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千起身要走,发现自己的袖子被拉住了。
“笛儿,陪我好吗?”竟是低声哀求,“别走。”
笛千立住,进不是退不是,只硬邦邦地抛下一句,“我出去一下。”挣开袖子,快步出去了。
立在院子里,笛千觉得心里很闷。她不是小气的人,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生气。可是看到读儿就忍不住想起那天的一幕,心里就会很不舒服。可是花棋现在也很难过,即使不舒服也不能在此时拿他出气,只好出来了。
顾花棋望着那背影,“出去一下”是否意味着还会回来?他闭上眼。抑下心痛,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太懈怠了,竟然漏了她,读儿,五毒教的毒圣女。她终于忍不住了么?也来试探。大概,她也察觉到了笛儿的不同吧。还好,前几日安排了青溪为笛儿“准备”了一个合理的身份。暂时骗过这些“有心人”。但是二哥,应该还会派人去查吧?顾花棋脑中飞快地闪过最近的一系列事件,还好,没什么太大的漏洞。只是那个毒圣女,该“泄露”给五毒教的东西,也由她口传回个七七八八,差不多了。也不能由同一个人传回太多消息,毕竟五毒教疑心很重。既然如此,难道还留着她算计笛儿不成。顾花棋心中冷笑,正好,她的死,只要安排恰当,便另有一番用途。至少,可以把秦湷和顾连城的视线稍微转移一下。
至于笛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太奇怪了,由她送出的信鸽可知,是天一涧的人。只是,天一涧一向淡泊名利,江湖上的事从不涉足,弟子都懒得下山,武林中更没什么势力,只是轻功堪称一绝。这样一个门派,为什么会派人来顾府?想不通。如果有什么别的目的,为何要派这样一个涉世不深,懒得算计又如此肆意逍遥的门人来?这不是送死吗?嗯,虽然她轻功太好如果要跑也基本没人拦得住。但是......顾花棋的眉头皱起,这师门的长辈也太不负责了吧?就不担心她有个万一吗?难道她的长辈未卜先知,能知道顾府中会有人极力护着她?
长乐门主自然不是未卜先知,不然就不会有那么三封连着的急函了——“顾道恒,我的宝贝徒弟去你家了。她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我就去把你眉毛拔光!不,是把你一边的眉毛拔光,要哪边,你自己选吧。长乐。”
族长接到信,看见那令自己形成童年阴影的笔迹后,眉毛颤了颤,连忙命七大护卫中的两位,九大暗卫中的六位,连夜彻查那个宝贝妹妹的“宝贝徒弟”去了。还没暗中保护几天,那颇有乃师之风的笛儿姑娘就成了自己幼子的命门,哪里还用得着他这当爹的操心?
顾道恒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本来还替幼子庆幸——魔王姑姑在他出生前就“被赶出顾府”了,妖女姐姐在他没到成人祭时就翘家了。他在父辈侪辈中算是最幸运的一个——远离了这两个可怕女人的魔爪。可没想到,这才几年呀,长乐竟然送了这么一个亲手调教出来的“小魔头”,好像还有几分“青出于蓝”的味道。难道,堂堂顾氏子孙,个个都逃不脱这可怕的命运吗?不甘啊不甘。
顾氏一族因为家族的那个沉重使命,不惜如此苛责儿孙。其实,每个做长辈的,心里又何尝好过?只是,那沉甸甸的负担压在肩头,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代代相传。于是,那藏在心底的对儿女的疼爱之心通通给了那些终究要嫁人的女儿。一位两位不要紧,几乎代代的族长都这样做就难免会产生些不良后果——顾府的女孩个个是被宠大的,性格温婉的还好些,那些性格飞扬跳脱的就......唉,不提也罢。
顾道恒捋捋胡须,嗯,小辈的事,就由小辈去处理吧。反正长乐是没成亲的,这笛千也货真价实是捡来的,既然没血缘关系,就由着那两个小辈去折腾吧。至于长乐担心的事——顾花棋想要守着一个人,还没人伤得了。他对这个幼子,还是极放心的。
只是长乐为何要让笛千来顾府呢?莫非是“报复”当年的事?可长乐又实在不是小气的人。算了,顾道恒想,这个妹妹的心思他从来就没弄明白过,干脆不去想了。还是关心当前的密报切实些。
呵呵,杜侯爷病重,皇室开始插手侯府的家务事了?那皇帝是当真年幼无知呢,还是得到授意开始挑衅当年祖辈的契约呢......漫不经心地翻着密报,一桩桩批好解决之道.....忽然,手一顿,眉头皱起,“天命人”还是没有下落吗,时间越来越紧了......
