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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四更时分,焯敏正睡得迷迷糊糊,玫汐叫醒了焯敏。第一次觐见皇后,非同小可,天还未亮,新入宫的小主就得梳洗打扮。
茉儿捧上铜盆,宝梅绞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抹过焯敏的娇容。婵娟端过漱盂来让焯敏漱了口。愫岩锦溪手脚麻利地为焯敏上好胭脂水粉,茹浮双手捧着首饰盒。
锦溪看着首饰盒,犹豫不定,道:“娘娘,用哪一款花样的簪子呢,是海棠嵌蓝宝石的,还是···”
焯敏有意考考玫汐,道:“玫汐,你说呢?”
却见玫汐径自拿了一根毫不起眼的银簪子和一些普通珠花插在焯敏发髻上。
焯敏在镜中对玫汐报以赏识的一笑。玫汐不愧是深谙宫闱之道的姑姑,懂得避其锋芒,韬光养晦。焯敏在众多衣裳中挑了一套暗花百褶裙。
收拾妥当,焯敏带着玫汐等婢女步行至坤宁宫。坤宁宫门口已停了两顶软轿。正殿里立着两名丽人,长相是一模一样,焯敏心下了然这就是昨夜去倩妃处串门的两双胞胎了。两人的衣裙也是一模一样的,绛紫色贴身长绒袍,点缀着粒粒珍珠,头上缠了一圈粉红绒毛,倒像是改良了的回zu贵族姑娘打扮,格外娇媚。
韵婕妤和芸婕妤聪明伶俐,又与焯敏年龄相仿,三人自是谈得十分投机,没多久功夫,已好得勾肩搭背搂作一团了。渐渐的,大殿里人多了起来,潇妃一来就拉住焯敏说了好一会贴己话。
太监高亮的嗓音:“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忙跪地请安:“皇后娘娘吉祥,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中宫皇后乃皇上的结发妻子,两人伉俪情深,举案齐眉,从未脸红过,只可惜膝下无子。皇后体恤六宫,善待下人,从不疾言厉色,只是过于内敛,得宠的倩妃根本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皇后坐在凤座上。凤座的左边坐着潇妃,右边的位子是倩妃的。
皇后对身边的梅洛道:“倩妃身子不适吗?”梅洛是坤宁宫的管事姑姑,也是皇后的亲信。
“未听说啊,许是路上耽搁了···”梅洛口里这样说着,心里对倩妃的骄纵很是不满。
正在这时,一个清丽高昂的嗓音道:“皇后姐姐,妹妹来迟了。”
目不斜视,缓缓走来的正是倩妃。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得恰到好处,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上等珠花释放出刺眼的光芒,朱丹色的红唇微微上扬,好一个绝色女子,比啼血桃花更震人心魄。
倩妃向皇后微微欠身,道:“妹妹给皇后姐姐请安。”
皇后眼里满是关怀之意:“妹妹勿需多礼,快坐吧。”
“姐姐,不忙。上次御花园一聚,妹妹因身体抱恙,未能与各位妹妹及早会面,想念得紧呢。今日,我且好好瞧瞧这班新进宫的妹子。”说罢,转身向焯敏这些新人走来。
倩妃每走过一个都会驻足稍停,观个仔细。来到焯敏身边时,焯敏屈膝请安,道:“臣妾给倩妃娘娘请安。”
倩妃微一点头,道:“你就是敏淑仪?果然好样貌,难怪皇上皇后都夸不绝口呢。”
焯敏心里暗暗叫苦,倩妃这样一说必使自己招来众人的妒忌。果然,有不少妃嫔撇撇嘴,目光颇有敌意。
“臣妾只是蒲柳之姿,与众姐妹相比已是差之甚远。更何况娘娘您雍容华贵,艳压群芳,最得圣宠,臣妾等只能仰望着娘娘。”**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美貌,与美貌相比,最得圣宠才是真正令人嫉妒的。果不其然,众人的眼光很快转向了倩妃。
倩妃得意地向前迈步。不知怎么,倩妃突然身体战栗,悠然倾倒。焯敏等就近的妃嫔赶紧扶住,一阵慌乱。
皇后急忙宣太医。
倩妃却摆摆手,游息屡屡道:“姐姐不用了,只是站久了有点晕,坐坐就好。”
焯敏和几个小主小心翼翼地扶着倩妃坐下。
又聊了一会子,就要各自回宫了。哪知临行时,却听倩妃的近身婢女紫璧惊叫道:“娘娘,您手上的玉扳子···”
众人的眼光聚焦在倩妃右手的大拇指上,只见空无一物。这个玉扳子是御赐的,乃倩妃心爱之物,多年来一直戴在手上,如今不见了。
只听芸婕妤怯怯的小声说道:“听说几个月前一个贵嫔就是因为盗窃了倩妃娘娘的玉镯而被贬到冷宫了呢。”焯敏心一惊,贵嫔可是正三品啊。
