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蓝武便步行去镇上买白面和猪肉花生芝麻等用料,江采薇还交待他买些糯米,买糯米是想拿来做五色饭的,这五色饭是一些少数民族在清明做的特色风味食品。五色分为紫,黄,黑,红,白五色系,分别需要的染色植物为紫蕃藤,黄花或黄姜,枫叶,还有红蓝草,江采薇寻思这杏花村依山傍水的,现在又是初夏,春天刚过不久,应该还是有的,要是多的话,就寻来晒干,虽然可能导致味道差了些,但总算是新鲜的小吃吧。
蓝诚实去田里,王氏和问书依旧绣她们的小荷包,小胖墩也被采薇分派了任务,在屋子周围寻嫩的艾草。江采薇则和蓝溪去山上寻五色饭所需的材料。
这杏花村的房子大都在山脚下,因为山底易打井,半山腰只有几座房子,蓝家的房子后是蓝诚实早年买的地,大概有两三亩,开垦后都种了竹子。走过竹林,就是树林了,村里人时常在附近的山里砍柴火,所以有些被踩出来的小路。
江采薇和蓝溪各自背着一个背蒌,背蒌里放有一把砍刀,竹林里有许多嫩笋,江采薇见了觉得奇怪,便问道:“你们怎么不吃笋?”
“这些笋子涩得很,不喜欢吃,留着它长成竹子。”
江采薇听后暗喜,原来知道一些别人不懂的知识感觉是如此好哇!美味的笋子,她的最爱。
竹林边有一处泉眼,这是蓝家平日用水的来源,乖乖,要挑一大担水走下坡路可是技术活,她突然对自己平日里浪费水的行径有些惭愧,蓝武本就是长身体的年纪,长年这样挑水非得压矮了不可,其实倒也不难,竹子是现成的,而且泉眼在高处,只要用竹子一节节的接就能把水引到院子中,这个是必须要改进的,而且要在下午弄好,要不然一旦有了客源就得大量用水,蓝武岂不受罪。
一早上下来,江采薇不仅找到了要找的几种植物,还寻得些野蘑菇,这东西熬汤鲜美不说,还可用来提味,很多绝美的佳肴都少不了它。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午时了,蓝武也刚好回来,江采薇见那几斤猪肉,却犯了难,初夏虽不算热,猪肉也不好留过夜,否则会变味,变了味就影响味道了。冰窖不敢想了,只有企望井了。
江采薇冥思苦想的时候,蓝武已利索的把猪肉洗过一遍,放入了木盆里,那边蓝溪已把柴火移到了别处,这柴火一搬走,视线一清淅,便可看见井了。
江采薇又惊又喜,跑过去瞄了瞄,确实是井啊,这些人闲得慌,现成的井都不用?如果没原因就是傻了都。
“这井的水太浊,用不了,不过倒是很清凉,把猪肉吊在井里,肯定不会坏。”蓝溪见江采薇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便笑着为她解了疑。
“难怪!”江采薇恍然大悟,不过心里还是郁闷,吃不得不能拿来浇园啊,想想这些天,她们每天把洗菜水洗脚水省下来用来淋菜就觉得无语得很。
猪肉的事解决了,待吃过午餐,江采薇便和蓝武到了竹林里,简单的和蓝武说了把水引到院子里的操作过程。
蓝武愣了会便跑着出了竹林,不一会就和蓝诚实两人带着砍刀回来了,看那像打了鸡血似的干劲,江采薇无语得很。
把砍好的竹子打通,再一截一截接好,离泉眼最近的竹管最大,其次便一截截减小,又加上泉眼到小院几乎是一路直线,所以很快就把山寨自来水管道弄好了,待泉水叮叮咚咚流入小院的水缸里时,蓝溪高兴得直乐,嘴里直嚷嚷江采薇太聪明了。