他没想到,这次他是真正小瞧了顾长乐。多年后他曾无数次愧悔自问,当年若是弄个清楚,那么后面的一系列令人心痛难当的惨烈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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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儿姑娘,请留步。”柔柔的嗓音,很熟悉。笛千停下,回头看着那急急追来的身影。读儿仍是那一身水绿色的长裙,虽然在小步跑着,但那发髻丝毫不乱,神情略有些急,但仍然有礼。
这名侍女曾帮过她,就在她第一天来顾府的时候。那时笛千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只觉得这女孩容貌美丽性格温柔,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感觉很是吸引人,简直是画中走出的人物。可今日,再见她那双惑人心神的媚眼,只觉得是**中走出的人物。
“有事吗?”笛千问道。
“是啊。”读儿站稳了身子,笑语嫣然,“我还以为又找不到你了呢。”一颦一笑都是大家风范,媚眼中露出几分故意让她看出的轻视。
笛千看着那回廊假山,一阵疲惫,懒得敷衍她。“你有什么事,说吧。”
读儿一愣,她早就看出这姑娘不一般,那天晚上更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从来没有谁敢在四少欢好时打扰呢,更何况是冲进来打了人又跑出去。当时的顾花棋也那么失常,就那么丢下她追出去,事后连安抚都欠奉。她用心观察了几天,恐怕这姑娘的手段非常啊。她既然敢再来试探,必然是做足了准备,想好了笛千的所有反应,无论是故作平常还是虚与委蛇,甚至可能的讽刺挑衅她都想好了应对之策,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竟连敷衍都欠奉。
倒也算个人物。读儿面色不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三少爷他......”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打量着她的反应。
笛千生出几分奇怪,她用那种眼神盯着自己干什么?三少爷怎样,和她有干系吗?莫名其妙。
读儿心中一紧,她果然厉害呢。刚才还摆出一副懒得应付的样子,转眼间就做起戏来,还这么像。那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和真的一样!若不是自己得了确切消息这丫头和三少有关联,还真被她骗过了!心中决定更不能小看这丫头,读儿接口道:“也没什么,只是这端午节快到了,三少爷的归期将近。最近府里可能会忙上一些,一情阁可就多仰仗笛儿姑娘费心了。”
“应该的。”她说。仿佛那最近一直以“照顾四少爷”为由,没在一情阁做一丁点活儿的人根本不是她。神态自然至极,把读儿气乐了。
“好,如此,便请笛儿你多费心了。”她转身便走。
望着那背影,笛千若有所思。她干嘛要对自己提三少爷?脑子转了转,立时想到自己和三少爷少有的几次接触,心中恍然。要不,就是读儿还记得当初三少爷赞她“耐看”想要了她到身边的事,以为这几日自己不见踪影和三少有点关系;要不就是她知道了大理洱海的事。前者不大可能,毕竟三少好像还在北方。若是后者,笛千心里一阵难过,那读儿就是暗中与二少有勾结了。想到花棋的“枕边人”竟是这样,她不知怎么的,一边生花棋的气,一边又替他感到不值,他明明值得更好的!
嗯,想到花棋,刚才自己走得绝然,不知他会不会难过。还是...回去看看吧...笛千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就这么点本事?刚跑出来,就又担心他而回去了?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往回走的脚,嗯,就当他现在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好了。不对,他本来就是!
推开他卧室的门,刹那间心痛得不可自抑。
室内飘着一股木味异香,那张紫檀檀木的大床上只有点点血迹,空无一人。床边窗下的角落里缩着一团白色的身影,笛千冲上前去,眼泪差点留下来,“花棋!”
那团白色正是顾花棋。他身上微微抖着,眉目紧闭,勉强维持住盘膝的姿势,那棕黑色的血仍细细地从口中滴落,染黑了胸前的白色中衣。他并未睁眼,只是冲着笛千的方向微微点了一下头,若不是笛千紧紧盯着他,恐怕都察觉不到这一个微小动作。可就这么轻轻动了一下,那黑血竟流得更快。
“花棋......”声音中带了几分哽咽,笛千感到恐慌,害怕,心里又一扯一扯地痛,眼睁睁看着他煎熬,一点办法没有。此时他像是中毒,又像是练功差了道,不明之下,她也不敢妄动,怕加重了伤势。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越来越恐慌,那种不知名的惧怕让她坐立不安,分外难熬。眼见那太阳一点点落下,而顾花棋除了血流得更慢,汗流得更多以外,仍是那般模样,不知是不是危险更深。她一咬牙,豁出去了!盘膝坐在他身后,双掌抵住他后背大穴,小心翼翼地运转内力,尽可能温和地输些内力给他。她知道,这样很危险,二人内力宗派不同,阴阳性质也不同,而且从前从未试过相融,如今这般太过冒险,一损俱损。可是,再让她那么眼睁睁看着他在痛苦中挣扎而袖手无为,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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