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云虽不知为何兄长会与江湖人扯上关系,但还是依言退了下来,离时不忘将门关得紧紧的,并将仆奴纷纷遣散了去。
此刻,慕飞叶面前坐着的,便是苏静云的哥哥,苏吉。此刻的苏吉早已没了往日在洛城张扬跋扈的摸样。危襟正坐,恭恭敬敬。
“主子,府中已遭遇好几次暗杀,每次人数在十余人至三十余人不等,武功泛泛,被擒者一律服毒自尽。”
“父亲的身子可还好?”慕飞叶不问其他,那些杀手本就只是送命之徒,他只关心自己的父亲,那个已有些老迈的男人。当年啊,杀妻之事,让他一瞬间,便苍老了十岁。
“无碍,只是极为想念主子您,您……”
“事了了,我自会回去的。”慕飞叶伸手打断了苏吉的话,向椅上一靠,单手抚上前额的枫叶,颇有几分疲惫的喃喃的重复着,“事了了,我自会回去的……”
苏吉闭口不语,这位主子啊,这些年所承担的艰辛,又岂是旁人可以明了的?他不开口,只等着慕飞叶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半响,慕飞叶平静无波的声音方才再次传来,隔着覆着她的脸的手,平添了几分空灵。
她说,吩咐“洛”、“女”。“神”、“赋”四部之中的其他的三部尽快赶至洛城。
苏吉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快便按慕飞叶的吩咐去办事了。作为“洛”部的百夫长,他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足够的忠心。他知道,自己的主子的反击,终于开始了。
“洛女神赋”乃昔年慕飞叶的父亲所建,择精骨奇佳之童习武护卫,后根据个人的资质不同划分四部,采用军队制,每队由百夫长所领。
“洛”部所管的乃是经济,商业,以及各部人员的开支;“女”部掌管情报,其成员尽是女子,大都印泥于勾栏院,温柔乡。这里,不仅仅是销金库,亦是收集情报的好去处;“神”部专致于用毒解毒的医学,其医术虽不及慕飞叶,但也是学了个十之八九;“赋”部转制暗器,其暗器之精美,宛若一件件艺术品。如慕飞叶手腕上所系的铁锁钩,便是出自于洛部。
四部人员分散各处,达官显贵有之,贩夫走卒有之,而四部人员鲜少相见,若是,四部百夫长共集一处,那么,这天,就会变了……
苏静云喜欢诗画,总是一人呆在房中作画。她对慕飞叶与自己兄长的是并未问起,有些事情,是他所不能知道的。
这令她惆怅,就像是满腹心疑的蜘蛛,作茧自缚出浓密的心疑的网,并小心翼翼的在上面爬行着。
意随心动,她将画草草了结,却将慕飞叶吟的那首诗默了出来。
白鹤双翅起,翔云迹。落英飞舞随轻雨,自有朦胧意。晓镜对月梳妆,望黄花,取兰凋,停足,自饮玉桌胖。朝忆过往昔忆今,不曾相忘自思量。
默毕,只觉慕飞叶和回雪郡主的诗风极像。想完又不禁笑笑,自己怎会将江湖人和管家小姐联系起来呢?真是,呆了呢。她自嘲的笑笑,看去园中快要凋零的ju花。冬天快到了呢。“此花开尽时,冬意已缱绻。”她不禁这样悲秋了。
慕飞叶见到“洛女神赋”的另三个百夫长时,是在一个有阳光的下午,不大的阳光透过茂密的竹林,影绰绰的留下斑驳的影子。尘埃在光束之中不停地跳动,如同封锁的流年,泻出淡淡的水的波痕。
慕飞叶坐在竹下的泥土上,温润而柔软的土地弥漫着淡淡的植被的气息,又包含着冷淡而清冽的嗓音。那是“女”部的百夫长,落月。她的声音一向如此,冷淡的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像木头人一样,只会单纯的做着自己的主子吩咐的事。不多说,不多问,甚至,似乎连自己的感情也一并丢失了似的。她只是在阐述着一个事实,一个慕飞叶早已猜到的事实。
她一直静静地听着落月所查来的秘密。
只是,当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还能算是秘密么?
五人一直谈到天色黯淡方才起身朝苏府走去。一路上,缓步而行,神情优雅,如同踏春而出的人儿,步步生莲,清新从容。
慕飞叶一路又问了些四部的近况。她似乎并不怕被人听到似的。其实也不然,若是有人靠近,又怎会瞒过这几个练武之人的耳朵?
“轻羽如今情况如何?”慕飞叶状似并不经意的提起,却是驻了足,转过身来,颇为郑重的问“赋”部百夫长。
“各军备已加以改装,准确效果提高了七成以上。”说话的人是个男子,却偏生生的一副偏柔的如同女子的嗓音。他叫昭银,昔年便是被他们同村的人当作男子女声的妖孽所逐了出来。可慕飞叶的父亲看重的他是一个练武的好胚子,便将其带回府中。于他,慕飞叶一家尽是恩人。他也是四部之中对慕飞叶最忠心的。
“那就好。”慕飞叶转身,对着天沉吟。许久,方才呓语似的叹了一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