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像个稻草人一样站在那儿什么都没做,全让小峂帮你撑着?”白皙的手指捏了一颗坚果,放进嘴里。“你这肌肉白痴!你的嘴张着是干什么用的!笨蛋!大笨蛋!”十字先生的嘴里不停地突出恶言,这种说话方式听起来很像是小孩子在叫骂,语言直接而且没有什么意义,啊,仔细想想他就是个十足的孩子。
“十字,有点礼貌。”巳酉用书拍了一下他的头,他“嘿嘿”地笑了一下,满不在乎的样子。真是个过分的男人。不过那一击着实让这个聒噪的人老实了一点。
巳酉在很多意义上是强大的存在。也许她是唯一一个能够驯服(十字先生的暴动)这个没天理的男人的人了。
“……真是。”告状的男人受不了地挠了挠头。朝明先生是十字先生的朋友,虽然本人竭力否认。大多数十字先生钻写的稿子的资料都是来自这位朝明先生。
我对这个朝明先生既尊敬同时也畏惧着。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不得不说这位仁兄的面相实在是太吓人。据说他之前是个交警,扰乱繁华街治安的人有一半都是被他给抓到教训的。我非常好奇他是抱着怎样的心境转行的,这样勇武的人不多多在光天化日下主持公道,未免有些可惜。
“哼。那资料呢~~,快点吧小峂的劳动成果交上来!!体力白痴!!”他相当愉快地说着,真不知这个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在话的字里行间中夹杂着各种暴力语言。
朝明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必他已经吃了不少十字先生的苦头了吧。
“拿去。”
“嗯?话说回来,为什么是你把东西送过来?不应该是小峂吗?啊!我懂了,一定是你这个废柴太没用了被降职了!太废柴了就会这样!你这个废柴!!”他今天似乎异常的亢奋,不仅音调放的很高,而且肆无忌惮地狂放厥词。
“不要连着说三遍!!臭小子!!……”朝明先生头上爆出了青筋,他极力控制自己想要揍十字先生一顿的心情(毕竟他实在是太过分,被揍是应该的)掏出一支烟,准备点上的时候被十字先生制止了。
“巳酉不喜欢烟味。”他刚才欢快的表情消失了,认真的表情是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庄严起来。
“……啊啊。不好意思。”朝明先生将没有点燃的烟放回盒子里。他刚才那句“不好意思”是对巳酉说的。
“朝明大哥,你昨天见过宫家的母女了吧?怎么样?”巳酉把沏好的茶水端上茶几。
“啊——,我们只见到了母亲。”
“咦?那整个采访都是母亲代理的吗?”
“啊啊。对啊。像十字说的,女儿一直都在睡觉。真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嗜睡。我们那会儿可以在天亮之前就被叫起来训练。天天都睡到下午来起床,这不昼夜颠倒了。”
“天天睡到下午?她是不是晚上醒着?”巳酉坐到我旁边。
“这个啊,母亲那边说是从晚上一直睡到下午。房间一直都很安静。起床后,会下楼简单吃点东西,待一阵子之后晚上就又上楼睡觉。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眠中度过的。”
“还有这等事?”一个人平均的睡眠时间大概是八到九个小时,只有婴儿才需要天天个十几个小时。
一直都在睡觉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我觉得睡眠会使周围的一切变得含糊暧昧。从入睡的刹那,自己是如何进入睡眠的,什么时候,没有任何信号就睡过去了。倘若做了梦,也是突如其来,没有起因,就那样发生了,然后继续着,过程中没有过度,只有从一个情景跳到另一个,如此重复,最终要么醒了,要么就回到一片漆黑。
若是没有做梦,纯粹地睡觉,就要一个人在黑暗的世界里度过很长很长的时间,直到醒来的那一刻。睡眠中的时间会和现实时间有一定的偏差,即使在梦里呆了好几个小时,现实中也许只是短短的两分钟。那么没有梦的时候,现实的十几个小时,又是那里的多久?我变得不安起来。
“槐静睡的那么多,会不会混淆梦里和现实啊?”我本是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十字先生瞪大他的大眼睛,欣喜地说,“对啊!笼生君你终于开窍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开窍是什么意思。朝明先生厌烦地看着十字先生,我猜他也被他的莫名的举动搞得筋疲力尽了。
“啊!对了,话说疗养院那边你们之前有去吧?”
“是的。疗养院看起来很不景气啊,都没有什么人在值班。很多员工都被送回老家了。”
“果然啊。那个疗养院有问题。”
“说来听听。”
朝明先生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十字先生,“这个是十五年前的事了。疗养院那个时候还挂着医院的门牌时,那一年里突然有十几个的人忽然失踪,警方调查搜查了很长时间,但是最后连一个人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
院方也坚持说不知道这事怎么发生的。那个医院一下子就变成了不吉利的场所,还健在的病人都换医院了,员工们不是转院就是辞职不干。后来问当时在那个医院里的人,全都异口同声说自己不知道。
问那些护士医生,都一副收到惊吓的样子,什么也不肯说。我敢打赌一定是那个医院——疗养院搞的鬼。”说完话他低下了头,皱紧的眉间出现一条深深的沟壑。他很上火的样子,可能越说越激昂了。
“朝明是当时搜查队的一员。”巳酉提醒我说。怪不得这个人这么激动,他对于自己没能够解决的案子还在耿耿于怀。
“朝明先生一定是个好交警。”
“……啊啊?”他抬起头,我被凶险的眼神吓得抖了一下,但他喉咙里发出的温柔声音,让我觉得不搭调和好笑的同时也安了心:“……是吗?”他有些腼腆地眯着小眼睛。看起来十分怪异,却也有几分可爱。
“总之,这不是什么单纯的千里眼透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还会继续深入调查。那个疗养院,我一直都看不惯!!我该走了,巳酉,谢谢你的茶!再见!”
巳酉面无表情地挥着手,在大门关上的前一瞬间,我听到十字先生小声嘀咕——“嗯——那个黑眼圈是没有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