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阁
“看起来没有破绽,但还要继续查。这个笛儿,绝对不简单。”顾连城端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翻看着刚到手的密信,不知不觉,茶凉了。
“属下遵命。”
“此事不必太急,勿要打草惊蛇。”顾连城眉头微蹙,老三好手段,竟在短短时间内安排了那丫头的所谓的出生、习武、亲戚、入府等全部过程,环环相扣,竟没一处留下线索,直到现在,还查不出那个笛儿师承何派、特殊之处。
不过,为了在那不成器的老四身边安一名暗探,至于这么麻烦?
秦湷挥退了其他侍候的下人,只留了一个美貌的聋哑女为顾连城捶腿,“属下一事不明。”
“秦湷,此处并无外人,不必如此拘礼吧。有什么事,坐下说。”顾连城还是一板一眼,只是表情有些松动。见秦湷没有坐下的意思,反而张口欲言,不禁皱皱眉头,干脆直直地伸出手去,指着椅子。
秦湷不由感到几分好笑,何人曾见过平时最是刻板的顾连城做出如此孩子气的动作?他长顾连城九岁,自顾连城十四岁通过成人祭后便被指派过来守护他的安全,至今已有十一年了。多年的共同利益,自幼便培养的感情,使顾连城对他有所不同,二人亦师亦友,但又是主仆。
顾连城满意地看着秦湷坐下,“何事?”
“这个笛儿,当真是三少爷的人吗?”
顾连城陷入沉思。的确,并没有明确证据表明她的暗探身份,但是,从上次洱海事件看来,这笛儿与顾宇轩脱不开关系。他见秦湷一脸郑重,不由得细细思索,突然觉得似乎不对劲——假若笛儿是老三的暗探,那她为何宁愿下洱海寻死也不愿来方圆阁?明显自己比老四更值得派人窥探。可她若不是暗探,老三为何救她?
另外,老三既然花大代价救下她,便相当于暴露了他们之间的联系,为何还将她置于一情阁?就不怕老四发现吗?顾宇轩为了和自己竞争少族长之位,拉拢老四,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怎么会出这样低级的错呢?
再则,那姑娘从大理回到顾府,所用不过短短几天,轻功何其高明!老三竟将如此的人物安插在那不成器的顾花棋身边,不是太奇怪了?
顾连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抬眼看了秦湷,摇摇头,“此事尚有太多疑点,要继续查。我倒是小看了这笛儿。”
秦湷点头,小心斟酌道:“属下倒是觉得,这个笛儿似乎来自顾府之外。只是她身后的人,与三少爷达成了某种共识。”
顾连城心中一凛,若事实真如秦湷所说,顾府之中岂容他人染指?顾氏一族兄弟之间争归争,但一旦涉及家族利益,便会一致对外,几百年来向来如此,叛族之人从未出过。这老三......攥紧了手臂,心中惊、怒、疑,面色阴沉,整个人散出一股可怕的阴狠暴戾。
“啊啊...”那聋哑女的身子僵硬,她听不见也说不出,只是被顾连城的杀气所惊,吓出得瞪大了眼睛,口中发出嘶哑的声音。顾连城被她所扰,不耐地一掌击在她头上,那不足双十的姑娘立时毙命。
顾连城倒不是担心她泄露什么机密,毕竟那聋哑之事是他派人动的手,不担心作伪。只是心中烦闷,需要发泄而已。看着那抽搐了两下就渐渐不动的尸体,又看看自己的手掌,他眼色一冷。
“少爷,”秦湷眼中浮现担忧之色,“四字剑法讲究‘喜’、‘怒’、‘哀’三剑齐进,最后溶为‘乐’字剑。少爷最近可是‘怒’字剑有所成,而另两剑有所疏?”
