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如何,不是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那么简单的事,尤其是叶丹卿的吃饭问题。商君和叶正新两人智计百出,机关算尽,叶丹卿也只是勉为其难意思意思。倒是叶丹卿小日子真是有滋有味,要练拳有叶正新陪,要看戏有商君倾情演出,偶尔还可以陪着票下戏。
今儿一早,几人就到游乐园。云霄飞车、高速起落,太空梭、漂流河……凡是刺激的全部来,商君头一次在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身上见识到彪悍。至于吃饭问题,叶丹卿自觉已经恢复了,加上她杂七杂八吃的那些,已经恢复正常食量。
叶丹卿舔着冰激凌,鄙视道:“别苦着张脸,本来就不够好看了。”
叶正新扶墙:“你个死丫头,要不是你非要坐太空梭,我能这么倒霉吗?”
“胆小如鼠,”叶丹卿看到商君也是一副无力的样子,犹豫了下说:“前面有麦叔叔,我们去那休息下吧。”
商君看着去占位的小家伙,感慨道:“小孩子果然精力充沛,浑身像有用不完的精神头。”
“我头遭觉得那些父母的伟大,尤其是远哥和嫂子,难怪人都说子女是父母的债。”
看着朝他们挥手的小家伙,两人苦笑着过去。
叶丹卿兴致勃勃,跃跃欲试:“要喝什么,我去买?”她还从没一个人排队买过东西。
“你有钱吗?”叶正新斜睨小家伙,你丫别忘了那张巨额借条,不单对小孩,对于一个大人来说那样的数字也是巨额。玩那样的大手笔的游戏足可媲美一次投资。
“有的,请你们俩一顿麦叔叔绝对够。”丹卿对债务缠身表示毫无压力。
“可乐加冰。”
“橙汁加冰。其他的你随便。”
“恩恩。”叶丹卿小跑去排队。
商君看着在人群里乖乖排队等待的小人儿,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我从没见过比她更讨人喜欢的孩子了。不,不单是孩子。”
叶正新挑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可是叶家最得宠的,你得承认有些人天生就讨人喜欢。疯玩了一上午,我们俩个累得和狗差不多,她却神清气爽,衣着凌乱了点,但却让人觉得更是可爱。妈的,就是有人天生是红花。”
“太过聪明不是什么好事?”
“也是,小朋友伤了心,就应该大哭大闹。过后也就没事了,像她这样咬牙忍着,很容易憋成伤。”
商君看着小姑娘笑语盈盈和陌生人搭话,眉开眼笑,无忧无虑的样子。“果然出来玩是对的,游乐园就是孩子的天堂。”
叶正新也看过去:“是啊,她是开心了,我们俩就惨了。”
小家伙点了很多,叶正新抬抬下巴,示意勇士先生过去帮忙。
叶正新咬了口汉堡:“好像小朋友都爱吃这些。”连丹卿这个小魔头都不例外。
叶丹卿不服气:“大人也喜欢的。不然你以为山姆大叔的大肚腩是怎么来的。”
叶丹卿停了下,微抬下巴,看了看对面的母子,引得叶正新和商君也跟着看过去。那个母亲的桌前摆得可比儿子的多得多。
叶丹卿又说:“而且,来这的大人比孩子多,是不是?”
叶正新扶额:“你这小家伙,能不能别这么咄咄逼人。一说什么立马反应这么大,你斗牛啊?”
商君笑道:“你要是不说这个,她也不会和你争。”
叶正新只是摇头:“你看,小小年纪既是女权主义,又要维护小朋友名誉。累不累啊你叶小斗士?”
叶丹卿拿着薯条蘸着冰激凌吃,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虽千万人吾往矣!”
叶正新不满:“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许说话。”
叶丹卿挑衅:“是,妈妈。”
叶正新大怒,一手按着丹卿的小脑袋死命蹂躏她的头发:“啊啊啊,你个死小孩。”
商君忙阻止:“喂喂喂,你自己要拿出个长辈样子来。你这样玩起来就没大没小,生气就端长辈架子,谁会服你?”
叶丹卿理理头发,幸灾乐祸地看着挨训的叶正新。
商君却转头对她说:“还有你,倚小卖小,不要欺负老实人。”看到叶丹卿涨红的脸,他又笑道:“不带恼羞成怒的,千万不要哭啊,大庭广众,太失礼了。”
叶丹卿想了想,把冲到嘴边的“狼狈为奸,夫唱夫随”之类的刻薄话吞回去,握着小拳头,笑道:“眼泪只流给心疼你的人看。另外,年龄小是我的优势。有风使尽舵,不晓得吗?说把我当大人看的人动不动就武力镇压,难道就是对的?也是,身怀武高,不仗势欺人真是太浪费了。”
叶正新大笑:“小家伙辩才无双,让她去舌战群儒都没问题。看我吃了那么多次亏,你还敢下场讨教,服了你?”
