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霜,我闷得慌,出去走走。”看了会书,叶歌伸了伸腰,对拒霜说道。拒霜正专心致志的绣着香囊,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叶歌走在院子里,院子里有一棵枫树,早已落完了叶,光秃秃的树干显得萧瑟坚挺,风细细的吹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闻到了生命的味道。绕出院子,走到花园里,梧桐渐老,腊梅半凋,这一切虽颓败,却自有一番惊心动魄的美。
不知不觉,叶歌又来到了假山前,盯着假山半晌,想象着后面的小径木屋,还有里面那个和她一样孤独的人。两处非远,但仿佛隔了万重烟水。叶歌蹙了蹙眉,终是抬脚走开了,王家的是非,她还是不要卷进去的好。
在花园里逛了逛,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心境,有些烦躁,走到小桥上,叶歌转身准备回到厢房。突然闻到一阵淡淡酒香,循着小桥走过去,酒香越来越浓郁,没有了桥边树木的遮挡,叶歌看见了坐在亭子里的他。
“二公子好。”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叶歌走上前去。王长忆听见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二公子身子不好,还是少饮为宜。”见他又端起一樽酒饮下,叶歌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是不是在所有人的眼中我都是一个废物?”王长忆闻言,突然站起身来。
“…不是,二公子您人才风流,不知有多少姑娘心心念念想要嫁给您。”叶歌忽然醒悟,王长忆长期被人同情怜悯,想是很自卑自己体弱这件事。
王长忆冷笑了一声,复又坐下,“一起来饮两杯吧。”
“奴婢不善饮酒…”叶歌一愣,连忙推辞。让她喝点啤酒还行,喝白酒,要了她的老命呐!
“权当谢谢你刚才的那碗醒酒汤。”王长忆给自己斟上一樽酒,微微晃着杯子,看着里面的酒液发出晶莹的光泽。他这么一说,叶歌倒不好再推辞,只好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也不敢全坐,只半个屁股挨着凳子。
王长忆拿起旁边的一个空酒樽,斟上酒递给她。叶歌赶紧双手接了,道了一声谢。他复又端起自己的酒,朝她举了举,也不多话,仰头便饮下了。
叶歌见状,只好硬着头皮饮下了,酒液入喉辛辣异常,险些吐了出来,她忍了一忍,强行咽了下去,却不自禁的咳嗽两声,用手扇着嘴,“咝咝”的抽着凉气。
“吃块酥吧。”王长忆看了看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挑,将桌上的绿豆酥推到她面前。叶歌顾不得尊卑之分,拿着一块酥就咬了一口,将一块饼吃完了,才缓过气来。转眼看见王长忆正盯着她,眼里带着笑意,只好尴尬的冲他咧了咧嘴。
“二公子,奴婢该走了。”说完就要站起身来。
“急甚,今日大姐在娘那里歇下,你应该空闲得很。”王长忆给两个空樽斟上酒,随意的说道。
刚才王长忆迟来了,怎会知道王回雪今日在主院歇,叶歌又转念一想,明白过来,想是红浅是在他那儿了。她只好无奈坐着,陪着王长忆又饮了三樽,四樽白酒下肚,酒劲上涌,叶歌已经感觉眼前花了起来,神智也有点迟钝。
“二公子,我是女子,你理应让着我,这样吧,你饮三樽,我饮一樽。”叶歌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与好友们喝酒划拳,为了少喝一点酒而找尽理由。
王长忆无所谓的连续喝下三樽酒,“牛人啊。”叶歌语无伦次的对着王长忆比着大拇指说道,说完如壮士赴死般的饮下酒,放下酒樽,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脑袋枕在双手上,直直的看着王长忆。
“来,喝。”王长忆又是饮下三樽。
“不喝了。”叶歌摇摇头,嚷道。王长忆不屑的瞄她一眼,也不说话,倒了一樽酒,就准备饮下。
叶歌显然被他那不屑的眼神刺激到了,“小样儿,喝就喝,怕你?”她站起身来,左手撑住桌子,右手从王长忆手中抢过酒樽,有一些酒液荡了出来,沾湿了王长忆的手,叶歌现在哪看得过来,直接咕噜咕噜的就喝完了,对着王长忆示威的抬抬下巴,重重的将酒樽放回桌上。
王长忆见她原形毕露,平时的恭谨谦逊全都不见,摇摇头,笑出声来。
“二公子,你应该多笑。”叶歌第一次看见王长忆开怀,有些结巴的说道。
王长忆想是也有些微醺,少了平时的沉郁,多了一分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力,“你醉了。怎么才能醉?我也想尝尝浓醉沉睡的味道。”
叶歌心里一动,想起前世听的几句话。
“等到山上的桃花都开了,采晨露喝下,你便能喝得白日醉。”
“等之变成了耄耋老翁,储酒一壶,能喝得千日醉。”
“而他年若隔世,你偶遇她埋骨之地,独饮一坛,就能喝得长醉不醒。”
大着舌头说完,叶歌看了看王长忆,便沉沉睡去。
听完叶歌的“醉酒说”,王长忆紧紧的攥住手里的酒樽,脖子上青筋突起,仿佛在忍受极大折磨,眼里充满血丝。过了一阵,王长忆慢慢的放开酒樽,像是下了极重要的决定,整个人放松下来。
看了看趴在桌上睡着的叶歌,王长忆笑了笑,与她在一起很轻松,因为她不知甚清楚王家之事,他也不用再去想那些魑魅魍魉之事。
王长忆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儿,冷风吹过,掀起他略带暗淡的发丝,王长忆伸手抓住,静静的凝视,仿佛那发丝上承载了万千故事,半晌,苦笑一声,站起身来,将身上棕色狐裘脱下,盖在叶歌身上,仅着微薄的棉衣,转身离去,罗袖衫摆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曳,就如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