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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蝶姬

去天姥山脉有两条路。

从姚、许二人的记忆里知道,他们从逐鹿草原进入雾谷,从沉河的源头顺流而下,既避免经过各族领地的麻烦,又节省许多时日,但必须经过紫极深谷主人的同意。玄天聪以为自己曾消灭雾妖,估计难以得到紫极谷的好感,此途已是不通。另一途,从沉河入冥江,到达冤魂海,由冤魂海乘渡到达人族的南楚国。

玄天聪别无选择,只能往下游走。

这日,沉河入冥江的隘口就在眼前。那高耸入云的两面青山,将数里宽的沉河一下子压缩至百米之内,缓缓流动的沉河水突变得湍急。仗着避水珠,在河底经过长时间的顺流,玄天聪发现水流的变化,连忙浮出河面,遥见前方两岸峭壁突兀、直立千仞,便知到了百壑沟的南边陲--壶口。

嗯......风中飘来针形果的香味,玄天聪长吸了一口气,不觉地咽了咽口水,以他现在橙境初修,只要不碰上千目老怪那些绿境强者,自忖逃生不成问题。泅至河边,涉水上岸,顺着陡峭山势攀爬上山,没花多少时间,玄天聪登上这座山峰。

山峰背后是一处林木葱郁的浅凹山谷,与狱森林相比,这儿多松柏、杉树之类,显见树根多扎于石缝之间。玄天聪想不到在百壑沟的边陲竟有这样的地方,徐徐行于树间,凉风扑面,若非怕引来讨厌的多足怪,当可吹xiao一曲,只是果香从哪儿飘来?

循香而去,有几线蛛丝拦住去路。那幽幽的蛛丝,上面还沾着飞虫的干枯躯壳,随风正轻荡,玄天聪拿出银雪剑随手撩舞几下。但蛛丝粘而韧,并未被锋利的银雪剑扯断,反而粘住剑锋,令玄天聪匪夷所思。玄天聪认真打量起略见稀落的蛛丝,寻思此丝难道是雾谷极少见的幽蓝蛛所布?

幽蓝蛛,在雾谷范围只有紫极深谷才会见到。虽然它本身躯体不大,但不是蛙族、蛇族和多足怪所敢惹的,雾谷各族都知道幽蓝蛛的丝如情丝,被缠上想脱身都难,而且这种对于妖族的躯体伤害极大,没人愿意惹上它们。但在多足怪边陲山谷里碰上了?玄天聪无法御剑,却可以往剑身贯注精元。

银雪剑在精气贯入后,剑尖寸长的银芒吞吐不定。此时的银雪剑,其锋利更胜几分,可依然斩不断那缠绕的蛛丝,相反,通白的剑身沾上毒性,有了几丝焦黑的痕迹。玄天聪吃惊了,传闻中幽蓝蛛竟如此厉害,论毒性自己遭受过强烈的赤蝎后针毒,但跟这蛛丝相比,小巫见大巫。

玄天聪撤回精气,手像被叮螯一般,迅速松开剑柄。这时剑柄显现微亳黑点,银雪剑这个中品法器,就像飞虫的躯壳一样粘挂在蛛丝上。玄天聪对丢失此剑,并未感到心疼,他小心谨慎地沿着兜个圈,发现这个不起现的凹谷中心地带均被蛛丝圈围了起来。

“如此厉害的幽蓝蛛丝竟布置到十余亩范围,谁有这么大的手笔?”玄天聪震惊的同时,好奇地透过树间往里探看。蛛丝圈围之内与外面无异,依旧是那么树木,只是在树木中央之处冒出淡淡的烟气。因山上多雾,在林间缭绕不散,若不是玄天聪有心细看,还真地瞧不出有什么差异之外。

林间果味诱人,对于不知情的修者,这个圈套是致命的。玄天聪折下一截松枝,抛过蛛丝稀疏的间隔,不明蛛丝有何反应。稍结魂珠的修者,想要纵过区区的间隔,着实容易,但玄天聪不放心,又折一截带着长长树皮的枝叶,当再扯飞回来。这时,安静的蛛丝突然弹动,那是仿佛一张大开的口子霎那间离合,将枝叶粘住了,仅仅过一会儿,枝叶变得干枯焦黄。

许进不许出!玄天聪感应到能量的波动。有修者以蛛丝布下法阵,将入侵者困于其中,但令玄天聪感到蹊跷的是,既是如此,为何不见尸骨残骸呢?

蛛丝圈内的树林间,赤踝莲步娉婷走来,长发霓衣无风自飘,那曼妙身姿的魅力,不亚于艮娘的人鱼魅音。玄天聪不见其容貌,却为其身姿而赞叹,若不是蛛丝法阵拦于当前早让他心有警惕,当真抑制不住近前一观的冲动。那女子的眼光透过薄薄面纱,也在打量着踯躅不前的玄天聪。

玄天聪觉得这地方透着诡异不便久留,当下拱手说道:“果香诱人,不慎误入此地,打搅了。”正待转身离开,那女子颓然长叹,说出莫名其妙的话:“哎,或许你是偶经此地,也算百年内老身目睹唯一不踏入‘天罗地网阵’的修者。”

玄天聪不懂此女话中何意,明知此阵危害,还要往里闯?他略顿一下,继续前走。

“此地不管你是幽魂,还是冥魂,只要食过此处的阴阳果,便可凝结出自己梦寐以求的身躯。”那女子自艾自怜道:“可惜诸修多不知,一进此阵,便无脱身之日,就算有了寄魂的身躯又如何,当人寿将近之时,还不是落得珠碎魂消。”

阴阳果...这是玄天聪初次听闻过的东西,连几位被融合过的诸修也不知。玄天聪依然不停脚步,却是传音:“多谢相告。”

那女子不免好奇地多此一问:“少年人,难道你不想此奇果?”