顾连城冷冷看了秦湷一眼,心中不快。突然心生警觉,这是怎么了?杀了一名婢女倒是小事,怎么竟对秦湷不满?静下心来,不禁恍然。最近事情繁多,运心法的时间便少了,可功夫不能落下,便只能剑随心动,随时修习。可是最近烦闷,哪来的喜事?喜字剑自是练不下去。顾连城自幼一帆风顺,天赋又高,少有哀伤,哀字剑最是薄弱,尚未小成。他本性易怒,平时冷着脸是暗自压抑,但心境不能压抑,不知不觉,怒字剑便上了一层。如此,更是与其它三剑相差甚远,功法不平衡,心境也受了影响。
想到此处,顾连城不禁对秦湷露出了感激的一笑。秦湷见他想通,暗自放下心来,“少爷注意身体。那笛儿侍女,属下......”
“你亲自去查。不论物力财力,定要尽快得出结论。”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安危第一。”
秦湷心中一热,“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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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花棋朦胧中,感觉脸上痒痒的,皱皱眉,翻个身,继续睡。好像有谁笑了一声,又感觉脸上痒痒的,伸手去挥,没人呀。又翻过来,蒙住头。被子被掀起一角,脸上又是痒痒的。讨厌。是谁呀?晃晃头,气鼓鼓地睁开眼,就瞧见床边强忍笑意的笛千。“你怎么在我床上?”
砰。头上被敲了一下。“睡糊涂了吧你?谁在你床上?!”笛千站起身来,怒视着某人。还没舍得松开手上顾花棋的头发,反正够长。也不知他是怎么保养的,那满头青丝黑得如墨一般,颜色纯正至极,第一次见面时就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此时拿在手里把玩,果然和想象的一般顺滑,竟舍不得松开。
顾花棋无辜地看着她,还没反应出那句话哪里又惹了这小姑奶奶,伸手揉了揉头,好痛!
“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还睡?”
顾花棋望着天色,夕阳还剩下半边脸,“难道我睡了大半天?”
笛千点头,拿了湿帕子,不顾他的挣扎,强行给他擦了脸,“该起了!不然晚上还怎么睡?”眼珠儿转转,还有好吃的呢,吩咐厨子做的,当然要叫他吃。看那小子的状态就知道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哼,难得本小姐发一次善心,他还敢不领情不成。
顾花棋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也想起睡前的种种,心中一暖,“谢谢你。”
笛千的下巴扬到了天上去,“不必客气!”
顾花棋起身披上外套,见笛千站在床前望着他,眼睛里带着笑意,不禁脱口而出“笛儿你真漂亮。”然后,自己愣住了。
笛千本来在打量着他,那令人爱不释手的头发柔顺地垂着,白皙的娃娃脸上疲色尽去还有几分喜悦,纤细的身形藏在白色的中衣里,让人有一种莫名地感觉......突然听到了那样一句话,竟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他说了什么后,脸竟悄悄地红了。
“扣扣”敲门声响起。
顾花棋脸色一变,果然——“少爷,晚膳备好了。少爷是移步厅内还是由奴婢端来?”柔柔的声音,很熟悉,读儿。
笛千怔住了,脸上的红晕退下,竟有些苍白。
“我们在哪儿吃?”花棋轻声问。
“人家问的可是你。”笛千一挑眉,想做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可在顾花棋眼中,那副神情,几乎是咬牙切齿狠狠瞪视了。
顾花棋软软的靠在床柱上,放低姿态,恳求地望着她,压低声音:“就在这里,好不好?我有些累。”
笛千听若未闻,也没看他面容,只是默默地望着门外那侧身的倩影。顾花棋心中酸涩,撑出一分笑,随即扬声道:“让人端进来吧。”
“是。”脚步声远了。
笛千起身要走,发现自己的袖子被拉住了。
“笛儿,陪我好吗?”竟是低声哀求,“别走。”
笛千立住,进不是退不是,只硬邦邦地抛下一句,“我出去一下。”挣开袖子,快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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