，显然是见过世面的。
李怀悠又看了看长明真人，见他仍是一脸高深，便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真人，你的胡子上沾了些东西。”
长明真人闻言，立刻低头去检查，却见那一绺白须光泽润滑，哪里沾到什么东西了，又听到李怀悠咯咯得笑声，便知道被她骗了，抬头瞪了过去，他这一瞪，却愣在了那里。
自打见到李怀悠，这个小姑娘不是没有表情，就是满脸的疑惑和不解，从来没有什么其它的情绪，此时她笑起来，桃花瓣一样红润的小脸便展开了，脸颊上有个浅浅的笑涡，使她越发可爱明亮起来。
别过脸去，长明真人低声训斥：“真是混账，竟然连师父都捉弄。”
李怀悠笑了一下就停住了，她心中也是奇怪，以前一直在模仿别人的表情，大家都笑的时候也跟着笑上几下，虽然学的很像，但那笑容都是自己控制着的，头一回，她没有控制便笑了出来。
她心中疑惑，皱了皱眉。
长明真人见状，便安抚了几句：“行了，师父也不是责骂你，不过这师徒有别，做徒弟的不该捉弄师父。”
李怀悠看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你徒弟。”
店伙计端了菜上来，听到她这句话，便笑道：“小姑娘这是和师父闹别扭了？看你这么有福气，可要知道珍惜，好好侍奉师父才对，怎么好和师父闹别扭？”
李怀悠注意到他不加掩饰的羡慕，便问：“做他徒弟怎么算是有福气了？”
店伙计忙笑道：“瞧您说的，这天下人谁不知道，便是宗师黄冠那也是少见的很，到哪里都被奉为上宾，更何况姑娘你师父可是位真人，我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莫说你一个农家女，便是王子公主也巴望着拜真人为师的。学不学成另说着，只要有了这么厉害的师父，将来可没人敢欺负你。”
李怀悠非常怀疑这其中的可能性，“他就在眼前呀，你可以拜师啊。”
店伙计一眼就看出这女孩对这些一概不懂，此时过了午时，店里客人不多，他也不忙着走，笑道：“那哪能呢，真人收徒弟可都是讲缘分的，可不是说拜师就拜师的，不然这一路走过来，真人岂不是要被满街的人围住走不了了，那样的话真人可还敢出门呀。”说到此，又问“姑娘几岁了，竟然这么小就和真人有师徒缘分。”
李怀悠想想也是这样的道理，恐怕这所谓的有缘分也是这些真人什么的自己宣传的，反正嘴长在他们脸上，他们怎样说，以这些人的尊重程度，必然是会听的。
又听他问自己的年岁，李怀悠看了看长明真人，她可不知道自己多大了。长明真人却看都不看她，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