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别看罗文现在外表上与常人无异,但实际上他之所以能够行动,靠的还是源力的支撑,更接近操魔师控制他人身体的法门,只不过他操纵的,是他自己的身体而已;而这个源力除了来自每天的正常进食、修炼之外,更多则来自太阳藤对阳光的转换。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已经死过一次的他应该算一个依赖魔法驱动的半构装、半亡灵生物,究竟还剩多少属于“生灵”范畴的东西,这个……还真不好说。
当然一个正常人,是绝不会因为这种“与众不同”而感觉自豪的,他甚至会刻意避免去想起这些令人郁闷的东西,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靠这些给自己打气了。“……死过一次就了不起么?”罗文对自己说,“就算从亡灵的角度上来说,有身体的我,也比你这个地都落不了的幽灵要高级吧!”
而且幽灵虽然几乎免疫物理攻击,但相对的,它在圣光啊,火焰啊之类的法术攻击下,就显得尤为脆弱;自己虽然不会放火,但那变异之后可以在任何地点使用的落雷,也不是吃素的!
没准那变异的治疗术,对它也会有效果呢!
想到这里,罗文对幽灵的恐惧感登时便弱了许多,唯一需要留心的,就是旁边身为射手的拉兹维兹——天知道他的火铳,对幽灵究竟能造成多少伤害;好在先前他在资料室放火时,由于被对方抓包,因此手头的火药和炸弹都还有一些。
“拿着这个。”他将剩下的盐爆炸弹塞给拉兹维兹,让其不至于对幽灵这种免疫武力攻击的东西束手无策,“不过,不到关键时刻还是不要用的好,一般情况,就交给我来应付。”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拉兹维兹瓮声瓮气地说——看样子他对罗文把他当菜鸟照顾颇为不满;不过此时的罗文,已经没有精力去顾及他的情绪了,因为那个飘飘忽忽的声音,已于空气中再一次响了起来。
“你……不是温德密尔?”那个先前自称图拉扬努斯的声音这样说。
虽然这个名字听上去本身就透着古怪——除了那些古板的传统贵族,相信这世上也没有几对父母会专门给孩子取这么一个绕口的名字用来练舌头,但更怪的是他话中的内容。
这“温德密尔”,自然是阿丘提过的那三个德鲁伊之一,也是让罗文最忌惮的一个,结合这幽灵前面说过的话,不难看出这个人,应该就是把他害成这样的最高魁祸首;但问题是,他先前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把自己当成了那个温德密尔的呢?
“难道说成为幽灵之后,连眼神都会变差的么……还是说是这家伙在死之前眼神就不怎么样?”
罗文心里猜测着,嘴上却毫不含糊:“没错!我不是!而且我们和你说的那个什么温德密尔绝对是敌非友;如果阁下是因为遭到他的迫害,才变成现在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应该有共同的目标。”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虽然不一定正确,但绝对可以作为争取的目标。至于一只幽灵的力量可以在战斗中发挥多大作用,罗文倒是没想过,总之,只要他不给自己这边捣乱就好。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竟十分干脆地拒绝了。“我如今连手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助你们一臂之力呢?不要再白费心机了……既然你不是来折磨我的,那就离开吧!不要再打扰可怜的图拉扬努斯了,让我……”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就好像即将远去似的;但是这句话他并没能说完,就被一声巨响给打断了。
“哐!”
“他们在撞门!”拉兹维兹脸色微变,一只眼睛也微微地眯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身为射手的习惯;而他说的情况,罗文自然也注意到了,毕竟整个天花板都往下掉渣的震动想注意不到也难。
“您也应该瞧见了吧,阁下。”罗文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不是我们不想离开,事实上,我们两个也是被他们给逼进来的……阁下久居此地,能够指点我二人一条出路?”
其实罗文也知道,这多半没什么戏——不说那幽灵究竟肯不肯帮他们,就算肯,那什么风险投资公司进行这种残忍的实验,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呢,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的地方特意建一条密道,好方便外人钻进来?
果然,就听那幽灵十分肯定地说:“这个,我帮不了你们。”
“……到头来,还是得钻这该死的通风口么?”罗文苦笑一声——好在他们身边,有一只会飞的幽灵,“那能不能拜托阁下,到通风口中帮我们看看情况?这个对阁下来说,应该是举手之劳吧!”
虽然幽灵这种东西,大多都会被某种力量束缚在原地,亦或是某种特殊的物品上(其实那正是他们能够成形的根本),但只要力量够强,在没有阳光直射的情况下离开一阵子也没什么,只是走不了太远而已。然而对方的反应,却大出罗文的意料:“你是在看我的笑话对吗?还是说在你出生的地方,脑袋都是满天飞的?”
“脑袋?”罗文不由得为之一愣,好在一旁的拉兹维兹扯了扯他的袖子,给出了提示:“看那边……最里边的罐子。”
——其实说“脑袋”,并不十分正确,因为那边罐子里的东西连“袋”都没有,只是些被取出来的器官而已,而拉兹维兹指给他看的,正是最尽头处的一副大脑!
或许是情绪有些激动吧!此时那脑页周围的液体,就好像滚开了一样不断翻腾着,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它(他?)的不同,只不过由于先入为主的关系,罗文竟然忽视了这极不寻常的一节。
“莫非……”于是罗文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只“幽灵”的眼神会如此不好了,因为他根本……连眼睛都没有!
之所以能“看”,能“说”,多半是一种接近源力感应的原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人,但对方只注意到自己,甚至还一度错把自己认成那个温德密尔·风云际会;至于这个图拉扬努斯,为何在只剩下一个大脑的情况下还能活下来,显然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实力(毕竟窥镜就曾经说过,如果自己想用意识直接跟它沟通,那至少也得五级,而这个图拉扬努斯明显更进一步),另一方面,估计跟罐子中的绿色液体和周围无数的管线设备脱不开关系。
再说了,如果论对生命、对人体的了解程度,德鲁伊认第二的话世上就没有哪个职业敢认第一,唯一能跟德鲁伊相提并论的,大概也就是那些不知躲在大陆哪个角落苟延残喘的死灵法师了吧!
既然那邦布大哥,可以让全身上下流光了血,几乎变成干尸的自己重新站起来,那等级明显不比帮布差甚至更高的温德密尔,凭什么就不能让一副大脑保持着意识活下去?
只不过,自己的运气明显比罐子里的图拉扬努斯要好。
罗文这边阴着脸胡思乱想,拉兹维兹那边却有了动作——只见他缓缓地举起双枪,瞄准了盛放大脑的惰水晶罩子,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很明显是在发狠,让回过神来的罗文禁不住吓了一跳,赶紧压住他的胳膊。
“你干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帮他解脱痛苦!”拉兹维兹瞪眼道,“难道你觉得,他这个样子还算是活着吗?”
问题尖锐得让罗文无言以对,不过,他还是觉得应该先问问当事人的意见。“那个……图拉扬努斯……先生。”罗文有些苦涩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是说如果,您希望得到解脱的话,我想,我们应该是可以帮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