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石知县叫人给顾家送信之后,就三天二头的盼着顾家的人能有回信或是能有人来看望一下,只是等的日子越长,心里原本笞定顾家会看着以前的情份上善待玉儿的信念越是淡了。反到是怜玉看着父亲这般的盼着顾家的消息,心里对顾家生出几分怨恨,即使真的后悔与我们结了亲,只需要退了我的庚贴就行了,也用不着这般的回避才是。
这时的石知县已经因病少了几分清明,多了几分迷糊。只是当石知县清醒的时候还是能从怜玉的话里体味出她的几分不愿:“玉儿,莫要怪爹爹给你订的那门亲事。若他们以后来寻你接你去,你也莫在拒绝,且去他们家看看,若真是良配也就与他好生的过日子。若非良配,你也莫要顾忌什么,只管问他要了休书离去。”
石知县的一席语到叫怜玉心里好心的难受,也好生的吃惊,这里的男子能有这样的想法,并且还愿意支持自家的女儿这么做,实是难得的。却哪里懂得这是石知县的临终的遗言了。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石知县也到了这份上,以前的种种也是想得清楚的,所以有些话说起来也就少了几分婉转,多了几分直白,就怕自家的女儿到时不能领会而误了终身。
进入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只是石知县一家的处境也越来越难了。前一段时间以前的那些个官差们还看着以前的情份多有宽容,也没什么人来催要粮款。只是后来见石知县一病不起,家里也没个可以当年作主的男子,于是便时不时的上门来讨要剩余的粮款。而每一回讨上门来,怜玉必定要花费不少才能打发了他们。而另一方面更要多多的瞒着石知县,怕他知道有人上门讨要。
只是这二进的小院里发生些什么事情都是瞒不过去的。虽然石知县表面上当作什么也不清楚的样子,但心里却是跟明镜似的一样。暗地里不知叹了多少气。每每看到一日更比一日坚强的怜玉,更是心里难受。原本不识五谷、不识人情的娇养女一个子变成里里外外都要操心的当家人。还在时时笑着安慰病榻上的老父。
其实怜玉的日子也不过,家里的银子早就已经空了,这些日子用得多是怜玉当了自己的头面首饰得来的银钱。可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且不说那些是时不时上门要债的官差多有款待。光就石知县的药费也是花费不匪。这一日,送走了那起了官差,怜玉独坐房内看着这些时日的账本发愁。
长长的叹息之后,怜玉不得不再将自己的妆盒寻了出来。只是刚来时满满的妆盒,现在已经是轻若无物了,打开也只能看到几枝不值钱的簪子、钗环之类的。稍稍值些钱的早就已经当了换钱了。怜玉伸手将余下的钗环都取了出来。用手帕仔细的包了,叫了江妈妈托个可靠的人去当了。
过了小半日江妈妈就回转了,怜玉一脸期待的问道:“妈妈,这一回得了多少银钱?”江妈妈一脸为难的从怀里掏出包裹银钱的手帕,散开一看,不过是几两碎银子,还是成色不好的那种。怜玉将碎银子一一捡在手中,心里盘算着扣除石知县吃药要用的银子,再扣除家里必要的开支,只怕也只能支持个三五日了。
怜玉瞧着手上的银子直发愣,过了好一阵才将碎银子都收了起来。起身去厨房端药服侍石知县吃药。这一日石知县到是清醒,一碗药并没有费事就喝了下去。“爹爹,这一回大夫帮着换了方子,爹爹喝着若是感觉好了,就再叫大夫来看看,玉儿想等爹爹身体好了就动身回老家吧。”怜玉抽出手帕与石知县擦嘴角。顺便想与石知县商量些事情。
“回本家么?”石知县轻声重复。只是话语里多了一切不甘。怜玉将数只靠枕枕在石知县的身后,又为他整了整被角:“人终要落叶归根的,如今这里什么也没有了,还不如回家,等爹爹养好了身子再做其他的打算。”
“玉儿,只怕我们是回不去的。本家也不是我们的长久打算。”石知县将其中的理由说与怜玉听。原来石知县本就是大家族的庶子,当年打发出来做个小官吏时,家中早就分了家产,只是石知县分得的家产不过是十之一二罢了。而如今这样狼狈的回本家,就算本家愿意接纳,只怕从今往后也是抬不起头做人的。
怜玉又怯懦的开口问道:“爹爹,那,我是说我们若是写信向本家求助,问家主借些钱先还了欠债,他们会同意吗?”石知县只是笑了笑,不再言语,但怜玉却是明白了,自己想法太过可笑。若大家庭都是兄弟和睦的,那父亲又怎么会就离了家呢?于是怜玉也只能息了向本家求助的念头,百般无奈之下,怜玉还是将主意打在自己藏起来的那坛子首饰上了。
只是还在怜玉想着要如何上山,将埋着的东西取回来时,石知县却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时刻了。虽然一直请了大夫也开了药方,但石知县心里的心思实是太重,就这么的好好的一条性命就丢了。临去前,石知县拉着怜玉的手无限悲伤的叮咛着:“玉儿,我的宝贝,原谅爹爹抛下你一个人不管。只是爹爹太想你娘亲了,等爹爹去了以后,你就跟着江妈妈他们几个一起边吧……”石知县一面叮咛着,一边拍着怜玉的手不放。到最后上气接不了下气时,还在跟怜玉说:“若是顾家来人接你,你且去吧。莫要因爹爹而误了终身。”
怜玉这时哪还听得进这个,早就已经是哭得死去活来。不论石知县讲什么怜玉是点头的。只是到时会不会照着做就不得而知了。就这么在那个雨天的三更,石知县抛下年幼的怜玉就这么玉了。只是石知县刚去,官差就来了,带来的却是一个叫人无法接受的消息:因石知县未曾还清欠下的粮款,要将所有家仆都变卖了冲数,还要将玉娘也卖作官奴。顿时怜玉便失了心魂。前脚刚送走了父亲,后脚就有告诉她现在已经是官奴了,这天地的差别叫怜玉如何能接受?
重重打击之下怜玉也倒了,一时之间高烧不退,吓得江妈妈和香草一丝也不敢松懈,就怕有个不注意怜玉就这么去了。这一头要照顾着怜玉的病情,另一头还要办理着石知县的后事。江妈妈恨不得向上天祈祷,叫怜玉早早的好了才是。
很不好意思,到现在才补齐了这一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