水源的事解决之后,各人各司其职,蓝诚实加紧做蒸笼,蓝武下地,江采薇忙着做第二日要送去试卖的吃食的准备工作。
首先是五色饭,因为要使煮出的饭染出颜色,必须把那些染色用的植物煮熟或捣碎取出汁,然后把淘好的糯米浸上个四个时辰。
江采薇又把艾粑要的花生芝麻馅弄好,把嫩的艾草尖洗完凉干,又把大片的竹叶洗净用热水淘过放在木盆里浸着,再寻来了历年留下的稻草,捡出好的用来系五色三角粽。
待吃过晚饭,江采薇便早早上床睡了,待凌晨两点时,便把蓝溪和问书叫起打下手,先把浸了各色的的糯米饭混到一起,那浸了色的米颜色比较淡,蓝溪和问书还有些担心卖不去,江采薇笑着用竹叶包了几个五色三角粽放出蒸笼里,等到艾粑和小笼汤包包好后,那五色三角粽也熟了。
江采薇解开飘香的三角粽,便见那颗三角形的粽子五彩绚丽,粒粒分明,颗颗晶亮,散发着阵阵清香。蓝溪和问书迫不急待的尝了一口后就收不住,又解了另一个。
艾粑也用竹叶包成四角形的,和五色三角粽一起放在背箩里,小笼汤包就放在蓝诚实连夜赶做的那两只三层的折叠蒸笼里,江采薇特意数了数,除下留在家里的一部分,艾粑三十个,三角粽四十个,小笼汤包有一百六十个。
蓝武用粗绳把蒸笼系好用扁担挑,江采薇则背着箩,手捧着一粗瓷罐,这瓷罐里装的是她调好的小笼汤包沾料,其实小笼汤包本身已很够味道,沾不沾料都可以,只是为了迎合一部分人的口味罢了。
蓝溪和问书留守在家,江采薇和蓝武一起步行去镇上。
农村人起得早,天还没亮,已有多家烟囱上漂了白烟,江采薇加快了步伐,这些东西是做早点吃的,要赶在开市时到镇上会更好。
两人到了田螺镇时,天边已微微发亮了。街边的小食摊,铺面的食馆也相继打开了大门迎客。
“薇薇,我们是去酒楼还是面馆?”蓝武见江采薇一路东张西望的,没有上前卖货的打算,心里头就有些急了。
江采薇虽然走马观花,却把看到的资料记在了脑里,西街街头的李记面馆地段极好,馆前也支了一大锅包子,可是却客源寥寥,不如街边摆摊的;客来茶楼的小二大清早的在楼前的小凳上打磕睡;镇上的大酒楼‘闻香下马’大门紧闭,不作早上的营生;除此比较特别的三家之外,其它的生意不好不坏,总的来说,有生意极差的,却没有极好的。
这田螺镇如今的繁华也是有原因的,不仅因它距仅次于凤国京都的三大繁华城市之一青城只有四个时辰的车程,而且这镇外方圆百里聚着许多村庄,往西便是溪山县,距离一个多时辰的车程,镇外官道四通八方,来往客商络绎不绝,打尖休息不在少数。古代皇权不下县,掌管万户以上为县令,万户以下为县长,田螺镇归属溪山县,县长听命于溪山县令。
江采薇打算从西街街头的李记面馆问起,那里地段好,行人密集,容易招揽顾客,一旦生意好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口碑就出来了,她要的就是品牌效应。
两人来到李记面馆前,那店主的是一对夫妻,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男的长相普通,身高中等,看上去还算健壮,女的颇为清秀,只是脸色苍白有一丝病态,身子纤弱,似乎风吹便倒。
那男子见有生意来了,愁着的眉微微舒展,赔着笑脸道:“两位吃面还是买包子?”