也许将来会想,但现在不是时候,玄天聪不再答话,已走出许远,又听到那女子急唤,“少年人,你且等等。”她犹豫了一下又说:“我乃壶口的对岸千丈峰后蝶园之人,能否帮带句话回去,蝶姬在此拜谢了。”

千丈峰?玄天聪想起壶口两岸相对出高峰,此峰壁立千丈,倒名符其实。此去前途凶险莫测,玄天聪皱了皱眉,并未表态,隐有拒绝的意思。

“少年人,别忙着拒绝。若将此话带给蝶舞,蝶姬自有厚报。”蝶姬不管玄天聪自说自话,显然对面前这少年的心性有些赏识,所以继续抛出其条件相诱,“我曾于百年前获一宝物,若你能承应,便给了你。”

无功先受禄,这俨然不是妖族的秉性,玄天聪心里有些生气回道:“前辈若有宝物,自可仗着宝物破阵,何须假人之手呢?且莫以宝物相诱,在下虽修为浅薄,但也知没来由的缘由功果。”蝶姬放声荡笑,似在笑玄天聪不识此宝,“你可知魂界还有上界的通灵之宝?若非老身当年与十方寺的苦行争夺此宝,以致双双误入此地,何须与你这等浅薄见识后辈多费口舌?你且去吧,却是错过一桩善缘。”

玄天聪哼哼两声,只听蝶姬口念出几句佛宗谒言,“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顿时识海里的莲花台受谒言所激,它自已转动了起来,这下令玄天聪惊骇。这颗舍利自获得以来,与他总是貌合神离,驱动起来颇耗心神与精元,没想到那蝶姬只轻松地念一句佛宗谒语,竟令莲花台运转。

“少年人,现在相信老身的诚意吧?”蝶姬从腰间拿一颗黑檀珠子,置于她那洁白无瑕的掌心。黑檀佛珠在轻轻颤动,与玄天聪在狱森林所见的一般无二。观着此珠,蝶姬自顾自叹道:“当年这一串佛家愿珠,引来幽冥两个大陆无边杀劫,可叹啦可叹。”其实,蝶姬仗着愿珠的异动,才发现玄天聪身上也有此宝,故而现身相见。

莲花台终于飞出玄天聪的识海,闪烁着祥和金芒,倒飞回天罗地网法阵附近。而蝶姬手中那颗黑檀佛珠飞挣扎着离手而去,只是被蝶姬握得紧紧的,欲脱不能。

“前辈,此为何意,莫大强夺我的宝物?”玄天聪疾行跟在舍利后面,见状不悦地问。蝶姬抿着嘴得意暗笑,显见这位少年修为不高并未掌探佛珠,现在却悠然道:“何言强夺?是你那颗佛珠自个飞还,与老身没有干系。你若承应携言到蝶园,老身不吝以物相赠。”

玄天聪立感头大如箩,一时谗嘴闻香,偏生这事端,又瞧莲花台已飞天罗地网法阵中,在蝶姬头顶盘旋不停。如此架上强梁,由不得他不答应,玄天聪仍是有些恼怒道:“即便晚辈承应,待前辈施与赠物后,晚辈若是食言而肥。前辈您待如何?”

蝶姬未料及玄天聪语气不善却道出实情,她琢磨一会儿,似做下决定,便断然道:“此事老身早有定计。若不给你谒言,你得到此宝后,将来仍会悟出,反而显出老身小家子气。罢了罢了,索性成全于你。”以蝶姬的修为,当然知道市恩与成心谋夺是两码事,在修行路上越是到了高处,越不想无名的纠结,一旦心有破绽,渡劫时必凶多吉少。但她哪儿知道,玄天聪修《七情诀》本就要尝尽世间种种,然后一一破妄显真?

蝶姬告诉玄天聪,此串愿珠共有七颗,当年分散于各强者之手,幽岸大陆两颗、冥岸大陆三颗,冤魂海两颗。传说,若能集齐七颗愿珠,将可纵横魂界的幽冥两个大陆、冤魂之海,从此逍遥于此间天地。

玄天聪听之动容,又受了蝶姬领悟佛珠之义,方知自己在狱森林确属蛮干胡为,白白错过一番机缘。原来包裹在舍利外头黑檀另有一番妙用,自己失去感悟此愿珠本义的机会,他并未暗暗叫苦,反而憧憬愿珠之用,可踏尽千山万水,也许能够寻到梅秀月。

“前辈,以你修为还不能破此阵?”玄天聪受此好处,更兼对法阵异常兴趣,若能领悟这儿的“天罗地网”阵,将是巨大的裨益。蝶姬却对此阵讳莫如深,只是说以她青境修为,仗着愿珠仍不敢逾雷池半步,更不得说了解此阵,廖廖数语后让玄天聪离开。

两颗舍利均破空飞回,却能轻易地穿过“天罗地网”法阵,闪入玄天聪识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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