商君目瞪口呆:“你学武,是为了仗势欺人吗?”
叶丹卿又捻了根薯条,慢条斯理地说:“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强身健体?要是有人对你这么说,那就是在骗你。”
“说说你怎么想的?”
“我今天是出来玩的,不是和你讨论学武是为了什么的?如果真想知道,你回家去看《霍元甲》、《精武门》……。”
叶正新笑着说:“你就和商勇士说清楚,他对这个很执着的。”
叶丹卿诧异地看了商君一眼,说道:“太爷爷说,‘武学之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本来就没有很清楚的界限。闻道有先后,你所坚持的也未必是错的,俯仰无愧于心就是了。’”
商君张大嘴:“这是叶老爷子说的。”
叶丹卿纤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犹犹豫豫地说:“我也问过这个问题,太爷爷是这么和我说的。商叔叔怎么了?”
她略显担忧地看了下商君,不明白为什么他对学武是为了什么这么执着。叶正新能理解自己的爱人,商君的生活是单调的,他的世界里除了武道还是武道,但他的生活又是多姿多彩的,因为武道对于他而言,远胜于其他一切的事物。而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一样事物上的人,遇到的坎坷也必然比其他人要难过。
叶丹卿想了想,舒眉笑道:“是不是有人骗了你啊?”
商君抬头:“什么?你怎么知道?”他侧首看叶正新: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叶正新摇头。
叶丹卿嗤笑:“这有什么难猜的?你回来的时候掩饰得不错,但一天下来叹息太多,走神太多,话要人说两遍,这还不摆明了有心事?”
她摇头晃脑道:“人精神恍惚只有两种情况,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和被人欺骗两种。你又没有怅然若失什么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被人骗了。”
商君再一次张大眼,这个小家伙还兼职心理医生?
叶正新再次对小侄女刮目相看,人跟人怎么能差这么多?
叶丹卿微微侧头,笑得贼兮兮的:“随便说说就给我诈出来了,真好骗啊!你一直追着我问个不停,就表明你对此存疑,你的疑惑是因为不理解而不是自身出了问题,那只可能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过后却言行不一被你发现。这么简单的推理,有眼睛耳朵就明白的,你还要问个不停?”
商君无奈苦笑:“我真是大开眼界了,世上真有人睁眼说瞎话。”
叶丹卿纳闷地看了垂头思量的商君,郁闷不已:“社会黑暗面接触的太少,不是你的错。”
叶正新看看他们两人,笑着对小家伙说:“真正智慧的人不会显摆他知道的多。”
叶丹卿撇嘴说:“那你就留在这劝导他吧,我去水上乐园玩个痛快。慢慢纠结吧你们。”
叶正新两人当然不可能让丹卿独自一人去玩,几人转战水上乐园。
两个大人听着不间断的尖叫,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无奈摇头。
商君指着那个从高处下滑,尖叫连连的小家伙,不可置信地说:“她就不怕把嗓子叫破?”
叶正新说:“你是不是也忘记她只有六岁了?和其他孩子一样喜欢莫名尖叫、发笑,热衷游戏。”
商君苦笑:“我只是以为天才会与众不同,也许她喜欢沉思、安静。”
叶丹卿带着满身的水,湿漉漉地跑过来,胡乱抹了把脸说:“别在这傻坐,一起玩啊。人生得意须尽欢,有花堪折直须折,夏天就该玩水,很凉很刺激啊!”
“不不不,”商君直摆手,“我已经过了这么恣意玩闹的年龄了,你自便。”
小家伙愣了一下,马上问:“谁给玩闹定了年龄,恣意玩闹,不分男女老少。”
“等到你到了我这年龄,你就知道了。”
叶丹卿指着在水里泡着的人,又抬头示意看排队玩水的长龙,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说:“抹不开脸的只有你们,你在游泳池也是衣冠楚楚吗?”
她转头看向叶正新说:“小叔叔,你不是一向放得开吗?怎么和商叔叔一样扭扭捏捏,玩水难道还有道理可说?”
叶正新蹲下,伸手揉揉小家伙的头,说:“还记得玩旋转木马的时候,你旁边那位姐姐吗?”
叶丹卿眨眨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叶正新解释道:“她侧着身坐在一匹马上,两条长腿拖在地上,呆呆看着自己的脚。有印象吗?”
叶丹卿沉默,半响微笑道:“那个有高度,这个没有哦。”
见无人响应,她有点不耐烦:“大人真烦,我还以为长大后整个世界都是游乐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结果,你们连在真正的游乐场都玩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