江采薇点头道:“来两碗面吧!”有如此好的地利,生意这般冷清,原因大概出在这食品上吧。
身边的蓝武一听,便急了,对江采薇挤眉弄眼,那模样十分好笑。
江采薇不由得笑出声来,蓝武闹了,红着脸细声道:“我们是卖东西不是吃东西的?莫非……”早上不是吃过了?莫非又饿了不成?蓝武心思微转,看了一眼胖乎乎的江采薇,想着估计真是饿了,肥的人食量大。
江采薇和蓝武放下东西,坐到桌子边,那男店主一边熟练的烫着面,一边问道:“客官要素还是荤的?”
“素的。”蓝武赶紧答了。
江采薇不由撇撇嘴,这家伙长得挺大方的,鼓子里还蛮抠。
“店家,我这里有些未熟的食物,可否借一下火,我可以付钱。”江采薇对端面上桌的女子说道。
那女子听后回头看了一眼男子,那男子迟疑了一会,便点头道:“不知客官要煮些什么?”
江采薇取了一笼汤包,指着蒸包子的锅道:“麻烦店家把包子蒸笼取下一会,一刻便好。”
汤包蒸上之后,江采薇便回到桌边,见蓝武未动筷子,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我不饿,两碗都归你!”说罢也不看江采薇,兀自看着外边来往的行人。
江采薇不理他,看着眼前的面汤,汤有点浊,吃了一口后,发觉面的嚼劲不够,不过和街边的面摊还是有差别,煮面的高汤比较好。
江采薇磨磨蹭蹭把一碗面吃完后,那蒸着的汤包已飘出了浓香,还有人上前问蒸的是什么?
江采薇把蒸笼取出,那汤包外形小巧玲珑,晶莹剔透,在腾腾热气的缭绕下,一一排在竹笼上,半透明的面皮之下,隐约可见里面的浓浓的汤汁,引人垂涎不已。那店家不由得惊讶道:“客官是从哪里买的?”
“自家做的,店家要不要尝一个?不要钱。”江采薇小心的夹起汤包,咬开一个小口,把热气吹出,又慢慢吸了吸汤汁,待温度适当了,才放出口中,这一系列小家碧玉的动作,作得相当到位,似乎吃汤包的人不是坐在人声噪乱的街头面馆,而是在一座环境优雅的大酒楼上,那享受到美味而迷离的神色,好像从此无需再为生活奔波劳苦了一般。
那店家受不了汤包的诱惑,更加受不了江采薇一番声情并茂的吃法,急急夹了一个汤包,江采薇那一声‘慢’刚出口,那店家已被汤汁溅花了脸,又不舍得吐出口中的汤包,故而被烫得上窜下跳。
那一旁的女店家一见,也跟着急,示意着男人吐出口中的东西。一般折腾后,江采薇苦笑着告诉了店家吃汤包的方法。
“我叫李大江,这是我家娘子,玉娘小时病了一场,失了声,所以不会说话,还望见谅。”李大江被烫了嘴,有些窘,红着脸拉着玉娘自我介绍。
江采薇笑了笑道:“我叫江采薇,他叫蓝武。”
玉娘见江采薇和蓝武和气,也就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只汤包,尝过后,便高兴得拉着李大江手足舞蹈的。
江采薇也不再磨叽,反正汤包也尝过了,生意是否谈成就看这李大江是否愿意合作了。
开门见山的和李大江说了来意后,李大江思量了一会,道:“李某是直肠子,江姑娘这一早上也看到,李记面馆生意不好,估计也挣不了多久,如今江姑娘愿意与李某合作实在是感激不尽,玉娘身子不好,需要长年的吃药,生意再这般惨淡,恐怕会耽误了治病,当初,我们夫妻二人流落到田螺镇,见这面馆转让,冲动之下用了全身家当盘下了这面馆,本想这里地段好,人也多,谁知生意如此差,唉,也怪我,欠考虑,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吃食的买卖的,没那个本事,怎么做也做不出好吃的。”
玉娘见李大江垂头丧气的,便轻轻的握住了李大江的手,皱着眉头,愧疚的看着自家男人。都是她,让相公如此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