倩妃凤眼一瞪,厉声道:“你最后一次看见玉扳子是什么时候。”
紫璧慌忙跪倒:“进入大殿时奴婢还瞧着戴在手上呢。”这样一说,目标便锁定在了殿内的妃嫔身上。
位次比倩妃低的宫妃及宫女连忙跪下。
皇后沉着声音一字一顿道:“是谁手脚不干净,现在若主动承认了,本宫念在初犯,从轻发落。若是等到待会在查出来,必不轻饶。”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仿佛都在搜寻着那个窃贼,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焯敏心里一丝冷笑,栽赃嫁祸在**中乃是家常便饭,这次倩妃明显是有备而来,要赶在新晋嫔妃侍寝前铲除掉一些花容月貌罢了,只是不知这次倒霉的会是谁。
倩妃声音平静了些:“无人自认么?全都去殿外给本宫跪着。”好毒辣啊,直接搜身岂不是更快知晓结果,己近正午,红日当中照,玉脂白肤最不能暴晒,这一晒,皮肤哪有不受损的。倩妃心思果然细腻。
众人无奈地站起身,向外走。许是跪久了,腿酸痛无力,走在焯敏左手边的韵婕妤一个踉跄,身子重重地撞上焯敏,其右手也顺势碰到了焯敏胸口。焯敏跌倒在地,“咚”的一声响,什么东西从怀里掉了出来。
“啊。”
听声音不对,焯敏看了一眼掉出来的东西,顿时脸色苍白。那正是玉扳子。
“哟,长得白白净净,实在没想到心眼这么黑,噢。”殷茵讥讽的笑声。
皇后道:“敏淑仪,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焯敏额头沁出滴滴汗珠,一个一个画面在头脑中飞快回放着。倩妃险些晕倒时,自己扶着她,是不是那个时候···不对,她手上挂饰众多,但记得她右手大拇指上并无东西。啊,早上韵婕妤和芸婕妤两姐妹故意与自己亲近,莫非是那时趁我不注意时塞进了我的怀里。刚刚韵婕妤又故意撞我。没想到倩妃的第一个目标竟是自己。
个个脸上的窃喜想掩饰都掩饰不住,乐得心里开了花。焯敏容比貂蝉,后台又硬,谁不希望她栽跟头,最好是一个跟头栽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跪着的焯敏无力道:“臣妾···”
焯敏话未完,却听倩妃娇笑道:“原来是淑仪妹妹拾到了呀,都怪姐姐不仔细,竟是何时掉了都不知道,多亏了妹妹替我保管。”倩妃说着,亲自扶起焯敏。
众人一愣,倩妃竟然不追究,看来是皇上对焯敏非常上心了,以致于骄横的倩妃都得让其三分。众人狠狠地撇了焯敏一眼。
焯敏也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倩妃的用心,她一句看似宽容的话实比刀子更锋利,使焯敏在短短的一瞬间成了众人的眼中钉,以后的麻烦看来少不了了。
焯敏抬眼看了看潇妃,潇妃正向自己投来担忧的神色。焯敏心下一阵暖意。
第一次聚会就这样结束了,众人鱼贯而出。
碧华宫内,倩妃与一位密友倾谈。
密友拍手道:“姐姐今日做得很妙,才一出手,就杀她个措手不及。”
倩妃突然抓紧密友的手,气鼓鼓地道:“哼,不能亲自惩处,总觉得呼吸不畅。”
密友柔声劝导:“姐姐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坐收渔翁之利岂非更好。”
“说的对,”倩妃笑笑又说,“要不是李栈告诉我皇上有意让她第一个侍寝,我今日也不必缴费心机送她这样一份大礼了。”李栈是皇上身边的得力大太监。
密友诡谲一笑:“以后有得她头疼了,就殷茵一人就够她受的了,何况还有那一大班子姐妹呢。”
两人嬉闹了一阵后,倩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不过,我看她也不过是个胸无两点墨的绣花枕头罢了,连今日的局面都应付不了,想起她刚刚慌张的神情就好笑。”倩妃说着,嘴角鄙夷地一瘪。
密友一阵沉思,片刻后满腹狐疑地道:“怕只怕她适才的神情都是特意佯装给我们看的,她应该一早就知道怀里的玉扳子了。”
倩妃蓦然一惊:“怎么可能?她要是早知晓了,哪还肯让我人赃并获。”
密友站起身,缓缓踱着:“姐姐,恐怕她不如表象那般单纯,懂得韬光养晦。她定是赌你今日不敢大惩,只会施与小小惩罚,而她自己则可借此东风,暂时撤下火线,悠然自得地坐山观虎斗,让其他人去火拼。她唯一失算的是姐姐你非但没惩罚她,反而礼让三分,直接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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