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留白醒来时,青鸾宫已经折损了十好几个人了,眼下形势危急黑雾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大,逼得众人不得不一退再退,直至退到扬州城外,至此却不能再退了。
黎留白醒来的地方在扬州一处小院里,这里是青鸾宫名下的产业,他揉揉发痛的太阳穴,恍惚记得自己先去了离火宫又上了天庭,看来慕华之死与眼下这件大事却是毫无干系的,只是为何会连如何睡着的都不知道,难道是久不练功功力退步到连元神出窍这等事都承受不住了,也不是没可能,他素来的本事原不在这上面,更何况最近因为很多原因灵力消耗极大。
慕容辰推门进来时黎留白正在揉眼睛,他笑着说到:“再揉就肿成桃子了,睡了一天还没睡醒,先洗漱吃点儿东西,我叫厨房熬了粥。”
黎留白点点头跳下床,自顾自的洗漱,慕容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笑容满面的看着他,黎留白被他有些莫测的眼神看得不自在,问到:“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慕容辰托着腮,笑得愈发诡异:“怎么一天不见小师弟你就变漂亮了。”
黎留白鄙视到:“我到今日才相信师兄你和四师兄果然是嫡亲的兄弟。”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了,怎么像说过的一样。
“我和阿星是孪生兄弟,自然很是相似,倒是你,”慕容辰走过来托起黎留白的下巴仔细看了看,认真的说到,“真的不大一样了。”
黎留白愣了愣,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一怔之后他马上收敛起情绪依旧淡淡的说到:“师兄真爱说笑,咱们天天都见的,能有多大变化。”
“师弟不知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么?”慕容辰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把扇子,像模像样的扇了两下。
黎留白一笑:“秋过即为冬,看师兄如此耐寒,皮厚如斯。”
“罢、罢。说不过你,真是愈发的牙尖嘴利了。”慕容辰呵呵笑到。
黎留白故作委屈地蹙眉到:“原是师兄起的头,怎能推到我身上?”
“是我理屈,小生这厢有礼了。”慕容辰似赔礼,笑着说到,“我去看看粥好了没有,别让调皮的猫儿偷吃了去。”说着就走了出去。
黎留白笑着目送他出去,脸上神色渐渐凝重,他手在面前轻轻一划,一面明亮的水镜出现在空中,光透鉴人,镜中之人一副依旧平凡的面孔,眉眼之间尽起了细细的变化,眉若远山,眼如丹凤,尽显清秀之气。果然起了变化了。
黎留白本来就是天地不拘的灵气一抹,除却化形后的本来形貌以外想变幻任何的模样都是没有问题的,然而这幅经过变幻后的孩子模样该如何长才符合正常情况可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绝无可能一天就发生大的变化,如果发生了这样的情况要么是有人在以法术破坏了他的幻形之术,要么就是他的力量减弱,不能够压制住自己的力量,等到完全变回原样时,恐怕他不是被自己强大的灵气撑爆就是力量完全外泄枯竭而死。
黎留白从洪荒至今看到过的世间百态,遇事总往好处想的总是被噩耗打个措手不及,而遇事考虑到最坏的结果时往往游刃有余,看来,真的要暂离一段时间了,至少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时,能够影响到他使他力量减弱的不外乎三种情况:一是高人所为,但所谓的高过他的人在这世上所剩无几,一只手五个手指头都数得完的人几乎都与他交好,二是天地元气剧变,目前看来也不可能,剩下的第三种情况就更不妙了,关系到他的命门。
无论如何,目下来看离开都是最好的选择,不过离开之前把黛石镇的问题解决了,也算有点儿情谊。
留了封信给师父和师兄,黎留白直接隐去了身形,却完全没察觉到站在门外的端着粥的人。
黛石镇中黑雾弥漫,一卷一舒之间冤魂厉嚎,黎留白唤出飞剑,剑光激荡,一片银色剑气射出,瞬间打散了四周的冤魂,那片片黑雾尽然又在片刻之间聚集起来,与先时一般无二。
黎留白叹了口气,抵抗道家法咒的黑雾啊,真是难得,也难怪气宗众人在有了防备之下还折了不少,想了想便停下脚步开始吟诵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哆伽弥腻伽伽那枳哆迦隶娑婆诃。”咒语念诵之间金光开阖,所过之处冤魂尽散,只余下仿佛失去了生机的黑雾慢慢的落到地上,一层一层服帖在地,虽不能立时散去,但也难再组到一起,难成大器了。
却是懒得再管了,黎留白大步向前,朝镇子中心走去,虽然被黑雾遮住,但神识还大致记得那片银光的位置,更何况行到此地,周围隐隐有些法力波动,像是道家之物,不过这黑雾也是有些意趣,在三界多年的争斗之中,如今还能有能耐制造这样连自己都要花些时间解决的黑雾,除了魔界不作他想,却不知是哪位魔界高手。
闭上眼睛以神识带路,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弯,黎留白突然睁开眼睛,素来难得变化的神色终于动容了。
一柄三尺长剑斜插在正中央,银色的剑身上黑雾盘绕,黑雾中附着几个即将被吞噬殆尽的灵魂,正在凄厉的咆哮着,而那靠近剑柄的剑身部分,赫然是两个再熟悉不过的大字,正是当日自己亲手上的——戌土!
黎留白闭上眼睛,他已经愤怒了,无论是谁做下这样的事,他都决不再忍耐,袖子一震一卷,戌土被收了回来,探知上面残留的意识,黎留白冷哼一声,还以为是谁,胆子倒是不小。
戌土轻轻挽了个剑花,一圈一圈的银色光华荡漾开来,黑雾退去,日光倾泻而下,镇中黑雾尽散,却是死寂一般,再也没有半点生灵。